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宮禁十分難熬,陸阿寧一個人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宮里靜悄悄的,連鳥叫聲音都沒有,唯一的動靜就是守衛(wèi)宮禁的甲士走動時鎧甲發(fā)出的碰撞響聲。
陸阿寧住在李孝元的住的行宮的奴婢休息的偏房里,屋里倒是很干凈,可惜擺設(shè)也清爽的很,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鏡子和一張床。
窗戶是梨花木的,正對著床,窗戶那頭就是李孝元寢殿得大門,隨侍奴婢是不允許晚上睡得太沉的,要隨時注意主子的情況。
初入宮禁,陸阿寧新鮮感未過,依舊有一絲興奮,反正大朝會的比賽她又不參與,只需要陪李孝元一直呆到宴會結(jié)束,也用不著像那些參與比試得讓一樣掛心科目內(nèi)容。
她就抱著長見識的心態(tài)來到的宮里,希望能見見這天下間的美人英雄,是否真的如同書上寫的那樣迷人。
忽地,陸阿寧感覺窗戶投射到地面的月光晃了一下,她還沒有來得及抬頭查看情況,木門發(fā)出輕輕一聲提示。
賀文來了。
見到男人推門進來,又輕輕巧巧地把門合上,陸阿寧面露驚恐的神色,在賀文帶了威壓的眼神和手勢中硬生生把驚呼聲咽進了肚子里。
“你不用害怕,我不傷你,也不會傷你家王爺?!辟R文拉了椅子坐在陸阿寧床前,第一次見時小巷子口黑燈瞎火的,陸阿寧這時候才看清楚賀文的臉。
賀文生的并不如北方人高大,但整個人給人一種很干凈的感覺,五官清晰且棱角柔和,雖然苗王賀文威名在外,但是陸阿寧摸著良心說,他的長相看起來并不是很可怕。
賀文還是白天那一身南境的少數(shù)民族服飾,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像兩顆閃著光的葡萄。
“你遇見我的事,你和別人說過嗎?”賀文忽然湊的很近,陸阿寧甚至能感受得到他溫?zé)岬臍庀ⅰ?p> “沒……沒有。”陸阿寧強行讓自己開口說話的時候顯得正常一些,她現(xiàn)在確實是很緊張,畢竟沒有哪個普通人在聽說了賀文的光榮事跡后還能和他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個屋里談心。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辟R文的神情十分嚴(yán)肅,他站起身子,一把抓住陸阿寧的胳膊,陸阿寧條件反射的躲了一下,賀文也沒使多大力氣,她成功掙開了。
在那一瞬間,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好像透過了她的皮膚。
緊接著就是針刺一般得疼痛,剛剛被賀文抓過的地方傳來一陣麻癢,她想用另一只手想要查看情況,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抬不起來,陸阿寧皺著眉頭看著面前得意洋洋的賀文,心下一涼。
完了,這不會是蠱蟲吧。
“這叫金蠶蠱,現(xiàn)在在你體內(nèi)的,是子?!辟R文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盒子,就在陸阿寧眼皮子底下打開,一條金黃色的蟲子扭動了幾下身體。
“我這里的是母?!辟R文在陸阿寧移不開的目光下把母蟲又收到了懷里“我會三天來找你一次給你送解藥,我需要你在大朝會上幫我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成功以后,我自然會收回蠱蟲?!?p> “什么事情。”陸阿寧發(fā)現(xiàn),這金蠶蠱雖然已經(jīng)麻痹了她的全身,但是她的神智思維還是有的,也可以正常應(yīng)答說話。
“殺皇帝?!辟R文眼神一凌“你不要指望告訴別人他們就能救你,也不要像?;ㄕ羞@金蠶蠱發(fā)作的時候渾身疼痛痛不欲生,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賀文能解,如果你沒有及時獲得解藥,蠱蟲就會破體而出,到時候你會爆體而死?!?p> 賀文描述的還挺生動,最后四個字特地一字一頓地加重了語氣做了手勢,陸阿寧渾身一哆嗦。
她明白,賀文就是想詳細(xì)的描述金蠶蠱的可怕想讓她就范,可是殺皇帝哪里是那么好執(zhí)行的事情,一旦被發(fā)覺就是誅九族滅門砍頭的大罪。
母親還在宮外等她,但凡出了點什么岔子,母親肯定第一個逃不掉。
可是完全的聽從于賀文肯定是不行的,賀文是南境苗王,無論他出于什么目的,想殺東擎皇帝都肯定帶了逐鹿中原的心思。
自己身為東擎人,又如何能叫他輕松得逞?
“皇帝很喜歡你,記得有意無意和他接觸?!辟R文臨走只扔下這么一句話“你半個時辰以后身體就會恢復(fù)正常,三天之后我再來找你,期間不要找我,記得別動歪心思?!?p> 皇帝很喜歡自己?陸阿寧腦海里回想著之前賀文提到過的,皇帝注意自己。
不過,自己印象中唯一一次與皇帝碰面就只是在那次迎接外國使臣的燈會上,在所有人都害怕了的時候自己“挺身而出”配合柳眠與拓跋宏完成了一系列的比試。
該不會是那時候看見的自己吧?
就這么想著,不知不覺中,陸阿寧睡了過去,再一睜眼睛,已經(jīng)是晴天大亮。
她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覺著沒什么大問題之后便飛也似的簡單收拾了一下,推開門沖向大廳。
李孝元早就已經(jīng)等在那里。
“不用急?!彼似鹗诌叺牟璞盗艘淮递p抿一口“昨日比賽快了些,今天陛下下令各自修整,書法比試明天才開始?!?p> 陸阿寧長舒了一口氣“沒能服侍殿下早膳,奴婢罪該萬死。”
“本王看你不但不難過,反而還很開心?!崩钚⒃擦岁懓幰谎?,少女的臉上自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畢竟昨夜賀文來過的事情,李孝元是不知道的。
“……奴婢不敢。”猶豫再三,陸阿寧還是沒有勇氣同李孝元說實話。
就算說了又怎么樣呢?李孝元憑什么要救她呢?她不過就是一個侍女,李孝元又怎么會為了她費腦筋。
還是自己想辦法靠譜。
想到這里,她咽下了原本的事實,只是推說自己第一次入宮見什么都新奇,昨天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今天早上起來以后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李孝元看著她,心思暗動。
他認(rèn)識她時間夠久了,他能看出來,陸阿寧并不是個心里能裝的住事的人,有什么事情都會表露出來的性格,要在心里藏事還得再費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