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運來像往常一樣離開家。
身后傳來崔麗萍一如既往的嫌棄,仿佛自己嫁給了這個男人,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事情。
女兒不見了,兒子至今還躺在醫(yī)院,丈夫又是個沒用的,她怎么能這么命苦?
最近發(fā)生的事,讓她連打麻將的心思都沒有了。
宋運來面容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
崔麗萍總覺得,自己丈夫跟平時有些不一樣。
可那又如何,再怎么樣,也不能改善家里的情況。
宋運來離開家,現(xiàn)在天氣炎熱,可他的左手卻始終插在褲兜里。
他左臂的青筋暴起,仿佛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哪怕宋運來表面平靜,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心中有多大的起伏。
他知道,今天一定不會太過平淡。
昨晚宋辰找過宋運來,說了一些讓后者大感震驚的話。
直到現(xiàn)在,宋運來都還在恍惚中。
如果那些話是真的,自己這個外甥就真的太讓人意外了。
連中草藥研究協(xié)會的人都想不出來的辦法,連天合制藥公司都只能研究出一個正興丸。
宋運來是看著宋辰從小長到大的,雖然能夠吃飽穿暖,但在一些技能方面卻沒有經(jīng)過任何培訓,甚至就連最普通的文化課學業(yè)都沒有完成。
可現(xiàn)在,宋辰搖身一變,成為了周巖會長的座上賓,研究協(xié)會的成員之一,甚至還研制出了……
宋運來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走進熟悉的醫(yī)院。
“宋運來,你來的正好,我有事通知你?!?p> 剛推開化驗室的門,宋運來就看到女主任坐在辦公桌前,用不屑的語氣說道。
看她的臉色,似乎心情不錯。
“什么事?”
宋運來本能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女主任用筆敲了敲桌子,然后頭也不抬地說道:“你現(xiàn)在是專研小組的一員,當初我們成立專研小組,就是為了能夠研究出如何讓那些昏迷者蘇醒。但現(xiàn)在……”
她說著,雙手對著桌子一推,連人帶椅子整個劃了出去。
“但現(xiàn)在,天合公司已經(jīng)研制出了正興丸,我想咱們這個小組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昨天我已經(jīng)向副院長申請解散小組,就在今天早上,申請通過了?!?p> “可是正興丸……并不算是這次問題的最佳解決辦法?!彼芜\來質(zhì)疑道。
“你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女主任臉上的嘲諷之意不能更加明顯了,“一個小小的化驗員,整天操些跟你無關的閑心,真以為檢查出一個昏迷結果,就是業(yè)內(nèi)精英了?人家天合公司比你晚一步查出原因,但人家的正興丸已經(jīng)賣到了天價,你呢?兒子躺在醫(yī)院里,卻連一粒正興丸都買不起,還被妻子鬧到了醫(yī)院,真是可笑……”
宋運來的眼神越來越冷,呼吸也越來越重。
可女主任卻絲毫不為之所動,繼續(xù)說道:“這就生氣了?看你這樣子該不是要打我吧?真是越無能的人越愛動手。”
宋運來眼眶通紅,但他不得不考慮到自己的工作。
專研小組解散,按理說小組成員都會回到自己原來的崗位上去。
這對宋運來而言,當然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真對女主任動了手,那事情就不能那么簡單了。
可女主任接下來的話,卻把宋運來推向了絕地。
“對了,還有件事沒跟你說,”女主任見宋運來的情緒稍微有些緩和,才故意賣關子似的說道,“專研小組解散之后,各個成員都要回到原來的崗位上,只不過……”
說到這里,她故意停頓了一下。
“只不過什么?”宋運來下意識地問道。
女主任笑道:“只不過你原來醫(yī)生助理的崗位已經(jīng)有人頂上去了,現(xiàn)在不缺人?!?p> 宋運來著急道:“那我怎么辦?”
“你?既然不缺人了,當然就不再需要你了。”女主任理所當然地說道。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專研小組解散,原來的崗位也不缺人,當然也就代表著宋運來被開除了。
宋運來怒視著女主任,卻沒有再發(fā)火的心思。
但他還是不甘心地說道:“我在那個崗位干了幾十年,憑什么說換人就換人?”
女主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悠然道:“誰讓你沒本事呢?干了幾十年,還是個小小的助理。你要是有能力,研究出一個跟正興丸一樣可以把那些昏迷者救醒的藥,別說一個醫(yī)生助理,就算是我這個主任的位置,給你又如何?”
說完,她猶自覺得不過癮,又說道:“到時候別說是主任,恐怕給你副院長你也看不上吧?”
副院長?
宋運來猶豫了一下,頓時想到把他開除的,一定是副院長。
“正興丸嗎……”
宋運來插在褲兜里的左手,握得更緊了。
“你說什么?”
女主任沒聽清宋運來的自然自語,還以為在說什么壞話,于是問道。
宋運來忽然把聲音提高了幾分,也不知一時之間從哪來的勇氣,朗聲道:“我是說,也許正興丸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正興丸沒什么了不起?”
女主任仿佛被這句話逗樂了,重復了一遍:“你說正興丸沒什么了不起?”
她大笑著,似乎聽到宋運來說出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話。
“整個香城,除了正興丸,還有第二個能把那些昏迷者救醒的藥嗎?是,正興丸沒辦法讓那些昏迷者成為異能者,但命都沒了,再強大的異能又有什么用?”
“如果……我能找到第二種藥呢?”宋運來咬著牙說道。
女主任心想這個人怕是受刺激傻了,很配合地說道:“就像我剛才說的,主任和副院長的位置隨便你挑。”
宋運來的臉色因為緊繃而顯得僵硬,但在這股僵硬之上,他硬是擠出了一絲嘲諷笑意:“副院長?你自己都當不了副院長,哪有資格說出這種話?”
他很少說這種嘲諷人的話。
他一直覺得這種話很沒意義。
但現(xiàn)在很有意義。
女主任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宋運來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這么老實好欺負,可那又如何?
她只當這是宋運來被開除之前最后的發(fā)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