“桌上放著蓮花峰的地圖,咱們剛上山的時候盟主給的、人手一份?!奔o采茶悠閑的吹著嘴邊剛剛煮沸的熱茶:“也不知道他們查的怎么樣了?!?p> 李悠然:“有葉師姐在,應該還算順利吧?!?p> 紀采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目的的去找總好過沒頭蒼蠅似的亂撞?!?p> 陳貢打斷了紀采茶一貫的故作悠閑:“咱們就別兜圈子了,長話短說吧?!?p> 李悠然看了他一眼:“好。”
陳貢:“據(jù)我所知,幾百年前盟主率仙門百家合力絞殺了尊魔神,并將他的三魂六魄封印在了各個門派的禁地對吧?!?p> 邊說他還邊用手指指向蓮花峰的禁地:“這里是當年戰(zhàn)后封印的魔神的心臟。”
紀采茶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不能否認你說的是對的。”
“魔神的心啊?!崩钣迫荒钸读艘宦暎骸盀槭裁床恢苯印?p> 紀采茶:“他不死不滅,眾仙門乃至靈犀閣都沒有辦法徹底殺死他的魂魄,傳聞里都稱他為神胎。”
傳聞傳的千奇百怪,怎么玄乎的都有,但陳貢都是抱著辯證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的,畢竟誰也沒有真的見過所謂的神胎,更是沒有見過所謂的魔神。
陳貢繼續(xù)說:“當年他被打散的魂魄鎮(zhèn)壓在各個門派最隱秘的地方,這是仙盟共同的秘密,也是當年達成的共識,正是因為他所意味的危險,因此沒有人敢冒一絲絲險,而最最重要的心臟就被封印在蓮花峰的堯失洞里,也就是這個最偏僻最遠的角落?!?p> 陳貢伸出手點了點地圖上的堯矢洞
“如果我之前都沒有說錯,那么嵌靈咒操控著弟子們靠近堯矢洞的原因無非就是試探一下靈犀閣和盟主設(shè)下了哪些禁制、對嗎?!?p> 紀采茶垂下了眼睫,修長的睫毛輕輕的眨了一下,算作默認。
陳貢的情緒有些激動,但又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音,于是壓抑著語氣:“難道真的有人想放那個魔頭出來?”
悠然之前聽的時候嘴巴一直抿成一條線,此時她才憤然開口:“血族是瘋了么?!?p> 紀采茶不咸不淡的似乎是在安慰般若:“他們想把‘那個人’拼起來難度不小,因為據(jù)說當年‘那個人’有一片魂魄失去了蹤跡,至今都沒人找到?!?p> 陳貢不確定:“一片魂魄,不能成事……吧?!?p> 李悠然卻不這么認為:“那也得看是誰的一片魂魄,如果是‘那個人’的……”
紀采茶認同了李悠然的說法:“如果是‘那個人’的就一切皆有可能,當然了、這也要看那片魂魄所棲藏的主魂是否夠強?!?p> 陳貢也只是少時在靈犀閣的密卷中看過這個人的只言片語,五百年前的仙盟之主,尊號北斗散人的霍情不知緣由的叛道為魔,以千年修為大開殺戒,整個修界一度陷入混亂的統(tǒng)治時代,萬卷書中都抹去了那段歷史,只有靈犀閣的密卷還殘存了一絲痕跡,卻足能看出那是段暗無天日的時光了。
“可想湊齊‘那個人’也不一定需要湊齊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也不是不行,頂多是神智有些殘缺而已?!奔o采茶不咸不淡的說:“但這是更可怕的地方。”
如果三魂七魄缺其一,那這個人還能稱作一個‘人’嗎。
李悠然看了看陳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總歸不是個善意的表情。
“紀前輩?!标愗曇?guī)規(guī)矩矩地稱道:“您知道‘那個人’當年丟的究竟是魂還是魄嗎?!?p> 紀采茶沒有立刻給陳貢答案,而是先陷入了很長的沉默,李悠然和陳貢都沒有打斷她沉默的意思,只是陳貢審視的目光從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紀采茶:“不知道。”
陳貢看上去是不信的,可紀采茶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
“當年的事情太模糊,難不成有人知道嗎?!?p> 陳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李悠然是松了口氣嗎。
陳貢:“我不是月溪那傻丫頭,我很清楚當年的事之所以模糊必然是有原因的?!?p> 李悠然的指腹在茶杯杯壁上反復摩挲著:“陳師兄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藏住了那件事?!?p> 李悠然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陳貢:“那么大的一件事,得是多么權(quán)勢滔天的人才能把那件事瞞的一絲不漏呢。”
紀采茶:“你懷疑誰?”
陳貢和李悠然都沒有回答,紀采茶也沒有急著問,三個人就這么各懷鬼胎的沉默著。
半晌,陳貢才笑了一下。
“五百年前發(fā)生了那么多事,現(xiàn)在想想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紀前輩覺得是什么?!?p> 紀采茶笑了笑:“五百年前都發(fā)生了什么?”
陳貢:“魔族新君剛剛上任就陷入了沉眠,靈犀閣也正式開始了遁世,戰(zhàn)神隕落,神脈后人曇花一現(xiàn)后無聲無息的消失,原本被奉為萬仙門尊師的北斗散人被百家仙門圍剿……這些看似毫不相關(guān)的事情真的就毫不相關(guān)嗎?”
李悠然的手指在陳貢說到一半的時候輕輕的停了一下,陳貢并沒有發(fā)現(xiàn),但紀采茶卻把這一幕收在眼底。
紀采茶依舊笑得很平淡:“四季谷百年前才走向鼎盛,躋身六大仙們也不過這百年的事兒,你認為我會知道那些事嗎。”
李悠然用眼神制止了陳貢的話,自己說道:“四季谷確實是百年前新谷主出現(xiàn)才慢慢振興起來的,但它的歷史卻不止這百年吧?!?p> 李悠然看了眼陳貢,陳貢:“只是修界史中只采納了百年內(nèi)的歷史,絕口不提之前數(shù)百年的事,不覺得太欲蓋彌彰了嗎?!?p> 紀采茶放下手里的茶,輕輕的揚了揚眉:“哦?依據(jù)呢?”
陳貢愣了一下,沒有回答,他摸不清紀采茶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貿(mào)然開口。
紀采茶:“如果沒有依據(jù),那你憑什么篤信那些事真的存在。”
李悠然適時的替陳貢反駁:“雖然沒有能證明那些事存在的依據(jù),但也沒有能證明那些事不存在的依據(jù)。”
紀采茶攤了攤手:“你們還記得月溪是怎么反駁神風嶺弟子的嗎?!?p> 陳貢和李悠然同時沒有回答。
當時神風嶺的領(lǐng)隊要求月溪證明陳貢和任般若的‘無辜’,月溪要求神風嶺弟子拿出陳貢和任般若‘作弊’的證據(jù),恰如此刻一般。
“你拿出證據(jù)來,我才能反駁,如果你要我證明一件‘沒有’的事,我還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證明了?!?p> 紀采茶笑意吟吟的看著陳貢。
陳貢似乎還想說點什么,但終究還是閉上了嘴巴。
李悠然也嘆了口氣,似乎是沒想到紀采茶最后還是繞了回來,輕輕地拍了拍陳貢的肩膀,兩個人一起敷衍的行了禮,轉(zhuǎn)頭離開了紀采茶的房間。
算是不歡而散了。
這次李悠然沒有再繞回紀采茶屋里,因為她不能讓陳貢察覺了什么,陳貢疑心重城府深,而且她摸不準陳貢都知道了些什么。
紀采茶拿起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經(jīng)開始涼了,她輕輕的握住了一小會兒,杯里就又冒起了輕輕的煙氣,紀采茶輕輕的抿了一口已經(jīng)淡的沒了味的茶,把那杯茶放回桌子上沒有再動。
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點,自己竟然動搖了。
幸好這孩子終歸還是有所顧忌的,否則或許真要叫他給唬過去了。
那個神情、那個眼神,還真以為他知道了什么。
走出了紀采茶屋子的陳貢和李悠然并肩緩緩地走著,陳貢突然叫住了悠然。
“李師妹知道魔族嗎?!?p> 李悠然反問:“師兄想問什么?!?p> 陳貢:“只是想起來血族歷年作亂,哪一次不是有魔界的支持呢?!?p> 陳貢的話聽起來好像是在陳述某種事實,但李悠然卻聽出了其中的幾味深意。
李悠然笑了:“師兄懷疑……”
“誒!”陳貢打斷了李悠然的話:“瞎說的、瞎說的?!?p> 李悠然卻沒放過他:“師兄不擔心秦師兄嗎。”
陳貢想了想:“我只是覺得他失蹤的太巧合了。”
李悠然:“師兄覺得他是故意失蹤的?”
陳貢:“月溪說秦師弟失蹤的地方滿地鮮血,馬車碎片飛散到了四處,拉車的馬匹也被殺死了,這些事情匯聚在一起不奇怪嗎?!?p> 李悠然:“可師兄卻沒有提醒葉師姐。”
陳貢:“我也很好奇啊,究竟是誰想讓月溪她們離開蓮花峰呢?!?p> 李悠然:“你不擔心嗎?!?p> 陳貢:“她們離開才更安全,我護不住她的時候當然要讓她離得遠遠的?!?p> 李悠然心里驚嘆于陳貢的洞若觀火,表面卻依舊波瀾不驚:“師兄真深情啊?!?p> 陳貢轉(zhuǎn)過頭:“師妹真虛偽啊?!?p> 聽見陳貢這么說,李悠然居然也沒生氣,好脾氣的繼續(xù)跟著陳貢往前走:“就像師兄明明懷疑紀師姐,可師兄你還是承認了她說的是對的,這就不是虛偽了嗎?!?p> 陳貢也沒否認:“血族對魔族虛與委蛇尋求庇佑,魔族對血族雖然嗤之以鼻卻還是裝好人的施以援手,究其根本不過是為了利用,這么看下來誰和誰又能全無虛偽呢。”
李悠然:“師兄這可是話里有話啊。”
陳貢沒跟她繼續(xù)打啞謎,反正李悠然是個九曲玲瓏心,她的嘴里半句有用的話也問不出來,這一點陳貢早就認準了,卻還是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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