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雨腥風(fēng)夜茫茫(四)
寒劍山莊眾弟子見小師弟最終還是不敵倒地,生死不知,早已人人目眥欲裂,不等師父說話,發(fā)一聲喊,紛紛拔出武器,一起向花自芳沖過去。
花自芳蹙了一下眉頭,忽然伸手抱住云慕星身體向天龍幫眾這邊退過來。天龍幫眾眼見寒劍山莊弟子殺過來,也“唰唰唰”地亮出刀劍,向?qū)Ψ娇硽⑦^去。一時間,內(nèi)堂響起了密不絕耳的兵刃撞擊聲,兩邊人馬混戰(zhàn)成一團(tuán)。
白登閣冷哼一聲,但覺胸中殺氣翻涌,不可抑止,于是身形高高一躍,如大鵬展翅般跳進(jìn)寒劍山莊眾弟子當(dāng)中,手起掌落,一掌就把一名弟子打飛出去。
寒劍山莊弟子和天龍幫普通幫眾還可勉強(qiáng)一拼,但碰上白登閣這樣的高手,又豈是對手?白登閣猶如虎入羊群一樣,慘呼聲此起彼伏,幾無一人在他手下走過三招五式,他就已一一殺害了他們。
沒一會兒,就連陶慕山、蘇慕水、沈慕冰這幾個原本武功較高的弟子,也已紛紛血濺內(nèi)堂。內(nèi)堂頓時成了尸積如山、血流成河的人間地獄。
白登閣果然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殺起人來當(dāng)真是眼皮都不跳一下。云慕星被花自芳抱在手中動彈不得,甚至連喊一聲都已無能為力,耳聽一眾師兄師姐凄厲的慘叫聲,早已是心痛如割,淚流滿面,心里只恨剛才敵人為什么不給自己一個痛快,也免得活生生看見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云夫人大悲大痛之下,忽然全忘了恐懼,隨手甩開女兒云慕蓉的小手,在地上拾起一把刀,不要命地?fù)P刀砍向白登閣。
白登閣又冷哼一聲,手掌輕輕一帶,就把云夫人當(dāng)頭砍來的刀帶到了一邊去。云夫人踉蹌幾步,反手一刀又砍向敵人腰部。她當(dāng)然明白自己絕非敵手,但心中悲憤欲裂,只盼自己能在這個最惡毒的劊子手身上捅一刀,至于生死如何,那是完全顧及不到了。
花自芳暗皺眉頭,正猶豫要不要開口叫云夫人別作無謂拼斗,卻沒想到白登閣端是個冷血?dú)⑹郑豢丛品蛉说谌犊尺^來,忽然伸手抓住刀鋒,“格”地一聲折斷了那把刀,然后隨手一掌打在了云夫人后背上。云夫人慘叫一聲,口噴鮮血直飛出去。
云慕蓉大聲驚叫:“娘親!娘親!”哭喊著向墻邊云夫人跑過去。白登閣獰笑一聲,手一伸抓住小女孩后背提將起來。云慕蓉轉(zhuǎn)頭看見敵人猙獰的面目,嚇得連哭喊都哭喊不出來,只瞪大一雙無邪的眼睛,驚怖欲絕地瞪著白登閣。
白登閣嘿嘿冷笑,雙眼就像惡狼一樣瞪著云嘯天,道:“云莊主,天龍征途雞犬不留,現(xiàn)在你還有何話說?”
云嘯天苦苦煎熬,眼睜睜看著敵人殺害自己滿門,早已心存死志。他暗提一下內(nèi)力準(zhǔn)備做最后一擊,但一口氣還未至胸口,全身就已疼痛欲裂。悲痛之下他熱淚滾滾,長嘆道:“白登閣,你動輒滅人滿門,將來必遭橫死,云某會日夜守在鬼門關(guān)等你到來!”
說完最后看了一眼被抓在敵人手中的女兒,手中長劍在脖頸上一抹,這位向來以慈悲為懷的寒劍山莊莊主就此尸橫就地了!云慕蓉早已嚇傻了,眼睜睜看著父親倒地,喊都沒喊一聲。
白登閣鐵石心腸,絲毫不為所動,提著云慕蓉小小的身子來到還未斷氣的云夫人身旁,叫道:“云夫人,你和云嘯天幾十年夫妻,想來兩人之間毫無秘密,現(xiàn)在我問你一下,寒劍山莊可有密室或其它隱蔽的地方?”
云夫人身體動了動,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密……密室,當(dāng)然……有,只是……我告訴你,你……放過我女兒……”
白登閣臉色森寒如鐵,道:“天龍征途雞犬不留,放過這個小女孩那是絕無可能!不過你要是說出來,我可以給她一個痛快,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那是誰也想得到的答案。云夫人又掙扎了一下,道:“那……那……也好。密室是在……在……”聲音越來越低,好像一口氣隨時就要換不過來了。
白登閣附耳過去,追問道:“在哪里……”話音未落,忽然右耳一陣劇痛,云夫人已奮起最后一絲力氣,張嘴用牙齒狠狠咬住了他耳朵。
白登閣怒火攻心,揮動另一只空手,一掌狠狠打在了云夫人腹部上。但云夫人這下拼死咬住敵人,哪還會松口?隨著她身體被打飛的那一下,白登閣右耳竟活生生的被她牙齒撕扯下來,真真正正成了一條“獨(dú)耳龍”。
白登閣痛得大叫一聲,怒發(fā)如狂之下,忽然高高舉起云慕蓉,狠狠地向地板砸下去。這下他雙臂貫注全身內(nèi)力,是不把小女孩摔成肉泥不罷休,一旁花自芳看得真切,急叫道:“不可!”于電光火石間,伸右腳在急遽下墜的云慕蓉背上輕輕撥了一下,以“四兩撥千斤”的無上巧勁救下了小女孩。
云慕蓉雙腳一著地,終于“哇”地一聲大哭出來。
白登閣森然道:“花堂主,你這是意欲何為!”黑暗中只見他右側(cè)臉上鮮血淋漓,整片耳頁幾乎蕩然無存,看起來簡直和來自十八層地獄的厲鬼毫無兩樣。
花自芳把原先一直抱著的云慕星放在墻邊,然后牽住云慕蓉一只手,道:“白堂主,難道你忘了幫主交待的事?”
白登閣冷笑道:“寒劍山莊真要有什么寶劍,云嘯天和他弟子早已拿出來拼命了,是不是?”
花自芳道:“話是沒錯,但幫主既然那樣說,那我們又怎能掉以輕心?現(xiàn)在留下這個小女孩還可以多一條線索,不然寒劍山莊這么大,叫我們?nèi)绾我惶幪幦ふ???p> 白登閣漸漸冷靜下來,道:“那好,現(xiàn)在我就來問她!”說著也不顧自己猶在滴血的右耳,走到云慕蓉面前蹲下來,惡狠狠地叫道:“不許哭!快說,你爹爹和娘親可有告訴你莊中藏有寶劍的事?”
可云慕蓉一看白登閣那個恐怖模樣,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身體靠在墻邊的云慕星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眼看著師父師母慘遭橫死,小師妹也已是危如累卵,心里早已悲憤欲絕。但隨著事態(tài)一步步演變,他心中終于雪亮:天龍幫此番來勢洶洶,原來不僅僅是來劫奪寒劍山莊的龐大家業(yè),他們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竟是為了江湖傳言中的絕世寶劍……
——只是寒劍山莊會有什么樣的絕世寶劍呢?想到這里,云慕星心里一凜,心想師父前面交給自己的那把云家祖?zhèn)骱畡Γy道就是他們口中的絕世寶劍?先前天龍幫人馬進(jìn)來時,他隨手把那把劍放在一旁桌子上,此后情勢急轉(zhuǎn)直下,一直沒心思去顧及它,可此時經(jīng)白登閣一提醒,他才驚覺自己原來全忘了這么重要的事。
白登閣看云慕蓉一直哭,問不出個所以然,站起身道:“花堂主,剛才你也沒殺那名男弟子,我看不如去逼問他還比較靠譜一些?!?p> 花自芳心里一跳,但終是無法拒絕,于是拍開云慕星啞穴,道:“小弟弟,你剛才也聽到我們講話了對不對,你就痛快一點說吧,不然……”
云慕星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在下是師父弟子那沒錯,但如果事關(guān)本門重大機(jī)密,我想師父只可能交待親身女兒,所以在下實在不知道關(guān)于寶劍的事?!?p> 花自芳看了白登閣一眼,沉吟道:“白堂主,他說的不無道理,你看……”
白登閣還未答話,云慕星就打斷了她的話:“但我小師妹今天驚嚇過度,我想你們肯定是問不出話來,這樣吧,你們不如把我穴道解開,讓我來問問看吧?!?p> 白登閣稍一猶豫就說道:“也行,就由你來問她?!贝藭r此況,他當(dāng)然不怕云慕星還會耍出什么花樣。
等花自芳一拍開穴道,云慕星馬上一骨碌站起來,伸展了一下手腳,然后從花自芳手中牽過小師妹的手。云慕蓉一晚上久經(jīng)驚嚇和苦痛,此時得以回到親人身旁,再也忍不住抱住云慕星,哇哇大哭起來。
云慕星緊緊摟住不住顫抖的云慕蓉,眼看著前面師父師母以及一眾師兄師姐的尸體,也一樣難禁悲痛,熱淚滾滾。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天龍幫眾人,冷冷地說道:“你們還是站遠(yuǎn)一點吧,免得嚇到我小師妹。”
白登閣冷哼一聲,當(dāng)先后退幾步站在一眾幫眾身后;花自芳卻笑了笑,遠(yuǎn)遠(yuǎn)走到內(nèi)堂里側(cè)站定。
云慕星不動聲色,牽住云慕蓉小手沒事似的走到剛才自己放那把劍的桌子邊。黑暗中偷偷瞄了一眼,卻見那把寒劍正好端端的擺在桌面上,絲毫都沒挪動過。他又看了一眼七八步遠(yuǎn)的敵人,然后蹲下身來輕聲勸慰小師妹。
等到云慕蓉哭聲漸漸停歇時,云慕星忽然伸出左手緊緊抱住她腰身,同時右手急探抽出了桌子上的那把寒劍,再“呼”地一個縱身,揮劍向前面天龍幫眾急掃過去!
他這下倒不是心存逃走幻想,他只想著能在敵人猝不及防下再殺他幾個,然后再折斷那把柔軟的寒劍以免讓仇人得逞。天龍幫眾突見變生肘腋,大驚之下一起揮動兵器,向云慕星招呼過去。
只聽見一連串“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響過,云慕星手中那把鋒銳無匹的寒劍瞬間就削斷了圍攻敵人的兵刃!而且去劍余勢不休,連帶劃過了好幾個天龍幫幫眾胸前的肌肉,一連串“啊啊啊”的慘叫聲和刀劍折斷聲同時響徹了內(nèi)堂。
這下一劍傷敵,云慕星自己也大吃了一驚。白登閣更是嚇了一跳,未及多想,便縱身向云慕星撲過去。云慕星更不停頓,寒劍一挑,向白登閣面門直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