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一直到走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楚成心里有計較也沒有什么心思去細問,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兒,董云憋不住話,想說自然會說。
楚成就這么等著她不打自招,沒想到董云還真憋住了,董云離開時有一瞬間,愣著看了楚成幾眼,楚成不知道的是,董云是看著她蒼白的面孔生生把話憋回去了,楚成當時笑著揮了揮手,很爽快的說:“走吧,走吧?!?p> 然后董云真的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楚成看著她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江湖風云多,兒女卻情長!”
楊復(f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皇上身邊伺候著,梁安十分想不通,他哪里來的時間去籌劃這些事情,還搞定那么多義子。
“這簡單,皇上難道沒有個睡覺的時候,再說皇上來后宮,他是不能跟著的,皇上諸事都是定好時辰的,他算計著不就行了?!鼻卣愀鴹顝?fù)有段時間了,基本也摸著些規(guī)矩。
“有一件事兒……”秦正勉說著有點猶豫。
“怎么了?”
“楊復(fù)前段時間派人去了東海。”
“東海?”梁安也有點出乎意料,“你的意思是他和東海王有勾結(jié)?”
“難說,楊復(fù)深知,自己沒有兵權(quán)支持很難成大事,西北、隴西都是一心想君,為有東海王一向一意孤行,他去一趟倒合情合理。但是據(jù)我所知,東海王安在一方為王,要他做別人的棋子未必愿意?!?p> 梁安略一思索:“要是他想讓別人做他的棋子呢?當年他父王不顧王妃以死相逼將自己女兒送入帝城,難保不是留了什么后手?!?p> “也是,哎,梁安哥,你說晨妃入宮這么多年,皇后娘娘,會不會知道些什么?”
梁安聰明,但是在女人之間爭斗上有限,要不是梁安提醒,他壓根不會想著從皇后娘娘入手,從后宮開始查。他平時也就是從乳母那兒套點信息加上自己的觀察分析罷了。他忍不住呼到:“聰明!”
“還有一事兒,右司使副臣鄭少義曾經(jīng)在大公公府邸出現(xiàn)過?!?p> 梁安眼睛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笑容:“有意思。”
“好了,你在宮里機會多,靠你了,時辰差不多了,我該走了。”秦正勉匆匆別過。
當梁安有意無意將這個消息透露給皇后娘娘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來皇后娘娘的任何變化。
“不愧是皇后娘娘,這么好的扳倒晨妃的機會居然能這么不顯山不露水。”
梁安只能開門見山:“娘娘,梁安可以助你一臂之力?!?p> “哼,”陳長若鼻子里一冷哼,“我需要你一個小孩子幫什么呢?”
梁安一轉(zhuǎn)身,直視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緩緩說到:“再加一個郡王府和珠簾坊呢?”梁安雖然搬出了珠簾坊的名號,不過也是想給自己加些砝碼,天知道,他最好什么都不要去麻煩楚姐姐。
陳長若自然知道梁安和董云關(guān)系較好,當初是董云查私鹽案救下他性命的,他和董云一樣毋庸置疑,但是珠簾坊?帝城這些個傳說還真有意思,一個個都被證實了。
她以同樣堅定的眼光回看著梁安,她沒有接觸過江湖,她必須得走穩(wěn):“珠簾坊?”陳長若雖在深宮,可是也有耳目和她說過這個珠簾坊,她自然知道珠簾坊在帝城攪起的風云,“她一個叛國妖女,試圖……”
“不許你這么說楚姐姐!”梁安不等她說完直接懟了回去,梁安雖說嘴上急了,但是手上還是守著規(guī)矩,壓著火兒,并沒有做出什么無理舉動。
陳長若看在眼里,心里放下一點戒備來:“有趣,沒有千真萬確的證據(jù),我不會輕舉妄動的?!?p> “這個自然,我來做,后宮不能和前朝有任何瓜葛,娘娘還請小心。”
梁安說完帶著小太子道了萬福退了出來,皇后娘娘冰雪聰明,肯定能聽懂!
陳長若自然明白,皇上忌諱后宮和前朝勾連,像佟氏這樣的大族,要斷必須前后一起才行!
梁安借董云之手買通了右司使一個副手,偷了賬本,董云又設(shè)計以半夜拿賊的意外之得為由,親自將賬本遞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勃然大怒,然則右司使佟老頭并沒有直接參與,頂多置一個管理不善,治理無能之罪,佟老頭畢竟上了年歲,又兢兢業(yè)業(yè)幾十年,皇上不好真的把他怎么樣,只是罰了一年俸祿,革去官職,讓其回家養(yǎng)老去了。
“娘娘,現(xiàn)在我們就差這最后一擊了?!?p> “這最后一擊全仰仗娘娘了。”
董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特地和梁安一起進宮來拉攏陳長若。
陳長若并不完全信任梁安,直到董云親自出面,她才算放下所有戒備,這天下就算全背叛了皇上,有兩個人也不可能負了皇上,那就是董云和夏龐。
果不出兩天,在帶小太子去給父皇請安的時候,陳長若裝作有意無意提起宮里的花會之事。
“雖說四月還早,但是今年不比去年,往你那基本都是晨妃操辦,今年她因父親受罰一事,怕不是要一直悶悶不樂了,成妾少不得偷不了閑兒了?”
皇上輕輕笑到:“你呀,確是越發(fā)的偷懶兒了,宮女們說你除了帶小太子請安,基本都是一直呆在宮里不見客,怎么這幾日晨妃她們請安你也不見了?”
“臣妾確是身子不適!”
“太醫(yī)瞧過了么?”
“不妨事,天寒地凍的,一不小心就吹點風,頭疼什么的。”
“沒事兒,讓那個乳母給你揉揉?!?p> “哎,臣妾命苦!”陳長若一向都是以溫柔端莊示人,一年半年來一次這個溫柔撒嬌,皇上還真上鉤。
“怎么了,你這樣還是命苦?!被噬弦琅f輕輕笑著,將小太子抱起來坐到自己腿上。
“操心這么多事情,宮里上下一應(yīng)用度哪里不是錢,右司使出這樣的事情,銀錢上自然要節(jié)省一些,但是萬事又不能失了體面?!?p> “辛苦皇后娘娘了?!被噬想y得調(diào)侃一下。
“哎,這個晨妃也不知道勸著她父親一點兒?!?p> “她哪里知道前朝那些事兒?”
“父皇,昨天晨娘娘來,說問母后借錢?”小太子冷不丁冒出一句。
“昭兒,不許胡說?”皇后娘娘說著故意瞪了一眼小太子。
“昭兒出去玩會兒吧。”皇上放下小太子,不由分說,“將太子抱走。”
小太子一臉懵懵的被乳母抱走了,“剛剛來之前明明是母后自己提了晨娘娘借錢的事情了,現(xiàn)在怎么又不能說了?”
“你借了?”
“臣妾不敢。她位份不低,又有小皇子,銀錢上不至于如此虧空,想著估計是出宮救濟父親了,她父親是罪人,所以臣妾沒敢借她,所以剛剛才說她不知勸著自己的父親?!?p> “你倒是聰明?!被噬系皖^捏起手上的瑪瑙串串,“那你為何不來告知朕?”
皇后娘娘聞言普通一聲跪下:“這確實是臣妾大意了,只不過這也只是臣妾的揣測,所以不敢妄下斷言?!?p> “不敢斷言?”
“皇上,可是這確實……”陳長若忽然收了話頭,話鋒一轉(zhuǎn),“好了,皇上要罰我就罰吧。”
“既然‘我’啊‘我’的,是得罰你了?!?p> 皇上罰皇后娘娘一個月俸祿并禁足鳳恩宮一個月的事情很快在宮里傳開了,宮里人人揣測,并不知道皇后到底犯了什么錯誤,什么猜測的都有,落井下石的也有,看笑話的也不少。別人不明白,陳長若心里清楚,皇上這是在保護她,把她摘出來,后宮里其他人慢慢調(diào)查,她樂的躲在自己宮里躲避風頭。
晨妃隱隱約約覺得和自己有關(guān),可是皇上又沒有來怪罪于自己,她也吃不準了。
“皇上到底賣的什么藥?”
“娘娘,我們要不要通知一下老爺,娘娘給的那些銀錢暫時不要流通出來?!?p> “父親這些年所有銀錢都支持了東海,我雖說不同意,可是那是我的親哥哥,我也總不能不管,他只要不鬧到帝城來就隨他去了?!?p> “那個少爺也是,平時也沒有什么花天酒地的新鮮事兒,怎么就所需費用那么之大,這些年,右司使這個錢庫左右均被掏空,皇上都沒有怎么怪罪老爺,那還不是因為看中咱們娘娘。”
“哪里是因為我,那不過是皇上自己不能落人口舌罷了?!?p> “娘娘,那還派人去么?”
佟晨妃低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到:“小心點去吧,總覺得皇上最近不對勁兒?!?p> 只要他們行動了,皇上自然就可以抓著把柄,佟老頭一力承擔,只說自己貪污了,揮霍了,東海王雖然沒有攪進來,佟氏卻實在是完蛋了,皇上將佟老頭發(fā)配了歷州,晨妃因育有皇子,皇上削去了其貴妃位,但依舊保留了妃位,并將其安置到了翠無宮,算是眼不見心不煩。
梁安迫不及待要將這個消息帶給楚成,奈何皇后娘娘從那日他提了珠簾坊之后就看他看的特別嚴,皇后娘娘顯然是擔心他也勾結(jié)什么江湖勢力要謀劃改朝換代之事,為了不給楚成她們添麻煩,他只能安安靜靜的裝個乖孩子,寸步不離的守著小太子。
董云一個人去看楚成。
佟氏倒臺在楚成的計劃內(nèi)實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老頭絕對不是楊復(fù)的人,楚成不關(guān)心,右司使副臣倒臺了,楊復(fù)銀錢上有些損失。
“估計楊復(fù)最近可能動作會大些,畢竟這么大個虧空不好補。”
“他也并不急在這一時?!倍普f完了正事卻又賴著不走,“不是還有陸家么?”
“董大人,你再不走,我們家小姐就很危險了?!敝閮喝滩蛔¢_始趕人了。
“哎呀,再坐一會兒。”
“怎么了?”楚成溫柔的問到,她再不給董云一個臺階,估計董云今晚要當場憋死,“上次來你就有話要說而不講,今天還準備憋回去么?”
董云為難的看看珠兒,那意思是珠兒你回避一下唄。
“董姑娘,你哪點兒女情長的小心事還真當小姐沒看出來?”
珠兒一頓搶白,將她的心事抖落于眾人,董云聽著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我這個郡王妹妹的頭銜實在太響了,我又是這個性格,我知道?!?p> 楚成看著她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古君王哪個不害怕前朝后宮相互勾結(jié),皇上在可預(yù)見范圍內(nèi)自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他眼里只有自己的江山,女人算什么?”
董云無奈一笑:“我自然從小就明白,不過是心里啊有了別人,就不受控了!”
楚成看她一眼,自己和董云是一路人,‘心有千千結(jié),個個為君系,不得話天下,皆是無緣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