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信封里,套著印有折枝竹的竹青色小信封,小信封封面上,寫著殷四姑娘親啟,落款是一個“封”字。信封里面裝有一張?zhí)一ㄉ男殴{,信箋上寫著透著情意的賦。
賦中的意思是,約她明天傍晚去登城中望月樓,賞雪中月色,更暗藏了封偉辰的名字。
前世的她,雖然是個殘廢,進(jìn)京之后就一直呆在皇宮里,直到死,也沒有出過宮門。
但她并沒有將自己封閉起來,而是旁敲側(cè)擊的,打聽了不少城中事情,京城高門世家里的人,她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些的。
封家大少爺雖然是個文人,卻根本不會寫賦!
他也就是個混了幾年驪山書院的白丁而已。
他進(jìn)翰林院,是靠著他繼父封顯宏的關(guān)系。
“那又是誰送來的?”秋霜好奇問道。
“天曉得是誰?理他呢?”殷云舒笑了笑,重新尋了個信封出來,她模仿著小信封上的字跡,寫上“殷三姑娘親啟”,并一個“封”字。
然后將原先的小信封丟進(jìn)烤火爐里燒了,將信箋裝進(jìn)新的信封里。
接著,又塞進(jìn)那個大信封。
封好封條,一切,做得跟原來一模一樣。
秋霜站在桌旁,看著自家姑娘的舉動,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殷云舒從柜子里取了一把銅錢,將銅錢和信封一并交與秋霜,吩咐說道,“你到街上找個路人,央他送到咱們府上的門房那兒,就說,是送與三姑娘的?!?p> 秋霜年長,又心思慎密,怎猜不出自己姑娘的心思?
她翹起唇角笑道,“姑娘,這叫愿者上鉤,對吧?”
殷云舒心道,這丫頭好聰慧,“快去!”
“曉得了?!?p> 秋霜興沖沖去了。
殷云舒的眸光,卻冷了下來。
要是她沒有猜錯,剛才的信,是殷大夫人安排下來的。
等著看她的好戲呢!
焉知,她一直在等著殷家人唱戲給她看!
。
秋霜行動很快,小半個時辰后就回來了。“小姐,奴婢按著你說的做了。另外,阿六回來了,說有要事匯報?!?p> 殷云舒心中忽然一痛,說話的聲音也顫抖了幾分,“快叫他進(jìn)來。”
“是?!鼻锼闷娴卣UQ郏媚镉衷趺蠢??一會兒喜一會兒悲的?
阿六站在二門處的廊檐下,一五一十將打聽到的情況,說與殷云舒聽。
“起先,兩家人的尸骨全扔在北城門外的亂葬崗,只用雪隨意埋著,沒有入土,有不少還被野狗刨出來了。后來熠王歸京,親自帶人去了亂葬崗,將兩家的尸骨全部移走,如今安葬在南城門以外五十里處的南山上。聽說,安葬得極好?!?p> 宇文熠,安葬了司顧兩家人的尸骨?
這叫殷云舒大為意外。
他不是不喜歡那兩家人嗎?
自從顧云旖奉命給他選妃,惹怒他后,他將司顧兩家人也恨上了。
宇文熠雖然沒有做出什么引人發(fā)恨的事出來,但一直視兩家人如透明,只要那兩家人在場,他必離開。
兩家出事,他又為何忽然善心大發(fā)了?
他不該高興嗎?
“我曉得了?!币笤剖纥c了點頭,“我要出門一趟,你將馬兒解下來,牽到東角門口候著我?!?p> 阿六驚訝說道,“姑娘,這會兒天都快黑了,你要去哪兒?”
“叫你去準(zhǔn)備就速去,別問那么多!要快!”再遲城門就關(guān)了,她如何出城?
殷云舒的眼神凌厲,阿六不敢執(zhí)拗,應(yīng)了聲“是”,轉(zhuǎn)身安排去了。
南山離京城有五十里遠(yuǎn)。
一去一回,加上耽擱的時間,她要明晨才能回。
為了不讓殷府的人起疑心,殷云舒叫過秋霜和秋露,對二人做了詳細(xì)吩咐,告訴她們?nèi)绾螒?yīng)對殷府的人。
秋霜一臉擔(dān)憂,“姑娘,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
“去辦件重要的事情?!币笤剖嫦岛枚放瘢掖译x開了小院。
小院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殷云舒不必?fù)?dān)心人多口雜泄露了她的行蹤。
看著她離去,秋霜和秋露匆匆關(guān)了門。
……
秋天那會兒,京城關(guān)城門的時間,是戌時三刻?,F(xiàn)在進(jìn)了年關(guān),宵禁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天一黑就關(guān)城門。
殷云舒策馬疾馳,趕在城門關(guān)閉前一刻,離開了京城,直奔南山。
守門的人,依舊是上月那幾個給宇文熠放行的城衛(wèi)兵。
“喂,過去的是什么人?”胖城衛(wèi)兵伸手一指跑遠(yuǎn)的殷云舒,問著同伴。
瘦城衛(wèi)兵伸手撓頭,“不認(rèn)識,但那人很像元敬皇后。”
“你也看出來了?我也覺得像呢!”
“想當(dāng)年啊……”
因為關(guān)乎京城治安,城衛(wèi)兵全是從宇文恒當(dāng)初的兵馬中調(diào)派來的人。
他們當(dāng)然熟悉顧云旖了。
守城門的日子無聊,城衛(wèi)兵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顧云旖。
一輛華麗的大馬車,從前方街道緩緩駛來。
車中之人聽到城衛(wèi)兵在議論顧云旖,便命趕車之人停車。
他輕輕撩起簾子,闔眼聆聽。
車內(nèi)的夜明珠光,照在他的臉上,能清晰看到他的眸子,漸漸變得幽深。
一線薄唇緊抿,暗自沉思。
剛才騎馬出城的年輕小姑娘,騎馬的姿勢十分像顧云旖?難不成,是殷家那小丫頭?
“善良,出城!”宇文熠放下簾子,對車夫吩咐道。
剛剛天真發(fā)來消息,說殷家丫頭派了車夫,在打聽司顧兩家的埋骨之所。
而從這里出城,正是去司顧兩家的墳塋之地,南山。
天真暗查殷云舒的消息去了,現(xiàn)在給宇文熠趕車的,是另一個護(hù)衛(wèi),不愛說話,耍得一手好大刀,殺人從不眨眼的善良。
善良應(yīng)了一聲“是”,將馬車調(diào)了個頭,轉(zhuǎn)向城門口。
他想到自己砍下的九十八個敵人人頭,聽著宇文熠念著自己的名字,嘴角總是控制不住的抽抽。
元敬皇后送他外號:黑無常。
他家主子卻叫他:善良。
話說,他家主子為何總愛跟元敬皇后對著干?
宇文熠的馬車上,鑲著他王府的名牌,守衛(wèi)兵們自然認(rèn)得,更認(rèn)得趕車的善良,連問都不問,一個個閃身讓開,讓馬車出了城。
秋煙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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