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靳見了師爺這副怪模樣,心下大奇,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師爺緊皺著兩條眉毛,痛苦哀傷之情溢于言表,道:“實不相瞞,今日郡里前來征糧,糧食都上繳了,本來留出給好兄弟的糧食也都沒了?!?p> 這時候知道叫我好兄弟了,我認(rèn)識你是誰呀。楊靳冷哼一聲:“這不是我的糧食,而是何大員外的,他早就給過金幣了,你們可不能侵吞百姓的糧食??!”
“好兄弟說哪里話來,難道我是在打誑么,真的沒有糧食了,郡守下的令,縣史老爺也不敢違抗不是,要不……”
“要不怎樣?”楊靳冷眼乜斜。
“過幾天,過幾天你再來,糧食保證準(zhǔn)備好,一顆米粒都不少?!?p> “我怎么信你?”
“我是這里的師爺,堂堂的師爺,既然縣史大人拿了何員外的金幣,自然不會缺少糧食的,但如今事出緊迫,還望好兄弟能擔(dān)待則個。”
看來何員外這六階的士官真的是個虛官,人家都不屌他??墒前傩赵趺崔k?很多地方的人們都在吃樹皮草根,何員外有心救濟(jì)百姓,卻是花了錢也打了水漂。我又該怎么辦?何員外千叮嚀萬囑咐,我也打過包票一定要辦到,可遇到這種事,我回去怎么跟何員外交代?如今這些官僚也真是恬不知恥,魚肉百姓到如此地步!
想到這些,楊靳對眼下這個世道又多了幾分憎恨。他也知道官場黑暗,人家既然說明了不給,那任憑自己說破了嘴也是無用。說道:“師爺,咱們可把話說明了,到時我再拿不到糧食,你怎么說?”
“不會,不會的,只要征上糧食來,我保證讓你——讓好兄弟拿到,相信我!”
“那……幾天?”楊靳沉吟著。
“十天……不,就七天,七天后,好兄弟再來,我保證不會讓閣下空手而回?!?p> “真的?”
“真的假不了?!睅煚敽呛切χ?p> 到了這地步,也只能如此,要不然楊靳能怎樣?他嘆了口氣:“七天后我來取,萬望師爺不可食言?!?p> “那是一定的。”
“告辭?!睏罱D(zhuǎn)身便走。
“請留步!”
楊靳剛走到門邊,回過身:“又怎么?”
師爺一溜小碎步走到近前,滿臉堆笑:“好兄弟,若是你再給出一些……呵呵,或許糧食弄得會更快一些?!?p> 楊靳看著師爺那張滿是褶子的嬉皮老臉,真恨不得一拳揍過去,但還是克制住了,道:“金幣不是都給你了么,我哪里還有?!”
師爺依舊笑著:“何員外財大氣粗,總不會只給好兄弟這么一點吧。這錢也不是我獨(dú)吞,還要四下打點……”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庇羞@么貪得無厭的師爺,便有什么樣的縣史,他們都是一丘之貉,可打點好了師爺,之后的事或許會暢快一些。楊靳雖是一百個不愿意,但為了何大員外,為了何家莊那數(shù)百口子百姓,他也只能傾盡所有。他喟然一聲長嘆,探手入懷。
師爺看著楊靳的動作,眼睛都直了。
楊靳的懷里還有藍(lán)嫣送他的一百個金幣,他很不舍得花費(fèi),但為了百姓,也只能如此。他用兩根手指一捏,便捏出了一摞金幣,居然有八枚之多,還是有些小心疼。
師爺忙不迭的接過去,笑呵呵地道:“放心,好兄弟放心,七天后我恭候好兄弟的大駕?!?p> 楊靳看著師爺那副德行,由打心眼里鄙夷,他話也不說,扭頭走了出去。
我怎么變得這么圓滑了,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師爺么?其實,這師爺雖不是什么大官,但尋常百姓也很難見到,除非有大把的金幣。
走到院子里,楊靳直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拳將那師爺揍扁,但他偏偏不能這么做。
他快步走到衙門口,便要去馬樁上牽自己的馬。熟料,一個衙差幾步竄到近前,滿臉橫肉,神情倨傲,喝道:“住手,你這泥腿子!”
“你要作甚?”楊靳心下不解。
“誰讓你牽馬的?”那衙差甚是蠻橫。
“這是我的馬,我自然要騎,你有意見?”
“當(dāng)然?!蹦茄貌顑墒植嫜?,“不管誰的馬,只要進(jìn)了這縣衙,便是我們縣衙的馬,你休想動一下!”
“你……還講不講理!”
“這里是縣衙,在縣衙當(dāng)然要講理,我說的便是理——住手,你再動一下,信不信老子拘了你!”
“你要怎樣?”楊靳心下氣極,卻也平靜下來。
那衙差走上幾步,搓拉著食中二指,笑嘻嘻地道:“有沒有金幣?”
楊靳氣不打一處來,連日來受的窩囊氣,終于克制不住爆發(fā)了,他上前飛起一腳,正中那衙差的胸口。在對方一愣神時,又是迅猛地攻出兩拳,一拳打在心口,一拳打在肋下。
那衙差怔怔地看著楊靳,突然哎呦一聲,緊捂小腹,蹲在地上,口一張,一大口鮮血吐在地下,一張臉登時全成蠟黃,費(fèi)力地抬手戳指:“你……你好……”
“我讓你好!”楊靳顯然還沒消氣,趕上去又是一腳正踹面門。那衙差慘號一聲,掉下兩顆門牙,滿嘴鮮血,倒在地上,氣喘吁吁。
“呼啦”一聲,圍上了十幾個衙差,個個拔刀在手,齊聲叫囂。
“好大的膽子,竟敢毆打衙差!”
“哪里來的野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說這么多,打殺了便是?!?p> “來呀,動手??!”
七嘴八舌,個個摩拳擦掌,但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先動手。
楊靳看著這架勢,陡然豪氣萬千,說道:“你們一起上吧,今天我要大開殺戒!”到了這時,他已經(jīng)忘記了這是縣衙,怒火騰騰焚燒。他眼光一掃,便知這些人并未練過武功,雖是手持兵刃,但在他眼里,不過是待宰羔羊。須知,楊靳那可是前世跟隨過名師練就一身好武藝,他如何將這一眾衙差放在眼里。
“發(fā)生什么事了?”驀地傳來師爺?shù)穆曇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