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拂曉,便傳來咚咚的鼓響,縣衙大堂升起中軍帳。
呂德一身鎧甲,端坐中央。環(huán)顧一遭,說道:“奪下此城,都是雷先鋒和楊將軍的功勞,先行記下,等有了一個穩(wěn)妥的落腳之地,再論功行賞?!?p> 此言一出,眾將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唯楊靳不為所動。也難怪這些將領會感到困惑,他們明明已經(jīng)奪下了齊縣,為何還不算有了落腳之地,什么樣的地方才算是穩(wěn)妥的?
雷開甲霍的起身:“主公此話何意,末將不懂?!?p> 呂德微笑著擺擺手,示意雷開甲落座,吁了口氣:“諸位也應該知道,青云郡已然失守,想必張掖很快便會掩殺而來,所以此處不是久待之地。張掖雖有三萬大軍,但要拿下那八個城池,少說也得五、六日的工夫。我們至多在此將養(yǎng)三日,三日后進發(fā)魯縣,諸位可有異議?”
雷開甲立時便道:“主公,張掖是趁我們主力不在,才侵占了青云郡,這叫偷襲,算得哪門子好漢行徑,我第一個不服他!末將要率部回師決戰(zhàn)張掖,請主公下令!”
呂德笑了笑:“先鋒,那張掖雖是武藝不俗,但要說勝過先鋒,我也實難相信。不過,兩軍交戰(zhàn),并非只是將與將的較量。想那張掖有三萬兵馬,而我們呂字軍不過八千余,兵力相差懸殊,況且裝備也相去甚遠。那些州兵都有頭盔鎧甲,而我們的士兵卻還是粗布衣衫,如何能與張掖對敵,現(xiàn)在還不是決戰(zhàn)的時候!”
他看著雷開甲,仍然笑著:“雷將軍,你自有跟張掖對戰(zhàn)的那一日,先暫且忍耐嘛?!?p> “宗主!”呂德剛說完,薛銳便起身抱拳。
呂德眼里掠過一絲訝然:“薛將軍有話要說?”
薛銳神色凝重:“末將聽聞宗主欲拿下永定郡,何以中途轉道魯縣呢,末將不解。”
“魯縣雖說城池不大,但若避過此地,豈不是斬斷了我們的退路,況且魯縣毗鄰永定郡城,可說是永定的一個門戶,若要拿下永定,必先……”
呂德瞥了一眼薛銳的臉色,忽然醒悟,“噢,薛將軍,你……是魯縣人?”
薛銳垂首道:“正是?!?p> 呂德微一沉吟,咧嘴笑了:“如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等的作為可說是解民倒懸,我的家鄉(xiāng)不也是面臨戰(zhàn)火嗎?要推翻大益,怎能遺漏一城一地??!”
“是啊,薛兄弟。”楊靳接過話茬,語氣溫軟,但卻堅定決絕,“只有推翻大益,百姓才能不再受戰(zhàn)亂之苦,占領既是解救。我的家鄉(xiāng)齊縣不也是如此么。何謂起義?欲求百姓之光明,必先經(jīng)光明之痛苦,這痛苦便是起義?!?p> “楊將軍所言極是,甚得我心!”呂德目中滿是贊許。
眾將一齊轉頭看向楊靳,神色復雜。雷開甲正襟危坐,神色肅穆,一言不發(fā),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末將懂了。”薛銳隨即歸座。
呂德手捋胡須,又道:“諸位,我們在此地的三天里,至少要做好兩件事……”
眾將默默的聽著,全神貫注,但雷開甲的眼眸里突然有了痛苦之色,深深的痛苦。
他在為誰痛苦?
楊靳雖在傾聽,但眼光一刻也沒離開過雷開甲身上,他的眸中似乎也有了痛苦。他知道,不管雷開甲在為誰痛苦,這痛苦中都少不了何蓉兒。
何蓉兒的死,對雷開甲打擊太大了。不知何時,他才能走出這種痛苦,將何蓉兒淡忘,或許時間能改變一切。
其實,時間什么也改變不了,也淡忘不了什么。
愛一個人,是一種病,病入膏肓,痛入骨髓。當有一天病好了,不是我已將你淡忘,而是將你刻在了心底。日子還得一天天的過,即便到了生命的盡頭,我也無法將你忘記。思念愈久,愛的越深,就越是在意,愈放不下。
想到這些,楊靳眼中的痛苦更深了。
“簡單來說,這兩件事就是糧餉和兵員。要將縣衙囤積的糧食和金錢收集起來,還有那些惡霸豪紳,一概不能放過,罪大惡極者,要斬首示眾,告慰百姓。同時大量補充兵員,凡是愿意加入我們呂字軍的,不問出身高低,統(tǒng)統(tǒng)歡迎?!?p> 呂德稍稍一頓,目光冷峻:“因為三天后就要離開,務必要盡最大的力量做好這兩件事,諸位明白嗎?”
“我等遵命!”眾將齊聲唱喏。
“末將有話要說?!睏罱従徠鹕恚槐?,“宗主,末將覺得還得補上兩件事?!?p> 軍帳中剎時一靜,眾人齊刷刷的轉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