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罵一句!”鐵雄面露兇惡狀。
楊靳探手在桌下拍了鐵雄的大腿一下,示意他不要動怒,暫且忍耐。鐵雄吐出胸口的一口惡氣,大口往嘴里扒拉飯,顯是怒氣未消。
“喲,怕了?”一個士兵顯然發(fā)現(xiàn)了楊靳的動作,語氣不無譏諷。
楊靳置若罔聞,低頭吃飯。他知道自己一來便打傷了統(tǒng)領胡義的侄子,若再出手傷人,須讓胡義臉上掛不住。他這樣做并非怕事,只想盡快鏟除這伙流寇,帶何蓉兒回清風寨見趙瑜大哥。
“也不知何蓉兒怎樣了?”楊靳答應過何蓉兒,會經常過去看她,可遇到胡奎這檔子事,卻也是耽擱了。
“吃過飯我便去看看她,不知她的情緒好些了嗎?唉,一個弱女子,又是個大家閨秀,驟然遇到這種禍事,難免精神很受打擊,也是難為她了!”
“我乃是堂堂的把總,也算是這小子的長官,他當然要怕了,得罪了管教他吃不了兜著走!”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打斷了楊靳的思緒。
楊靳抬眼看去,只見是個嘴角有顆黑痣的麻臉漢子,他正乜斜著楊靳,見到楊靳看過來,說道:“怎么,不服?”
“原來他們找茬的對象是我,也難怪他們如此,誰讓是我打傷了胡奎那廝呢,看來這頓飯吃不下去了!”楊靳微微的笑起來,笑意卻有幾許無奈。
“說你呢,長官問你話,你啞巴了?”那麻臉把總旁邊的一個士兵叫囂道。
鐵雄霍然抬頭:“張昭,你別太過分了!”
那麻臉漢子名叫張昭,聞言眉毛一挑:“怎么,鐵雄,你覺得有了幫手?”
鐵雄冷聲道:“莫非你們也想違抗軍紀?”
“軍紀?”張昭嗤之以鼻,“我是你們的長官,我就是軍紀,難不成你們還想跟長官動手?”
聽到這句話,鐵雄笑了。他們若不敢跟長官動手,胡奎又是怎么受的重傷?不過,鐵雄也感到有些奇怪,張昭是胡奎的心腹,難道不知胡奎的下場,為何還敢觸這霉頭?
張昭又看了看楊靳,他的重點本就是楊靳,皮笑肉不笑地道:“喂,姓楊的小子,聽說你挺能打的,怎么,敢不敢跟我們去外面?”
這是要約架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若是不敢出去,自然便是認慫。楊靳可不是個認慫的主兒,他腦海里飛速旋轉,要思忖一個可行的辦法,既要讓張昭等人知難而退,又不違背軍紀。
張昭此言一出,四下里一陣短暫的沉默。眾兵士都是默默吃飯,誰也不插一句嘴,但眸中大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張昭見楊靳不作答,以為他要認慫,更壯了膽子,站起身,一條腿踏在凳上,抬手戳指:“就是你,姓楊的,你敢不敢出去,你不敢,你這慫胞!”
鐵雄實在聽不下去,又是一拍桌子,怒道:“張昭,你是不想活了嗎?”
張昭輕蔑的一笑:“你別管我想不想活,我就是來找死的,你敢把本把總怎樣?”
鐵雄目光如刀,作勢便要起身,卻被身旁的書明玉拉住了,只聽書明玉道:“鐵兄,不要理他們,我們吃了飯就回去,就把他們當作空氣又何妨?”
楊靳點點頭:“聽明玉兄弟的?!?p> 鐵雄坐在那里,呼呼吹著粗氣,一臉憤怒。
張昭瞥了書明玉一眼,忽然笑起來:“你們看,這姓楊的長得倒人模狗樣,卻也是個有龍陽之好的人。咦,也別說,他這姘頭倒是挺中看,細皮嫩肉,跟個大姑娘似的。來呀,大姑娘,讓你張爺香一個!”
他身旁的那幾個士兵都附和著放肆的大笑。書明玉紅了臉,卻仍是低眉吃飯,恍若未聞。鐵雄再也忍受不住,騰的一下站起身,冷冷地道:“有膽量再說一遍試試!”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氣氛空前緊張起來。
驀地,傳來咣咣咣的鑼聲,眾人俱是一怔。
楊靳皺眉道:“怎么,又要吃飯嗎?”鐵雄還未及開口,便見一個士兵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扯著破鑼也似的嗓子大喊:“不好了,賊寇來偷襲啦,弟兄們,快拿起武器!”與此同時,外面叮叮當當?shù)膩y響,夾雜著不絕于耳的呼喊聲,叫罵聲,廝殺聲,馬蹄聲,亂成了一團。
眾人怔了一怔,瞬時緩過神來,都蜂擁著往外跑。凳子倒了,桌子翻了,碗碟掉在地上,飯菜撒了一地,這里也亂成了一鍋粥。
“鐵兄,你照看好明玉!”說罷,楊靳便飛出了食堂。他剛到外面的院子里,迎面便沖過來一隊流寇,為首一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手持一桿長矛,四下攢刺。那些府兵剛奔出食堂,還未及去拿兵器,眨眼間便被這人刺死了十幾個。楊靳飛步上前,迎上那人。
那人見楊靳赤手空拳,渾不當做一回事,挺矛便刺。楊靳微一側身,避過來勢,猿臂一探,便抓住了長矛的木桿,順勢一扯。馬上那人不虞有此,啊喲一聲,墜落馬下。楊靳調轉矛頭,看也不看,隨手一插,便聽那人發(fā)出一聲慘叫。楊靳隨即翻身上馬,揮動長矛,殺向那伙流寇。
楊靳本就力大無窮,又是武藝超群,這時殺起興來,直若戰(zhàn)神下凡一般,銳不能擋,轉瞬間,便搠死了數(shù)十名流寇。那些流寇見狀,發(fā)一聲喊,四散而逃。楊靳一馬當先,四下兜殺,身邊慘叫不絕。馬蹄響過,一具具尸體倒下。倏忽之間,他已策馬殺出營房駐地,來到外面的平原野地。放眼望去,但見流寇黑壓壓的一片,不知人數(shù)幾何,都是嘶喊著朝這里沖殺而來。
這時,府兵大多都拿起了武器,跟著首領殺出,但人數(shù)顯然比這些流寇要少得多。不過,流寇大多都是盜賊出身,或是生活無法繼續(xù)的貧民,未經戰(zhàn)陣,也未經系統(tǒng)的訓練過,連武器裝備都遠遠不如,人數(shù)雖多未必便穩(wěn)操勝券。
楊靳見到這陣仗,卻也不懼,反而激起他心中的斗志,大吼一聲,催馬沖入戰(zhàn)陣,長矛左右揮舞,當者立斃,如虎入羊群一般。殺的正酣,忽見一匹棗紅馬也沖入戰(zhàn)陣,馬上人披一件白色披風,手持一桿馬槊,殺向敵寇。此人所經之處,便即人仰馬翻鮮血飛濺,戰(zhàn)力亦是十分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