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掙扎

　　像這種吸毒男，能把毒品帶進來，無所不用其極，李卓并不會同情。

　　第二天起床，那男子還在蹲坑旁蹲著，無精打采的。待牢房里眾人起床洗漱時，他也拿著臉盆及洗漱用品跟在了后面，只是走路搖搖晃晃的。

　　他看見李卓就有些害怕，總跟李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大家圍坐在院子里時，他也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蹲著，游離在圈子之外，中午吃飯時更是只敢蹲在小哈尼后面兩米左右的位置。

　　李卓見狀也沒在為難他，在李卓看來這世界上做過錯事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值得去幫助的，而另一種是不值得去幫助的。小哈尼年紀小，不諳世事，他可以去幫助他，而這個男子吸毒、販毒不知道已經(jīng)禍害了多少的家庭，被捕后更是試圖將毒品帶進看守所，沒有任何悔改之意已經(jīng)是接近泯滅心中的底線了，這種人不值得他去同情。

　　李卓有自己的生活，未來有自己的道路，而他相信他不在會與這男子這類人有任何交集，所以只要他不在自己面前有小動作，李卓也并不會搭理他。

　　晚上的時候睡覺的時候，這男子又是在鋪前走了幾圈還是沒敢睡到小哈尼旁邊，試探了幾次睡到了與22號隔著一個人我的位置。

　　已經(jīng)是第五天了，還是沒什么消息，掐著手指數(shù)著日子。李卓知道，過了今天再沒什么消息的話，他恐怕至少需要再等六天時間。因為已經(jīng)到了國慶假期了，他不知道李永強他們會不會加班，但他心里總是保留著希望。

　　從第五天開始以后，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他不知道這幾天父母是如何度過來的，也不知道哥哥是否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更是不知道這么長時間沒看見自己，鄒夢妮會不會擔心。

　　當天下午他坐在墻邊用拳頭狠狠地砸向了墻壁，發(fā)些自己心中的煩躁。而后被管教叫到了辦公室，戴眼鏡的管教試圖與他聊天，但他沒有搭話。他知道他們是想平穩(wěn)他的心態(tài)，但這種煩躁的排解終究只能靠自己。

　　第七天中午，他開始覺得周圍的空氣開始慢慢灼熱，就想被火山蒸發(fā)過一樣，這些空氣開始慢慢凝結(jié)成一粒一粒的灼熱水珠朝著他涌來，他就如在巖漿里窒息了一般，幾近到達了奔潰的邊緣。

　　“難道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李卓開始問自己，機場里小黑屋的夢境不由地涌上心頭，那幾個夢境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囚犯，而是生活的幻影，如果就這樣結(jié)束，他將會淪落為面對洪流瑟瑟發(fā)抖的小男孩。

　　“不，我要還有心辰大海！”

　　過往的種種開始在他的心中浮現(xiàn)，。

　　犯罪是懦弱而不是勇敢”，他不是怯懦的人，他心中有屬于自己的道德，有信念，有一把鋒利的寶劍，他需要勇敢地去面對。

　　想到這里，陰霾散去，李卓喃喃地說了一句：“既然做了就坦然的接受這應(yīng)有的懲罰吧?！倍竽囊粋€熟悉的自己又回到了身旁，灼熱散去，一股柔和的暖流開始涌上心間。腳下烏黑泥濘的沼澤漸漸退去，他開始緩緩的升上天空沐浴柔和的日光，他開始重新接納自己。

　　當他抬起頭露出微笑那一刻，身旁的小哈尼跟7號愣了一會兒，然后露出了輕松的表情。

　　第九天中午，管教把李卓以及包括22號在內(nèi)的4人交到了辦公室，例行詢問以后對他說道：“該剃頭了。”

　　李卓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后管教對著蹲著的另外三人問道：“你們誰來給他剃？”

　　沒人舉手，李卓知道這幾天下來他已經(jīng)成為了牢房里得罪不起的那一類了，一會兒后22號猶豫著舉了舉手。

　　“他來剃，你同意不？”

　　李卓點了點頭后，微笑著對22號說了一句：“謝謝！”

　　22號拿著推剪的手在空中的停頓了一會兒，然后落到了李卓的頭上。冰涼的推剪沿著頭皮滑過，李卓感覺得出來推剪在頭皮上爬行的速度很慢。

　　20分鐘以后，頭終于剃完了，李卓摩挲這頭皮喃喃地說了一句：“終于還是剃了啊?！?p>　　22號有些茫然地舉著推剪站在那兒，然后李卓抬起頭看了看玻璃了反射來的倒影，轉(zhuǎn)身拍了拍22號的肩膀說了一句：“哥們兒，技術(shù)不到家呀?！?p>　　22號尷尬地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推剪說了一句：“出去以后再給你剃吧?！?p>　　“回去吧！”管教點了點頭，說完后帶著幾人回了牢房。

　　下午的時候，管家再次來叫22號，雖然大家都不說，但也都知道這一次應(yīng)該又是22號的經(jīng)辦警官又來提審22號了。

　　22號站起來，但并沒有直接走出牢房，而是轉(zhuǎn)身看著李卓說到：“謝謝，我打算招了?！?p>　　“去吧！”李卓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兩個小時后，管教帶著22號回來時，看了看李卓，李卓并沒有解釋什么，只是抬頭笑了笑。

　　“招了？”7號問道。

　　“招了?！?2號一臉輕松地說到。

　　從這天以后，整個牢房里的人都開始不再聊自己的犯罪過程，而是開始有了些和諧的景象。12號還是安安靜靜地看書，7號也不再跟李卓念叨那分為好幾串數(shù)字的手機號，小哈尼還是安安靜靜的跟在李卓身邊，22號則是開始教別人怎么辨別真假奶粉，……

　　只有那吸毒男子還是游離在圈子之外，每天都會問管教要幾粒安慰劑。

　　第十天的下午的時候，又有兩個人在日常詢問以外的時間被叫走。走的時候?qū)畏坷锏娜苏f了一句：“走了，以后真不想再見到你們了?！?p>　　Y省那么大，天涯陌路，大家都知道這些人里總有一些慣犯，不再見到那便是最好的結(jié)局。

　　隱隱約約見大家又開始盤算起日子來，但并沒有那么的急迫，也沒有太多的躁動。

　　第十一天時，往常的管教沒有來，來的是戴眼鏡的管教，來了之后僅僅把李卓叫走了。

　　到了辦公室，他拿出本子開始登記李卓的情況，然后讓李卓給他推薦了幾本書。在要把李卓帶回去的時候跟他說了一句：“你的父母現(xiàn)在都好，你不用擔心?！?p>　　李卓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謝謝?！比缓蟾亓吮O(jiān)室。

　　這幾天，看見依然有人轉(zhuǎn)入正式監(jiān)獄，有人出了看守所。李卓知道國慶假期并沒有影響一切事事務(wù)的進程。管教跟他說他父母都好，他的擔心少了一些，但隱隱間又多多少少的有些失落。

　　到第十二天時，監(jiān)室里的人如往常一般起床、洗漱、早餐、做操……，不緊不慢，但隱隱間都在期盼著些什么，這是國慶收假的第一個工作日。

　　下午的時候，12號示意李卓坐到他旁邊，然后用平靜的語氣問李卓能不能幫他一個忙，李卓點了點頭。

　　“我有一個女兒，他叫陸靜希，七年前上的Q大學，現(xiàn)在應(yīng)該畢業(yè)了，我希望你出去后找到她，替我跟她說一句對不起；如果她恨我，那么有生之年我也不會再打擾她，只希望她能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

　　說著，12號眼里露出了一抹溫暖而又愧疚的神色。

　　12號沒有跟李卓說女兒的聯(lián)系方式，所提及的也僅僅只是記得女兒是七年前上的Q大，顯然已經(jīng)是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但那一份愧疚卻令人有些動容。

　　這世間，父母對子女的愛有很多種，李卓父親的是深沉、是靜默、是默默地去承受，而12號對她女兒的是愧疚，這之間沒有高低之分，有的僅僅只是純粹，只是高尚。

　　李卓點了點頭，沒有說多余的話，也沒有問多余的問題。

　　時間如溫水，在靜默中過去，太陽逐漸西斜，眾人嘆了一口氣，從院子里回到了監(jiān)室內(nèi)。

　　小哈尼難得地問了李卓一句：“哥，你要走了嗎？”

　　李卓摸了摸他的頭說到：“哥也不知道哪天會走，如果哥哪天先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出去以后別再偷了。”

　　小哈尼點了點頭說：“嗯，我記下了，以后不偷了?！?p>　　像小哈尼這類人，并非什么大奸大惡之人，只是對于對錯并不能很好地辨別能力，又沒有人會去關(guān)注引導，所以才偶然間走向了歧途。也很有可能偷盜時沒少挨別人打，對于他來說，不管是在看守所還是在外面只要能吃得飽穿得暖，都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李卓見狀則是微笑著摸了摸小哈尼的頭，然后沉默了下來。

　　對于他來說，今天是一個很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如果順利的話，他極有可能在今天取保候?qū)彙Ｈ绻^了今天還沒有消息，事情可能就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簡單了。

　　“喂，別哭喪著個臉了，你又不是買牛肉的?！?號用胳膊拐了拐李卓說到。

　　“是啊，過了今天也不見得就沒機會嘛?！?2號也是對著李卓說到。

　　“沒事兒，我就是想是不是你把我頭發(fā)上的運氣給剪沒了?！崩钭啃πφf到。

　　雖然內(nèi)心有些失落，但李卓并不想因此而影響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