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再相見
祁旻的外賣點好了，她就回自己房間等著安東來。
為了防止安東一見到她直接扭頭就走，祁旻特地把門虛掩著躲在衛(wèi)生間里。到時候安東見敲門不應(yīng)，肯定會推門進來。而當(dāng)他走到里面時，祁旻就能從衛(wèi)生間出來先把門閂上。這樣安東即使看到她就要走，也來不及把門重新打開。
當(dāng)然，這種方法并不是很安全。他倆打起來倒在其次，萬一安東報警那可就麻煩了。美國警察的粗暴和有罪推定可是出了名的，而且從法律上講祁旻是外國人，而安東可是美國公民，這個身份還占有優(yōu)勢。
因此祁旻仔細(xì)思考了到時候如何跟安東說話。
她想得很清楚，雖然之前是因為她的疏忽米米從四樓摔了下去，但小孩子又弄不明白什么責(zé)任不責(zé)任的，無論如何對于米米本人而言，祁旻都是她母親。而且之前為了不讓米米產(chǎn)生自卑心理，祁旻和安東無論對內(nèi)對外都聲稱米米是親生的，而米米一個小孩子怎么可能會恨自己的親生母親呢？為了不在米米心里留下陰影，安東即使再恨祁旻，也不能在孩子面前使勁兒抹黑她，因此在這上面打親情牌還是會有用的。何況小孩子需要母親，這一點應(yīng)該來說是世界公認(rèn)的。在美國的底層社會，沒父親的孩子多的是，然而沒母親的除非是母親早逝，否則基本上也就相當(dāng)于是孤兒了。
祁旻想得很好，她不提分手不分手的事兒，就只說她要見米米，并且米米也應(yīng)該想念她。這樣也就占領(lǐng)了“道德高地”，不管祁旻犯了什么錯誤，她和米米總是母女關(guān)系，安東再怎么想阻撓他也就是個法律還不承認(rèn)的爸爸。而且萬一惹急了祁旻，她直接走法律途徑把米米從他身邊帶走再帶回國，安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雖然祁旻并沒那么喪良心，但她得讓安東意識到，她就算是有過錯的那方，也仍然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倘若他真的一點兒都不配合的話。
——
過了不到三十分鐘，果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安東熟悉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來：“有人嗎？張先生的外賣到了。”
祁旻沒有應(yīng)聲。果然門被從外面推開了，腳步聲走進房間里，安東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張先生，在里面嗎？”
祁旻聽他已經(jīng)走到里面的臥室處，立刻悄悄從衛(wèi)生間出來，輕輕閂上了門。
安東聽到閂門的聲音回過頭，看到祁旻時立刻瞪大了眼睛：“是你？！”
“嗨……我來這兒出個差，順便找你一趟。”祁旻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安東和她記憶中的模樣有了些差別，他留了長頭發(fā)，在戴著的外賣員頭盔后面扎了個短短的馬尾，比之前半長的卷發(fā)發(fā)型更顯得眉目清澈干凈。除此之外，他似乎比之前瘦了，那雙茶色的大眼睛下面積累了些許青色，相比這段時間應(yīng)該過得不好。
而他看著祁旻的眼神，就仿佛下一秒就要跟她打起來一樣。
“我跟你無話可說。”安東走到她面前，“讓開，我要出去了?！?p> “外賣的錢不要了？”祁旻開了句玩笑，隨后立刻就意識到這句玩笑并不合適。安東在經(jīng)濟上越是緊張，這種話就越顯得刻薄。
她立刻補救道：“而且就算你不想見我，Mimi總想見她媽媽吧？”
“你還好意思說?！卑矕|冷漠地看著她，“您配么？”
“不管配不配，至少Mimi還認(rèn)同我是她媽媽吧？”祁旻又跟了一句，“而且法律上也是這么回事兒?！?p> 這句話倒是讓安東沉默了。他知道法律上只有祁旻是米米的家長，而且很明顯，米米也很想念她媽媽。即使安東再覺得是祁旻導(dǎo)致米米從四層摔下去的，小姑娘也只會記得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而根本不會想到還有她媽媽看護不當(dāng)?shù)呢?zé)任。
“我想……你是不是得讓我見一下Mimi？”祁旻趁機說道，“我可以帶她回國治療，國內(nèi)的治療費用低，而且醫(yī)保比在美國便宜多了。Mimi的腿怎么樣了，現(xiàn)在要坐輪椅么？”
安東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他盯著祁旻的眼睛看了大概有兩分鐘，才轉(zhuǎn)過目光說道：“我?guī)imi去加拿大做了手術(shù)……沒有完全好，但至少不用坐輪椅?！?p> 加拿大采取的是全民免費醫(yī)療，每年都有不少住在美加邊境附近的美國人去加拿大治病。但是這座城市離加拿大那么遠，而且住宿和日常護理也有不小的開銷，即使醫(yī)療本身是免費的，安東帶米米去恐怕也花了不少錢。
“你借了多少？”祁旻問道。
“用不著你管。”安東冷漠地說。
“怎么用不著？”祁旻說道，“Mimi治腿花的錢理應(yīng)我出。你說吧，多少錢？”
然而安東卻提高了音量憤恨地說道：“你也就能想到那點兒錢了。”
祁旻被他突然發(fā)難弄得有點兒懵，而安東興許是看她毫無反應(yīng)，反而更加生氣：“你大半年都沒見過Mimi的面，現(xiàn)在跟我說出錢有用么？”
“你神經(jīng)病啊，不是你不讓我Skype見Mimi的么？”祁旻回罵道。
“你整天Skype有什么用？”安東也火了，“連回來都不肯，你這還不如出錢資助非洲貧民窟小孩兒呢?！?p> 祁旻很想說她剛找到教職，沒時間坐飛機跑來跑去，而且經(jīng)濟上也不太允許。如果她不能順利通過第一年的考核，以后就沖安東那點兒工資，他們?nèi)齻€全都喝西北風(fēng)么？
但是收入方面的事情不能隨便說，祁旻只是說道：“我想回來就回來？飛機票不要錢的么？”
“喲，你不是有錢么！”安東嘲諷地說道。
“有你大爺?shù)腻X！”祁旻說道，“要是給Mimi治腿，我哪怕借錢也得借到。但要是只為了來一趟而買機票，我憑什么非得花這個錢？”
她這番話說得安東啞口無言。
其實之前即使是米米墜樓，她和安東仍然是有機會跟著祁旻一起回國的。但是安東單方面分手，相當(dāng)于拒絕了這個機會。為此他要多花不少錢帶米米去加拿大治療，這筆錢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冤枉錢了。
但是安東還是冷笑道：“那我是該謝謝你當(dāng)初一走了之快一年不回來，是為攢Mimi的醫(yī)療費省錢了？”
“你怎么……”祁旻覺得她跟安東沒法說話，“我怎么就講不明白呢？——算了，之前的事先不提，現(xiàn)在你讓我跟Mimi見一面還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