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璟這日閑在屋里,無聊地仰望著頭頂上不發(fā)一言的天花板,心里喊著“天啊,呆在這里的日子快要發(fā)霉了”。
這時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一會兒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南璟?!?p> 南璟轉(zhuǎn)過身,看到是公主,微微欠身施禮。
“起來吧,什么時候這么見外了?!惫鬏笭?,坐到凳子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南璟和公主的來往變得越來越少,她們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淡,即使每個人都想抓住這如沙子般流走的情感,但無奈總是敗于現(xiàn)實。
“放在桌上吧?!彼D(zhuǎn)身對著身后的婢女說道,轉(zhuǎn)而又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南璟道,“這是宮里剛送來的糕點,我一個人吃不完,你幫我分擔點。”
看到美食,南璟還是吞咽了下口水,但是她還是因為前幾日公主對風(fēng)揚的冷漠心里有些膈應(yīng)。
“你怎么不吃呀,你要是回南嶼去了,可就吃不到了?!彼螤枍贡犞浑p漂亮的眼睛看著南璟。
南璟想了想,突然覺得其實公主也挺可憐的,想著她以后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呆在北辰,親人不在身邊,朋友不在身邊,而且也不知道太子以后會不會對她好,要是不好的話,她該找誰傾訴,要是太子欺負她,她找誰撐腰,于是她心中剩下的那點膈應(yīng)很快就釋然了,她拿起一塊糕點往嘴里送去,邊吃邊含糊不清地說著:“好吃!”
聽到南璟說,爾嵐也開心地笑了起來,“那你多吃點,我下次叫他們多拿點過來?!?p> 她終究只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和南璟一樣的歲數(shù),有些天真,有些爛漫,對未來的一切都充滿著美好的幻想,還沒有領(lǐng)略到這個世界的黑暗面,她只是照著自己心里的想法生活。
兩人開心地在屋子里吃著糕點,聊著心事,不亦樂乎。
另一邊,自從南槐之那日在大殿上提出質(zhì)子歸國的意見后,他們就被晾在了一邊。除了正常的每日三餐,其他時間就在自己的房間里活動。問了負責這邊事務(wù)的太監(jiān),太監(jiān)只是簡單敷衍皇帝悲痛或者事務(wù)繁忙來打發(fā)他。
他知道祁璋是故意的,他完全不想將世子就這樣白白送回國。他必須得想個辦法見上祁璋。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幾經(jīng)打聽,南槐之終于知曉了皇帝的常經(jīng)之處,趁人不注意,蹲守在皇帝必經(jīng)之路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讓他“朝思暮想”之人出現(xiàn)在不遠處,只見皇帝正領(lǐng)著幾個妃子嬉笑游玩。南槐之快步走出來,即使憤懣到極致,也咬牙忍著,他施了個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皇帝一時尷尬不已,斂起笑容,面容一沉,斥退妃子,走至亭內(nèi)。
皇帝早已知曉來意,當初宋爾熙做人質(zhì)之時,便已約定二十年為期,雖然當時是和逝去的先帝祁榮約定的,但這個約定他也知道。
如今二十年已到,質(zhì)子的去留便被提上了日程。
祁璋也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盤,二十年是其大哥祁榮在位時所定下的,本想打算二十年內(nèi)吞并南嶼,卻始終沒有實現(xiàn)。如今自己上位,約定又已到期,放其回去,若他日與西秦聯(lián)手,北辰則危矣。但若不放其回去,又是毀約,將失信于天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假裝不知道。
果不其然,南槐之一開口,就開門見山道:“皇上,我國皇帝極為思念質(zhì)子,希望皇帝能夠體諒一個做父母的心,如今二十年期限已到,還望皇上能放質(zhì)子回國?!蹦匣敝f得義正言辭、理直氣壯,粗氣也未喘一口。
祁璋瞇了瞇眼睛,像極了一條老狐貍,“有二十年之期之事嗎,朕怎么從未聽聞先帝跟朕說過?”
“皇上,此約乃是貴國先帝在位之時與我國皇帝定下的,即使定約之人早已故去,吾國皇帝基于契約精神,一直延續(xù)了二十年,希望貴國皇帝也能將這種契約精神延續(xù)下去?!?p> 南槐之如此一說,忘記約定這個借口就無法自圓其說了,徹底堵住了祁璋在這個點上的后路,但是他很快又找到了另一個托詞,“眼下爾熙甚是喜歡這北辰風(fēng)光,這不前幾日出游去了,至今未歸,因此并不是朕不放人,待其歸來,朕一定放他回去?!?p> 看到祁璋如此不講道理,南槐之一下子也是怒了,語氣凜冽道:“臣體恤筆皇上喪妃之痛,也考慮皇上國事繁忙。但質(zhì)子歸國既合情又合理,若皇上一個月之內(nèi)還未尋到爾熙皇子,那臣必傾天下之力幫助皇上找尋皇子?!蔽吹然噬祥_口,南槐之便先行告退。
“哼?!逼铊暗谋砬橐幌玛廁v下來,心里的懊惱全部歸咎于奴才們向南槐之透露自己的消息,于是絲毫沒有感情地吩咐道:“知曉朕行蹤的人一律格殺勿論?!?p> “是?!碧O(jiān)羅孚轉(zhuǎn)身向遠處走去,那里的一干人等將要走向死亡。
祁璋坐在亭中思忖良久:南槐之一方面給朕施加壓力,讓朕在一個月內(nèi)找出質(zhì)子;另一方面若找不到,昭告天下又等于告訴天下人朕不守約,到時候無論是真的出游還是假的出游,朕都得乖乖將人交到他手上,真是一只老狐貍。
入夜,南相房中,劉侍衛(wèi)悄悄向南槐之稟報著:“相爺,屬下打聽到太子一直被幽禁于海桐閣,從未出宮一步,并不像北辰皇帝說的那樣出宮游玩,相反,太子這二十年來過得很是…...冷清。”
“什么!”南槐之將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摔,臉上爬滿憤怒,“早知道祁璋這只老狐貍不會那么容易就放質(zhì)子歸國?!?p> “相爺,接下來,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去救質(zhì)子出來嗎?”
南槐之沒有應(yīng)話,搖曳的燭火在房中跳動著,倒映在南槐之臉上,忽明忽暗。
侍衛(wèi)疑惑地抬起頭看了南槐之一眼,昏暗燈光下的南槐之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幽邃的光,逼得侍衛(wèi)不自覺地低下頭去,避開那有些銳利的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