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華怒道:“想不到秦某有眼無珠,和你們這些心狠手辣的卑鄙之徒相交了二十多年,還一直以為你們是正人君子。”項金星冷然道:“是正人君子如何?孫公貌之流又如何?我們要的是《龍蛇訣》,我們有了《龍蛇訣》,誰又敢對我們說一‘不’字?”
熊五霸道:“不錯,《龍蛇訣》你到底交是不交?”他手上戴著兩只熊掌,熊掌上爪齒甚長,為鐵囂打造,寒光森然。
三秦派眾人萬料不到邀五人上門作賀卻是邀來了五個閻王魔星,秦遠華血脈噴張,道:“好,今日你我之情便恩斷義絕。”衣襟一擺,長劍已割去一角,跟著身子一拔,揮劍疾刺向青冥子。木一高和王褚善忙過去相助。(作家電話:18177079823)
秦遠華將落雁劍法施展開,劍氣如虹。青冥子、木一高和王禇善三人只覺頭皮一陣涼颼颼地,心下發(fā)慌,項金星忙對孫公貌道:“孫掌門便去助他們三人如何?”孫公貌遂向秦遠華撲上。秦遠華登時吃緊,其他三人猶好對付,孫公貌渾身是毒,稍有不慎即被他所害。
衛(wèi)彪見狀,挽起數朵劍花刺向孫公貌,項金星身形一晃,將他截下,對卓金華和喬青華二人道:“二位先前比劍失敗,何不一雪前辱?”卓金華和喬青華暗道:“不錯,我是他師叔,難道武功當真不如他?”胸中存了一股惱氣,挺兵刃攻向衛(wèi)彪。
伏牛派和天水派、白石派、崤山派等弟子則向三秦派弟子撲去,大斗作一處。
衛(wèi)彪以一敵三,大處下風,秦瓊枝叫道:“項師伯,你不是說要為我和我大師兄辦親事嗎?怎地說話不算數?”項金星冷笑道:“我本來是想給你們辦親事的,但你爹不識時務,只好先給你們辦喪事了?!闭f罷,一劍刺向秦瓊枝。
秦瓊枝拔劍擋架,但她內力修為遠不及項金星,被他手腕一翻奪了劍去,扣住了脈門。朱式搶身去救,項金星將秦瓊枝往劍尖前一推,嚇得朱式急忙收劍,不敢再撲上前。
項金星冷笑道:“秦遠華,你是愛惜你的《龍蛇訣》,還是你的寶貝女兒?”秦遠華被木一高孫公貌等人纏住,心急如焚:“項金星,你有種便來殺我好了,為何要傷我女兒?”
項金星冷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成王敗寇,誰論手段?”將劍指向了秦瓊枝臉門,對秦瓊枝道,“你若不想和你衛(wèi)師哥到陰曹地府結為夫妻,便讓你爹將《龍蛇訣》交出來。”
秦遠華無法可施,只得大聲道:“瓊兒,你怕不怕死?”秦瓊枝顫聲道:“爹,我……”臉露驚惶之色,人人看出她心中害怕到了極致。
項金星道:“你說是不說?”秦瓊枝道:“我爹真的沒有《龍蛇訣》?!?p> 項金星大怒,手腕一抖,秦瓊枝叫呼一聲,只覺左眼劇痛,跟著一片漆黑,一道鮮血自眼眶中流下,嚇得惶急大叫:“爹、娘,我一只眼睛瞧不見東西了……我一只眼睛瞧不見東西了……”她自小極是愛美,時常摘些花兒草兒插在云鬢或編成花環(huán)戴在頭上,到溪邊去照看倒影,現今一只眼睛突然被刺盲了,不由嚇得手足無措。
秦遠華和朱式心痛女兒,怒不可遏,朱式縱身一躍,狠命一陣快劍向項金星攻去,全然不顧了性命。項金星回劍相迎。衛(wèi)彪將卓金華和喬青華刺倒后,也一劍“手揮五弦”向項金星刺去。項金星無論如何無法擋得衛(wèi)彪的來劍,悲嘆道:“我命休矣。”但衛(wèi)彪劍至半途,忽然一口血吐出,竟有些站立不穩(wěn)。
項金星大詫:“他怎么了?”疾忙一掌向衛(wèi)彪擊去。衛(wèi)彪出掌抵擋,又一口血吐出,暗驚不已:“我的真氣怎么不聽使喚在體內亂沖亂突了?”項金星大喜,又揮鏈子流星錘呼呼向衛(wèi)彪狠砸過去。
朱式搶到秦瓊枝身邊,悲道:“瓊兒,你別怕,別怕……”秦瓊枝驚魂未定,緊緊抓住了朱式雙臂哭泣:“娘,娘……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我們去邀他們來,他們卻要殺我們?……早知這樣,女兒便不去邀他們來啦……”
朱式大悲,緊緊將她抱住,道:“嗯,都是娘的錯,咱們不該去邀他們,不該邀這群魔鬼來……”
秦遠華見衛(wèi)彪劍招大亂,叫道:“彪兒,你怎么了?”衛(wèi)彪被項金星逼得喘不過氣,道:“師父,我覺得體內真氣大亂,內息入了岔脈……”秦遠華驚道:“怎會如此?你再運內息試試。”衛(wèi)彪再運內息,卻反沖出一口血,項金星趁機躍上,又擊了衛(wèi)彪一掌,衛(wèi)彪倒在地上,連連吐血。
秦遠華大驚,正要去救衛(wèi)彪,突然左腿陽維脈中一道真氣反彈而上,向膻中穴沖去,立馬也一口血吐出,驚懼不已:“莫非這套‘落雁劍法’當真不可使用?”木一高和熊五霸趁機疾如狂風般攻至。秦遠華抵擋不住,受了兩記重創(chuàng)。跟著衛(wèi)彪手中長劍被項金星奪去,反插進衛(wèi)彪肩頭,秦遠華無法過來救得衛(wèi)彪,悲道:“是為師錯了,不該授你‘落雁劍法’……”
秦瓊枝忙對朱式道:“娘,你快去救一下大師兄?!敝焓矫τ窒蝽椊鹦菗淙ァm椊鹦菍㈡溩右怀?,拔出了衛(wèi)彪肩頭之劍,擊向朱式。朱式只覺一陣手腕發(fā)麻,項金星又鏈子劍回擊,如電光火石般刺進了衛(wèi)彪當胸。
衛(wèi)彪身子一震,秦瓊枝驚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攏來。項金星將劍拔出,衛(wèi)彪胸口處一道鮮血噴出,身子向前慢慢傾去,瞧了一眼秦瓊枝,悶響一聲,撲倒在地。
秦瓊枝大呼道:“大師兄,大師兄……”急搶過去,撲到了衛(wèi)彪身上,失聲大哭,二人數天前尚兩情相悅,游歷江湖,豈知轉眼間即遭此厄運?!秦遠華和剩余三秦派弟子也一下驚住了。
項金星又奪前一步,將劍指向了秦瓊枝后心,道:“秦遠華,你想不想你的女兒也像你的大徒兒一般?”
秦遠華真氣逆行吐血,“落雁劍法”無法再施展,被幾人圍住,如何脫得開身?青冥子身法如電,在秦遠華的身邊不停游走,拂塵和劍法出神入化,王褚善內功深厚,刀重力沉,使將開來,也是只見一股黑風在呼嘯來去。熊五霸戴著一對黑熊掌,已將秦遠華的背后衣衫抓得稀爛,木一高雙筆截點在地,火星亂閃。
項金星又道:“秦遠華,難道你忍心讓你的女兒為你受罪么?”秦遠華強忍悲痛道:“三秦派上下齊與劍派同存亡,日后,武林同道自有人為三秦派討還公道?!?p> 項金星大怒,手中長劍一晃,又向秦瓊枝面門刺去。朱式大叫道:“不要……”搶了過去。但項金星出劍如電,秦瓊枝另一眼睛立時又被刺瞎,鮮血順著臉龐流淌下,令人觸目驚心。朱式驚震住了。秦遠華心如刀絞,眼淚奪眶而出,卻苦于無法脫身相救。
秦瓊枝臉上反一片寧靜,再無驚慌之色,道:“爹,女兒現下不怕死了。三秦派眾師兄弟死了,女兒也應隨他們去,再一起去化龍崗策馬射雁,一起去練劍比箭……娘,你要多保重……”側過頭,又向衛(wèi)彪“看”去,摸到了衛(wèi)彪的身子,道:“大師哥,你等等我,咱們再騎馬去一趟中原,去一趟京城……”
朱式瞧出女兒情形不對勁,叫道:“瓊兒,你不可做傻事……”言猶未畢,秦瓊枝已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插進了心口,慢慢倒在了衛(wèi)彪身旁。
朱式大叫道:“瓊兒……”一招“白虹貫***開項金星,搶到秦瓊枝身旁,把秦瓊枝摟在懷里,淚如雨下,哭道:“瓊兒,娘對不起你啊……娘不該讓你們去找他們來,不該說要舉行什么并派大典,娘對不起你……娘還沒有給你和大師兄辦婚事……”
但秦瓊枝微仰著頭,臉色蒼白,兩道血痕仍汩汩而落,已然沒有了呼吸。
朱式心傷如死,仰天大哭,忽后心一痛,一把利劍刺進了她體內,原來是項金星趁她傷慟之際來襲,朱式一口血吐在女兒身上,抱著秦瓊枝之手也慢慢松開,最后倒在秦瓊枝身上,至死仍不閉目。
秦遠華驚呼一聲:“瓊兒,夫人……”頓時劍如狂風驟雨般向王褚善和木一高等人裹去,再也不顧體內真氣是逆是反,一邊使劍一邊連連吐血,眾人無不驚駭,手忙腳亂連連往后倒退,不敢再攻秦遠華。
秦遠華搶到了朱式等三人身邊。
卓金華和喬青華不敢看秦遠華一眼,見尚有化龍派弟子和金猿派、朱雀派的弟子在斗,喝道:“有降者不殺。”但化龍派眾弟子紛紛叫道:“我等寧死不降?!表椊鹦菍ψ?、喬二人道:“還不快動手?”撲過去一陣騰挪閃展,將化龍派弟子殺得干干凈凈。
秦遠華悲已無淚,遙對著大殿上的掌門牌位道:“想不到三秦派并派大典竟成了滅門之禍。秦遠華不才,令三秦派慘遭滅門,愧對師父和師祖?!表椊鹦堑溃骸扒卣崎T,識時務者為俊杰,現在交出《龍蛇訣》猶為不晚?!?p> 秦遠華道:“好,你要《龍蛇訣》來取罷?!碧绞秩霊眩〕隽艘槐久伢?。眾人大喜,忙搶步上前。秦遠華猛地挺劍向項金星直刺了過去。
項金星“啊”的忙以一招“懶驢打滾”逃脫出去,頭頂發(fā)髻已被削落,披頭散發(fā),形樣狼狽之極。秦遠華仍向他追襲去,王褚善大刀掄圓砍到了秦遠華跟前,青冥子蹲身一趨,兩支判官筆插進他腰間。秦遠華受前后夾擊往前不得,回手一掌擊向青冥子,青冥子不及拔筆即逃了開去。
秦遠華腰間插著雙筆,搖搖欲墜,不能再斗,轉頭對卓金華和喬青華厲聲道:“今日化龍派慘遭滅門,你們兩位要是自念為三秦派弟子,便把今天之事告諸天下武林,讓武林同道為三秦派討還個公道。”說罷將雙筆拔出,折為兩截擲落在地,把劍一橫,往頸中抹去,一道鮮血噴濺而出,倒在了妻女和大弟子的身邊。
項金星等人大吃一驚,想不到秦遠華橫劍自刎。卓金華和喬青華看了一眼地上尸首,也一陣顫栗:項金星等五人原本和秦遠華知交,但頃刻間便將他一門殺得干干凈凈,心腸之狠,下手之毒,比起藥菇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項金星無法逼得《龍蛇訣》,向卓、喬二人看去,道:“兩位可知《龍蛇訣》藏在何處么?”二人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了三秦派的禁地,尋思:“創(chuàng)派老祖靈虛公并不許弟子進谷,莫非《龍蛇訣》在谷中?”疾往天書峽趕去。
項金星等人一怔,也跟了去,入了谷后,猛地又一聲巨吼傳來,震得眾人心膽俱裂。卓金華和喬青華兩派弟子顫聲道:“啊,這怪聲又起了。”已然兩腿發(fā)軟,不敢再往前。
項金星鎮(zhèn)定下來后,道:“咱們找那響聲去?!甭氏溶S上一排排如書策般的巖石查找,終于發(fā)現了一黑魃魃洞口,眾人又驚又喜,點了火把慢慢走將下去。
里面是一個深洞,下了二十余級仄仄的石階后,忽見洞里坐著一老者,亂發(fā)長垂,遮住了臉面,手腳上綁著數根斷了的大鐵鏈,眾人大叫一聲:“啊,有鬼。”拔腿便往上奔去。
木一高和青冥子逃得最快,項金星臉有不豫之色,道:“兩位若是行止端正,又怕什么鬼神?”青、木二人心下冷笑:“你的行止可端正得很啊,手上所沾化龍派的血還未干呢?!?p> 項金星壯著膽子問那老者道:“閣下是人是鬼?”卻不聞回應。項金星又走近了一步,欲要瞧更清楚些,忽“呼”的一根大鐵鏈掃出,那老者厲聲道:“你們是誰?為何進這兒來?”
大鐵鏈長及三丈,橫掃而至,眾人紛紛被掃中重傷倒地,“哎喲喲”呻吟不已。那人仍叫道:“我三秦派弟子呢?為何不進來?我太兒呢?為何不進來?……”勢若癲狂,揮鏈猛擊,打得洞中石碎四濺,混著他的巨吼,聲如打雷,震得各人簌簌作抖。卓金華和喬青華兩派人馬才知當日在谷外欲殺衛(wèi)彪和秦瓊枝時傳來的聲音是此人所發(fā)。
卓、喬二人聽得創(chuàng)派師祖曾收下一個關門小弟子叫楊太,甚是喜愛,只是他似乎練功到了緊要關頭,不得不找個地方藏起來,于是將這楊太托負給了大弟子,也就是二人和秦遠華的師父霍無桐,讓霍無桐勤加教習這位小師弟武功,待楊太長大后再傳三秦派掌門之位。后來祖師爺便躲了起來,如今看來祖師爺是躲進這天書峽來了。而霍無桐久不聞師父的聲息,在楊太不足十歲時尋了一個緣由打發(fā)下山了,下山時只是胡亂給了他一些武功秘笈,并沒有傳他功夫,也不知他后來學得怎樣,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這些訊息卓金華和喬青華也只是零碎偷聽得來,并不曾聽師父說過,更不敢去打聽師父的事情,如今聽得此人大呼太兒為何不來,才想了起來,同時暗吃一驚:“難道這便是祖師爺?”
項金星忙爬起身身,跪倒在地,道:“弟子拜見師叔祖,冒犯了師叔祖,請師叔祖恕罪?!币膊恢@老者是三秦派的哪一位高人,但見他年紀甚老,只管叫他“師叔祖”。
那老者瞪大了雙眼,道:“你是我本門的弟子?”項金星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道:“是。”那老者道:“現在執(zhí)掌我三秦派的掌門是第幾代掌門?”
眾人大吃一驚:“這老者不知道三秦派的掌門是誰,說明他在這兒至少數十年了,他是誰?”項金星哪里知道是第幾代?胡謅道:“第十代掌門了?!北娙税盗R:“胡說八道,三秦派輪到秦遠華不過三代而已,哪里有十代了?不知項金星葫蘆里埋的是何藥?!?p> 那老者驚駭道:“傳十代了?我太兒呢?可也是練我傳下的武功走火入魔了?”項金星猛地想到了秦遠華,道:“是啊,他們練了‘落雁劍法’,不知為何,每一代掌門均暴斃而亡了。”那老者面色怪異,似驚愕似痛苦:“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龍蛇訣》怎么會這樣?……”
項金星、青冥子等五派之人渾身大震:“此人……此人有《龍蛇訣》,莫非便是從京城中逃脫消失江湖百年的三少年之一?”頓時一陣狂喜,“折天罡出現了,此人又出現了,當年從京城中逃出的三少年已現身兩人,我該如何向朝廷告發(fā)?到時不但高官厚祿指日可待,說不定還可平步青云入將拜相。”但想到三秦派被他們幾派滅門了,心下惴惴,扣了暗器在手。
項金星強忍激動道:“師叔祖可是靈虛圣公么?”那老者道:“不錯,我便是朱鳳虛,當年從京城中逃出的那個紫衣少年,靈虛子只是我為了掩人耳目改的名字而已?!闭f到這兒,眼眶中忽然涌出了幾顆濁淚,“我對不起折兄、陸兄,那日我引開追兵后,為獨占《龍蛇訣》,便再也沒有回去尋他們……”
項金星忙招呼眾人來向朱鳳虛磕頭,激動道:“祖師爺能將《龍蛇訣》給弟子們一觀么?”朱鳳虛搖了搖頭,道:“這部武功秘笈極是博雜,我不能給你們看,我躲在這兒便是不想讓人知道《龍蛇訣》的下落。”項金星道:“祖師爺武功震古鑠今,當年打敗天下無敵手,劍曾天下,還怕誰來?”
朱鳳虛道:“不,其實我的武功……我的武功……”雙手漸漸顫抖起來,道道筋脈突起,神情越來越可怖,項金星忙呼道:“快伏下?!币谎愿Ξ叄禅P虛又巨吼一聲,舞鐵鏈猛擊石洞,鐵鏈從眾人頭頂掠過,眾人才知他走火入魔又發(fā)作了,而這些鐵鏈根根俱斷,自是被他發(fā)作時扯斷摔斷的了。
項金星瞧準時機一滾身,突發(fā)一把銀針射向朱鳳虛雙目,這針既細且多,朱鳳虛慘叫一聲,掩眼大呼,隨即揮鐵鏈向項金星擊下,項金星已躲開。
朱鳳虛狂呼亂叫:“你們是不是想來謀害我?是不是想來奪我的《龍蛇訣》?”揮鐵鏈擊向洞頂,碎石如雨點般紛紛落下砸向眾人,各派弟子慘呼驚叫,死傷甚眾,手中火把也熄滅了。
朱鳳虛又狂呼大叫:“你們不是我的徒子徒孫,是不是李老兒、云老道、五老道等人派來的?”項金星等人不知他說什么,朱鳳虛繼續(xù)大吼道,“他們輸了不服氣,要來鏟除我那‘劍曾天下’四個字,是不是?他們在哪兒?叫他們出來再和我打過好了,派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鼠輩來干什么?”
眾人一下明白過來,原來他說的李老兒、云老道等人是雁蕩劍派的李劍生、青城劍派的云來道人、昆侖劍派的五從道人等人,當年武林中數十人和他比劍,斗了數天數夜,均敗在他手下,只得承認他武功天下第一,才有了谷口石壁上“劍曾天下”四個大字。各人緊閉氣息,涓聲不敢出,朱鳳虛吼了一陣不見回應,突然又揮起鐵鏈猛打起來,一邊打一邊狂叫:“好,我便再領教雁蕩劍派、青城劍派、昆侖劍派的高招。”
眾人黑暗中看不見他如何出招,只覺得頭頂鐵鏈掃過風聲呼呼,情知只要稍中一招半式,立斃無疑,均驚得汗發(fā)直豎,伏在地上瑟瑟作抖,心想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摸進這鬼門關來,此時欲要逃出也是不能了。
朱鳳虛劈打了一陣,又叫道:“云老道、五老道,
你們干嘛不出劍?李老兒,你是不是又在耍什么暗招?”跟著縱身而起,凌空而擊,眾人一陣絕望:“我命休矣?!敝宦犓F鏈叮叮當當的擊在各人身邊,各人是死是活只能看運氣了。
忽然朱鳳虛將大鐵鏈橫掃洞頂,登時擊濺摩擦出一片火星來,不知有幾百點,將洞中照得分明,項金星大叫道:“還不逃命,在這兒等死么?”十余人便向洞口搶去,朱鳳虛喝道:“不要逃?!遍L鏈卷起一塊巨石向洞口擊去,登時撞得那十幾名弟子吐血而死。項金星大叫過后,卻一滾身躲到了暗角處。
朱鳳虛殺了人后,又側耳傾聽,眾人頓時明白:“原來他既看不見我們,又聽不出我們在哪兒,故而擊亮洞頂,讓我們驚慌而逃,我等忘了他眼睛已瞎,上了他的大當了。”
朱鳳虛又聽一陣,不聞動靜,知眾人已瞧破他的圖謀,又卷起巨石四處亂擊亂打,神智更加癲狂,眼看眾人盡要死在洞中,忽然咔咔幾響,似是筋骨斷折之聲,朱鳳虛不再怒吼,洞頂也不再有落石砸下,眾人驚得渾身冷汗涔涔,微抬起頭四望,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項金星大著膽子點亮了火把,只見朱鳳虛雙眼圓睜形貌可怖,雙手高舉著,胸腹已不再起伏,似氣息閉絕了,眾人才如釋重負,魂魄入體,擦了幾把臉上的冷汗站了起來。
項金星生怕朱鳳虛未死,竄上去拔出匕首在朱鳳虛身上亂戳了數刀,發(fā)現朱鳳虛果然不會動了,才確信他已死了,又在他身上踢了幾腳,罵道:“死鬼,這次終于走火入魔作繭自縛了罷,還能逞強么?”收好匕首,往他身上亂摸去。
不一會掏出了一部秘笈,火光搖晃中,赫然寫著“龍蛇訣”三字,各人頓時歡呼:“啊,《龍蛇訣》在這兒了。”話聲剛落,身后一陣嗤嗤嗤嗤的暗器射來,火把一下熄滅了,洞里又一片漆黑。
卓金華失聲叫道:“祖師爺顯靈了,是祖師爺顯靈了?!眴糖嗳A也跟著大叫:“祖師爺顯靈了,祖師爺顯靈了?!表椊鹦橇R道:“別胡說八道,快去點著火折。朱鳳虛若是這般靈驗,叫他來找我好了?!痹捖晞偮洌种忻伢乓凰梢驯蝗藠Z去。
項金星大吃一驚:“是誰?”黑暗中探手抓出,一名崤山派弟子身影一晃,正向洞口掠去。項金星遙擊一掌過去,喝道:“留下了。”那崤山派弟子反掌擊出,兩股力道一撞,那弟子反而去得更快了,在洞口一晃不見。
項金星不及責問青冥子,呼道:“快追?!睋屜茸妨顺鋈ィ降枚瓷弦豢?,哪里更有人影?這才回頭怒問青冥子道:“青兄莫非另派了高徒暗中奪訣?”
青冥子道:“青某帶來的弟子一個不少,則才已查詢過了,這人并非我崤山派弟子,想必是我們進洞時,趁亂混進來的?!表椊鹦遣庞致时娙送鶏{口追去。
那崤山派弟子出了峽谷,快步疾奔,但奔不多時,已遠遠瞧見項金星等人的身影追在后面,正自惶急,忽見一名大漢騎著一匹大宛良馬迎面過來,暗喜:“正好借此人的馬逃脫?!币粋€側步奔近馬頭,突然將馬韁一扯,那青驄馬吃驚立起,將大漢掀跌在地。
那崤山派弟子趁機躍上馬去,正要喜滋滋逃跑,那大漢立起斷喝一聲:“狗強盜!留下了?!币徽茡粝蚱浜笮?,那崤山派弟子應聲跌下馬,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
大漢立掌護胸,慢慢過去察看,見地上淌了一攤血,那人卻沒了氣息,看了看手掌,又驚又詫:“蒲大俠教我的‘封禪掌’竟有這般厲害么?”
原來這人是張覺,蒲燕陽于玉皇頂上參悟武功,悟出了一套掌法,稱之為“封禪掌?!苯塘嗣咳烁饕宦?,張覺想不到一出手便將敵方打得沒有了氣息,自責道:“他雖搶了我的馬,可也罪不該死?!泵μ嵯蛳呌嘈┧然钏挥X入手有些輕,微微一詫。
趕到山谷溪邊澆了幾下水后,那人臉上爛了一大塊面皮,張覺嚇了一跳:“我這一掌怎能將他傷得皮開肉綻?”伸手在他臉上一碰,那臉皮隨手脫落,露出了一張嬌白無限的玉臉,原來那面皮竟是假的,眼前躺著的竟是一女子,猛吃了一驚。
那女子受冷水刺激,微睜開眼醒來,道:“我不是……狗強盜,有人要殺我……我只是要借你的馬……”張覺道:“誰要殺你?”那女子不及回答,項金星和木一高等人已率弟子趕至,見狀一詫:“原來是個女的?!彪S之向張覺略一拱手,道;“多謝兄臺出手相助,將這女賊截了下來。敢問兄臺尊姓大名?”張覺舉手還禮,自報了姓名。
項金星向那女子一指,道:“這女子偷了三秦派一貴重之物,請張兄將她交給我等帶回去訊問如何?”說罷,來提那女子衣領。
那女子驚呼道:“請大俠救我,我若落在他們手上,便沒有性命了……”張覺暗思:“莫非這當中有隱情?”遂道:“既然她偷了三秦派之物,項掌門便在此訊問,向她討要罷?!?p> 項金星略一沉吟,道:“好,只是此物關系重大,項某不想讓三秦派之物泄露出去,張兄能否行個方便?”張覺當下走開了數步。
項金星踏前兩步,低沉著嗓子道:“快將那東西交出來?!蹦桥託馊粲谓z的道:“交什么東西?”項金星將鏈子匕首一揮,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币蛩p睛刺去。那女子曾見他刺瞎了秦瓊枝,嚇得尖叫起來:“張大俠救我……”
張覺忙搶來架開項金星匕首,道:“項掌門要問便問罷,何故要使強傷人?”項金星道:“此女頑劣倔強得緊,不使些手段是不會招的?!庇謱δ桥拥溃绊椖硵等?,你再不交出,休怪項某辣手無情了,一、二、……三!”話聲一落,匕首疾削下去,那女子低呼一聲,只道性命已休,張覺抓住她肩膀將她拖了出去。
項金星又驚又怒,道:“莫非張兄要救她么?”張覺環(huán)視了一眼眾人,道:“這姑娘之傷與我有關,張某不能眼睜睜看她丟了性命。張某斗膽向眾位掌門求個人情,放過這位姑娘如何?”
項金星道:“放了她?秦掌門處如何交代?”張覺道:“秦掌門處我去向他說個明白,項掌門不妨說出所盜是何物,在下一定向這位姑娘討回奉還秦掌門?!表椊鹦浅谅暤溃骸伴w下還是不要趕這趟渾水的好?!?p> 張覺向那女子瞧去,那女子也正向自己瞧來,面上露出哀求之色,張覺一下起了憐弱之心,道:“這女子是張某所傷,張某豈能丟下她不管?若眾位硬要相逼,張某也不能見死不救?!?p> 項金星道:“看來閣下是不將這許多門派的英雄放在眼里的了?!睆堄X聽他語出威嚇,道:“在下絕非眾位掌門敵手?!痹捖晞偮?,青冥子和王褚善身形晃動,已從他背后襲來。
張覺一驚,往前縱出,然后揮雙拳回擊過去。青、王二人覺得拳風驚人,急忙躍開。項金星等人暗地一凜:“此人武功倒似不弱?!焙湍疽桓?、孫公貌、卓金華、喬青華等人發(fā)招圍攻。
張覺初時尚暗暗有忌意,但越斗越勇,眾人竟近他身不得。項金星又氣又恨,對伏牛派眾弟子道:“你們去砍了這丫頭。”心想《龍蛇訣》必定在她身上,到時再在她身上搜查即可,這姓張的見人死了之后,不會還奪去尸體罷。
張覺忙奪過卓金華金刀逼開眾人,一個縱躍落到那女子身旁,俯身抱她躍上了馬背,揚鞭縱馬而去。
項金星等人拔步驚追,叫道:“張大俠,你萬不可奪了這女子去。”“張大俠,你可知道這一去你有多大的麻煩嗎?”張覺不理會眾人正告或威嚇,馬蹄越來越快,終于馱著那女子奔遠不見。
到了一偏僻處,張覺見那女子雙目緊閉,呼吸越來越弱,才抱她下馬療傷。
過了一陣,那女子微微睜開眼,聲若游絲的道:“謝謝你救了我?!睆堄X心中一陣大愧:“不知我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問道:“姑娘芳姓大名?”
那女子低低的道:“我叫鄭奴兒?!睆堄X一怔:“鄭奴兒?”正欲再問,遠處山道上兩門派走了過來,乃金山寺圓光法師和飛猿派掌門白聲樹率各自弟子上山賀禮。兩派于路上遇見,各自寒喧行禮。
張覺一下想起今天是秦掌門的并派大喜之日,忖道:“我奉命前來賀禮,須得盡早趕上去才是,可別簡慢了禮數?!碑斚卤疣嵟珒?,又往化龍山上奔去。
鄭奴兒一驚,道:“你,你要去哪兒?”張覺道:“我要去給秦掌門賀禮?!编嵟珒旱溃骸澳悄闵先ベR禮罷,別抱我上去……”張覺道:“為什么?難道你當真偷了三秦派的寶物么?”
鄭奴兒氣息急促,道:“我,我哪有偷……”張覺道:“你沒有偷便好?!比员е尾蕉?。鄭奴兒大急,怎奈無力掙得脫身。
張覺抱著她沿小道上山,反而趕在了圓光大師和白聲樹的頭里。但快到得劍宮時,里面一片寂然無聲,張覺暗自奇怪:“并派大典不當是喜氣盈盈的么?怎么派里一片死氣沉沉?也沒人出來迎接一下?”
他心下忐忑,抱著鄭奴兒急縱而上,到得山門前一看,里面尸體枕藉,頓時驚住了:“是誰殺害了化龍派弟子?”向懷中的鄭奴兒看去。
鄭奴兒面色一變,道:“不是我,你不要瞧我……”張覺道:“不是你是誰?你殺了秦掌門,偷了他東西逃走,然后被項掌門等人發(fā)現了追趕,是不是?”
鄭奴兒道:“你……你這人怎地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是個草苞?”氣昏了過去,張覺暗想:“武林各派轉眼便到,我且一邊給她療傷一邊守在這兒看看發(fā)生了甚么事?!杯h(huán)顧四周,發(fā)現屋檐下有一個破了一道縫的大瓦缸,缸里的水已流干,遂抱鄭奴兒坐了進去,剛好合適,張覺又將缸蓋移回,然后給鄭奴兒療傷。(作家電話:18177079823)
不一會,圓光法師和白聲樹等人說說笑笑到了劍宮前,但看見劍宮里的景象時,也一下驚住了,二人搶到秦遠華身邊,叫道:“秦掌門,秦掌門?!币妭谔幯E已呈黑褐之色,顯已死去多時,齊聲道:“是誰殺害了三秦派一門上下?”
跟著又有三門派之人進了劍宮門,為首是一老尼姑,目露精光,面容不怒自威,乃西天目劍派忠烈?guī)熖?,跟在忠烈?guī)熖砗蟮氖窍蓜ε烧崎T余貴德和霞山派掌門鄭之詔。三人身后均隨著數十名弟子。
三派到了宮里,也大驚失色。忠烈?guī)熖珕柕溃骸皥A光大師,發(fā)生甚么事了?”圓光神色黯然,道:“老衲也是剛到,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隨之又有十余派人陸續(xù)到來,武當派掌門劍通道長也在其間,他身形高大,須發(fā)眉盡白,穿一身灰黑道袍,手中提著一柄拂塵,氣宇軒昂、神采不凡。張覺暗暗吃驚:“這些人肯上三秦派賀禮,看來都是沖著靈虛子的面子?!?p> 劍通看見了地上之尸,也臉色大變:“是誰害了三秦派?”話聲剛落,一聲音從門外響起:“是東岳玉皇頂的張覺和一黑衣女子?!边M來的是項金星、王褚善、木一高、等人,說話的正是項金星。
忠烈?guī)熖热舜篌@,忙問是怎么回事,項金星捏造了一番:“我等和秦掌門交好,提前應邀前來,昨夜正在飲酒,張覺和那黑衣女子突然里應外合殺來,我們上了他們的當,去追那黑衣女子時,被張覺在劍宮里殺害三秦派一門了?!痹瓉眄椊鹦堑热俗窂堄X不可得,狂怒之極,想到群雄很快上山來賀秦遠華并派之禮,便想起誣陷張覺和那黑衣女子滅了三秦派,將罪名安到二人頭上,是以顧不得去尋張覺,又趕回了劍宮。
鄭奴兒恰于此時醒轉,聽到了項金星的誣陷之辭,氣得渾身哆嗦,身子一軟,靠到了張覺的肩頭,一側臉,差點與張覺的臉貼在一起,嚇得忙要掙扎起身。
張覺轉過了頭去,低聲道:“在下絕沒有對姑娘不敬之意?!编嵟珒阂仓莻€正人君子,然缸中狹窄,呼吸可聞,肌膚相觸,鄭奴兒仍是羞紅了臉,她一生之中從未與男子接觸過,哪想到得平生第一次和男子接觸竟是在一個大水缸里,又是這樣一個粗鄙男子?
忠烈?guī)熖溃骸澳莻€黑衣女子是誰?”項金星道:“項某學藝不精,無法從那黑衣女子的武功劍法中認出是誰,不過她已被我們打傷了,想必是張覺的老姘頭罷?!?p> 鄭奴兒憋紅了臉,向張覺道:“我,我不是你的老姘頭……”張覺道:“張某自然與你沒有瓜葛。”鄭奴兒仍是不放心,道:“你聽到了么?這項金星專會污蔑人?!睆堄X道:“嗯,想不到這人栽贓陷害,卑鄙無恥,枉為名門大派。不行,我要出去說個明白?!编嵟珒阂魂嚉庀⒕o促:“你,你不能出去,你一出去,我不是被他們發(fā)覺了么?”張覺道:“此事不是和姑娘無關么?怕他們什么發(fā)覺?”
鄭奴兒道:“是無關,但他們不會聽你辯白的,你辯得過他們六七人么?況且你一出去,他們來殺我,我無力抵抗,也跑不得,豈不是沒有命了?”
張覺一想,道:“不錯,我又如何說得過項金星等人?那我何時向他們解釋是好?”鄭奴兒道:“我,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待我傷好了,又或是救我到一安全的所在你再去向他們解釋罷?!睆堄X尋思:“也唯有如此了,剛才被圍攻時已有一險了,和她雖只是陌路相逢,也不能不顧她生死?!彼煊朱o下心以真氣傳入他體內。
項金星道:“各位英雄,秦掌門一門五六十條性命,咱們焉能視之不理?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去為秦掌門報仇才對。”劍通道長道:“項掌門說的極是,那現下咱們便將三秦派眾人之尸收斂,然后往玉皇頂去找張覺?!?p> 群雄應諾,在劍宮后將秦遠華一門葬了,想到化龍派本應是并派大喜之日竟變成了葬尸之日,人人心下惻然,對張覺和那黑衣女子痛恨不已。
葬畢,想到隨后還有門派上來賀禮,群雄又決定讓圓光大師和門下弟子留下來向各派說明情況,余人相率下山望東而去。
張覺在缸里聽得眾人要上玉皇頂去找他,大驚:“我本來是來賀禮的,怎地變成滅門兇手了?”當下又要揭蓋而出向眾人陳清事委,鄭奴兒一把抓住他,道:“不可……”又驚急得昏厥了過去。
張覺看她雖然昏過去,仍抓著自己不放,心下一軟:“她氣息如此微弱,全靠我真氣維系,仍拼死也不讓我出去,她是我打傷的,豈能害她喪了性命?”只得強忍著又坐下,自我安慰道:“清者自清,我張覺沒有做過的事,任他們如何污賴又何足懼?”
此后,又陸續(xù)有門派上來賀禮,圓光大師一一陳明三秦派滅門之事,張覺和鄭奴兒一日之內不知被人罵了多少遍,儼然已成了武林中十惡不赦的奸夫淫婦,幸而鄭奴兒一直未醒,不然不知又要氣昏幾十次了。
到了第三日,已沒有門派上來賀禮,圓光大師才領弟子下山去了。
張覺揭開缸蓋,抱鄭奴兒出缸,見她臉色蒼白如紙,仍昏迷不醒,忙以一掌護住她心脈,然后飛奔下山為她尋醫(yī)問藥。
過了兩天后,鄭奴兒醒轉,發(fā)現已置身在馬車上,張覺正車馬轆轆馱著她東行,驚道:“我們到哪兒去?”張覺道:“在下現在和你同受不白之冤,自然是去和忠烈?guī)熖热苏f個明白。”鄭奴兒一急,道:“我,我不去……我要回去……”
張覺道:“姑娘家在何處?”鄭奴兒道:“我爹爹媽媽不喜歡你,你問我家干什么?”張覺道:“張某是送他們的受傷女兒回家,又不是來提親,喜不喜歡有什么關系?”鄭奴兒又氣又羞,一下又被噎住,但女孩兒和男子吵架最不肯認輸,又強辯道:“我干嘛要告訴你?你將我打傷了,難道還要我陪著你么?你快放下我,我,我要自行回去?!?p> 張覺暗覺好氣又好笑:“不知是誰陪著誰了?”道:“好罷,張某便將姑娘放在這兒,姑娘自請罷。”說罷拔步欲去。鄭奴兒一下急了,叫道:“喂,喂,這兒有毒蛇猛獸,還有壞人出沒,你如何能留我在這兒?”說著淚珠已在眼眶里打轉,張覺道:“不是姑娘要留下的么?”鄭奴兒氣得說不出話來。
張覺道:“三秦派究竟是不是你滅的?”鄭奴兒神色一變,道:“不是……不是我滅的。”
張覺道:“那是誰殺害了三秦派一門?”鄭奴兒低低的道:“是項金星、木一高、青冥子等人干的?!睆堄X一驚道:“項金星等人和秦掌門素來交好,為何要殺害三秦派?”鄭奴兒道:“我也不知道。我到這兒來時,已看見項金星他們對三秦派一門動手了?!碑斚聦㈨椊鹦堑热巳绾螝⒑θ嘏梢婚T說出,而對《龍蛇訣》之事只字不提。
張覺又問道:“那你到三秦派來干什么?”鄭奴兒道:“我聽得三秦派有并派大典,覺著好玩,上來玩玩啊?!睆堄X想她一個女孩兒家,正是貪玩的年紀,聞得哪兒有熱鬧好瞧,設法前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事,道:“那他們?yōu)槭裁凑f你偷了三秦派的東西?”
鄭奴兒道:“那是他們栽臟陷害,想嫁禍于人,好讓別人不知這一切是他們干的,那項金星不也是誣陷你殺害三秦派了嗎?你怎地忘了?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難道你還相信他么?”張覺一愣,無可辯駁。
鄭奴兒又道:“其實項金星等人是滅不了三秦派的,秦掌門是敗在其‘落雁劍法’上?!睆堄X道:“這是怎么回事?”鄭奴兒道:“項金星、木一高等人并不是三秦派的對手,但后來秦掌門和其大弟子衛(wèi)彪的‘落雁劍法’反讓自己受了傷,三秦派眾人才被打敗殺害了?!?p> 張覺既驚且詫,忽然冷笑道:“我看這一切都是姑娘你干的罷?”鄭奴兒一下漲紅了臉,氣息急喘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懷疑我,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滅得了三秦派?我若有這般大本事,也不會被項金星他們趕得如漏網之魚喪家之犬,又被你打成這般重傷了?!?p> 張覺一震,頓即省悟:“不錯,秦遠華等人武功不弱,她連我的七成掌力也受不了,自然滅不了三秦派。”當下向她作揖行了一禮,歉然道:“是在下失言了,請姑娘莫怪。”再不疑她。
鄭奴兒轉過了臉去,不再瞧他。她說了這許多話,也一陣疲累,和衣躺了下來。張覺遂繼續(xù)駕車趕路,往東追趕群雄。
這一晚,錯過了宿頭,便在一破廟歇宿。那破廟寫著“崔府君廟”四字,張覺將鄭奴兒抱進廟里后,發(fā)現里面有一匹泥馬,栩栩如生立于廟堂中。張覺將鄭奴兒放在墻角處,轉身出廟將馬車趕到了廟后,才又進廟里鋪稻草安頓鄭奴兒躺下。
鄭奴兒嘆了一口氣,道:“我的一條性命遲早要喪在你手上?!睆堄X不說話,忙完這一切,正要和衣歇息,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嚹_步聲,似是有人疾奔而來。張覺一驚,掩到窗戶下,往外瞧去。只見來人一身夜行衣打扮,頭臉也蒙住了,只露出兩只眼睛,手中摯一把明晃晃的戒刀,到了廟前站定了,身后有兩人快步追上。
張覺雖在三秦派中見過后面兩人,卻不知名諱。鄭奴兒道:“他們是秦遠華的師兄卓金華和師弟喬青華?!睆堄X暗道:“難道我們被他們發(fā)現跟蹤上了么?”握緊了手中單刀,便想抱鄭奴兒從廟后逃走。
那夜衣人轉過身,瞧著卓金二人。二人在五六丈開外分東西方位站住,隱隱成夾擊那夜衣人之勢。張覺暗詫;“原來他們是要打架么?”略放下心,又欺近窗前探看。
卓金華道:“閣下是誰?為何暗中放飛鏢謀害我們?”那夜衣人陰惻惻的道:“你們是不是想要為秦遠華報滅門之仇?”卓金華道:“不錯,我三派已合為一門,滅門之仇,自然會報?!?p> 那夜衣人冷笑了兩聲,道:“很好,很好,你們知道得太多啦?!蓖蝗粍庖粍?,兩道霍霍劍光攻向卓金華。卓金華起招抵擋,喬青華挺槍來助,他被衛(wèi)彪削斷了兩根手指和鶴嘴,不能運使原先的兵器,改用了鐵槍,但剛搶得兩步,一道劍光已劃到胸前。喬青華大吃一驚,才知那夜衣人聲東擊西,意在取他。一咬牙,拼著被刺個透明窟窿,搶起槍桿直劈下來。那夜衣人料不到他不避生死,身形疾轉,避開了來槍,在喬青華手臂上刺了一劍。
卓、喬二人見他武功在二人之上,急忙搶到了一起,揮刀槍一同抵擋,二人武功不弱,兼之各識對方武功套路,一時配合得絲絲入扣。那夜衣人劍鋒一引,轉身便走。
喬青華喝道:“哪里走?”一槍搠了過去,跟著卓金華金刀如影隨形砍到,那夜衣人一個前滾避開來槍,揮劍將卓金華的金刀架開,然后發(fā)掌擊向他下腹。卓金華握刀之手被他震得發(fā)麻,下腹處立時受了一掌,倒撞了出去。
二人吃了一驚,雖以二敵一,但仍是不敵那夜衣人,卓金華再喝道:“閣下是誰?為何要暗算我們?”那夜衣人道:“先殺你們兩個,再除項金星、木一高他們五個。”喬青華一驚,脫口而出道:“張覺?”卓金華暗道:“不錯,也只有張覺那惡賊有這般武功,看來今晚是栽在這惡賊手上了?!?p> 張覺又驚又怒,這夜衣人雖不直接說出他的名字,但這般說誰不猜到是他張覺?這借刀殺人的手段當真高明,他張覺的手上可又多了一樁命案了。想到這兒,心下氣怒:“我且瞧瞧這蒙面惡賊到底是誰。”
喬青華槍尖點點向那夜衣人后心搠去,那夜衣人既破了二人刀槍聯(lián)手,更占上風,身形電轉回劍擋開其槍頭,呼的一掌又向喬青華擊了過去。喬青華中路洞開,身子登時也飛跌了出去,青鋒槍一下脫手飛出。
卓金華吃了一驚,將大刀掄圓,一招勢大力沉的“獨劈華山”向那夜衣人撲去,驚叫道:“師弟,快跑!”那夜衣人自腰間斜出一掌將卓金華打得連退數步。二人竟從他的武功中瞧不出絲毫套路。
喬青華爬起身拔腿便跑。那夜衣人劍光一卷,將卓金華手中的鋼刀奪了去,然后劍尖一抖,卷起金刀向喬青華飛射去。這一下疾如閃電,喬青華聽得背后風響,欲要轉身格擋,卻被撲的刺進了腹中。卓金華大呼道:“師弟……”揮掌向那夜衣人擊去。那夜衣人劍光一閃,卓金華胸前衣衫登被劃破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滲出。他失了兵器,只得連連閃避。但避了幾下,身上衣衫已被割得破碎,胸前一片血肉模糊。
張覺暗道:“我要不要救他們?若是他們發(fā)現了鄭姑娘,會不會與鄭姑娘為難?且我露了行蹤,各派會不會找過來?”一時躊躇不定。
眼看卓金華便要喪命于那夜衣人劍下,喬青華一躍而起,抱住了那夜衣人左腳,大呼道:“師兄,快走……”卓金華心下一熱,對師弟感激之至,隨之轉身便跑。
那夜衣人左腳掙了兩下不脫,回手一劍,刺進了喬青華后心中,一道鮮血飛濺起,喬青華登時斃命,但他雙手仍緊緊拽著那夜衣人左腿。那夜衣人見卓金華逃遠了,不及再拔出腿,將劍向卓金華飛擲而去。卓金華慘呼一聲,滾下了路旁草叢里。那夜衣人又掙了幾下,才將腳拔出,見喬清華已氣絕而死,向草叢中趕去。
這幾下變故極快,張覺也不及出手相救,欲要追那夜衣人時,遠處奔來一群人,張覺和那夜衣人各自一驚:“忠烈?guī)熖??”急忙縮身而回,那夜衣人則足尖一點,沒進夜色中不見。
趕來之人正是忠烈?guī)熖蛣νǖ篱L等人,原來卓金華門下一個叫永一的弟子見了師父追敵而去,便來告知了忠烈?guī)熖热?,眾人隨后四處尋覓追至。
眾人一眼看見了喬青華伏在地上,動也不動,背后鮮血汩汩而出,大吃一驚,忙蹲下身探他鼻息,卻已一絲氣也無了。忠烈?guī)熖@道:“為什么三秦派剛剛被滅門,現下喬青華也被害了?莫非武林中發(fā)生了甚事不成?”白聲樹道:“嗯,兇手像是剛剛離去,咱們萬不可放過他?!闭I人四處搜索兇手,忽余貴德匆匆趕來報道:“卓金華和喬青華的門下弟子在客棧中盡被人殺害了?!?p> 群雄一下驚住了,兇手定是趁眾人趕到這兒來的當口,對卓喬二人弟子下了毒手,有誰和他們有這等深仇大恨?且兇手膽敢在這隙口行兇,莫非事情甚是緊急?不然若一旦失手,被群雄發(fā)覺,豈不成了眾矢之的?
忠烈?guī)熖柕溃骸翱煽匆娮空崎T沒有?”余貴德道:“并不曾見?!北娙祟D覺蹊蹺:“卓掌門到哪兒去了?”卻不知卓金華已然中劍滾進了草叢中。那個叫永一的弟子登時大哭,他因去報告了忠烈?guī)熖热?,幸免于難,忠烈?guī)熖溃骸斑@位小兄弟莫哭,你的師門大仇我們會替你報的?!?p> 各人正自尋思兇手是誰,忽項金星走了出來,大聲道:“我看大家也不必想了,殺害卓喬二人及其門下弟子的便是張覺和那黑衣女子了?!?p> 眾人渾身一震:“項掌門這話如何說?”項金星道:“除了張覺和那黑衣女子還有誰?他們一個在這兒殺卓喬二人,另一個趁我們趕來后在客棧中殺二人弟子,他們怕他們的惡事被說出,是以在殺人滅口了?!北娙艘幌耄X有理,莫不大怒,白聲樹道:“張覺這狗賊,我們快些兒上黃教去將他揪出,為三秦派眾人報仇。”
眾人點了點頭,將喬青華之尸葬了,轉身而去。
張覺一時心驚不已。鄭奴兒過意不去,道:“對不起,張大哥,我又讓你多一番罪狀啦?!睆堄X怔怔的往廟外瞧了一陣后,抱起她往廟后走去,放到了馬車上。鄭奴兒知道他又要連夜趕路了,蹙眉嘆氣不語。
張覺駕著馬車繞到了大路上,又往東而去。趕出了百多里后,車輪處傳來“啪啪”的異響,跟著馬兒悲嘶,車轅傾倒在地。張覺暗叫一聲:“不好。”抱起鄭奴兒滾下馬車,隨即一陣嗖嗖聲響,馬車被數十根飛來的長槍穿透,那馬兒也中槍而死,跟著四周躍出六七十人來。張覺抱鄭奴兒站起,道:“眾位是誰?為何要害我們?”一身形瘦削之人道:“閣下可是張覺?”張覺道:“正是?!蹦侨说溃骸霸谙侣迳脚勺坊甑蹲T丁?!绷硪环侥樦说溃骸暗靥瞄T高升通?!庇忠话种说溃骸拔⑸脚舍伞!?p> 張覺道:“在下與眾位英雄并無瓜葛,為何要害張某?”
譚丁道:“你放下這丫頭速速離去,我們便不與你為難?!睆堄X道:“你們要找這位姑娘干什么?莫非又是與三秦派有關?”
譚丁道:“不錯,這妖女滅了三秦派,奪去了三秦派寶物,我等要為秦掌門報仇。”張覺道,“眾位是聽誰說鄭姑娘盜有寶物?莫非是聽項金星等人說的?”
譚丁道:“我們并沒有見過項掌門?!?p> 張覺心道:“這就奇了,他們并沒有遇著項金星,如何也說鄭姑娘盜了寶物?”問道,“這位姑娘盜去的是何物?”譚丁道:“你是真不知還是裝傻?”張覺道:“張某確實不知?!弊T丁道:“好,我便告訴你,這位姑娘盜去的是《龍蛇訣》。”
張覺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龍蛇訣》’?這不過是武林中百年來的傳說罷了,如何會在這姑娘身上?”
岑松道:“我等并無心傷張兄性命,此事張兄勿需多言,只需向她討要便是了。此外我等還有良言相勸,可以化張兄之厄?!睆堄X道:“何良言?”
岑松道:“現今天下武林誰不知《龍蛇訣》在張兄的手上?張兄還是將《龍蛇訣》交與我們三人,玉皇頂也不要回了?!睆堄X道:“為什么?”岑松道:“張兄還不知道?天下英雄盡往玉皇頂去了,張兄去了定會兇多吉少,不如將《龍蛇訣》給我們,讓我們一力承擔后果,此乃救張兄性命的良言妙策,不可不對我們多多言謝?!?p> 張覺暗吃一驚,向鄭奴兒瞧去,鄭奴兒忙道:“我何來什么《龍蛇訣》?你莫信他們胡說八道,他們想栽臟陷害我……”心下卻想:“到底是誰將《龍蛇訣》之事告訴他們的?莫非也是折梅派的那個惡賊?”
張覺道:“三位掌門之意張某心領了,只是《龍蛇訣》并不在張某和這位姑娘身上,玉皇頂張某也萬萬不能不回。”譚丁道:“姓張的,憑這丫頭的一句話,你就相信了她?你且讓我在她身上一搜,若找不到《龍蛇訣》,我等愿向你磕頭陪罪。”
張覺道:“這姑娘為我所傷,你們若要搜她身子,教她以后如何見人?”岑松道:“你既不讓我等逼她交訣,又不讓我等搜她身子,莫非你心有所圖?”張覺道:“張某并不將這《龍蛇訣》放在心上?!弊T丁道:“你對訣不感興趣,又不讓我們搜身取訣,看來是存心要與我們?yōu)殡y了。”突然喝道:“看刀?!彼奈灏沿笆组W閃發(fā)光射向張覺,便如四五件兵器向他圍攻一般。
岑松也自背后撲上,鐵骨扇斜劈而下,既打穴位又傷要害,端的厲害無比。高升通著地一滾,攻向張覺下盤,地堂鉤以攻下路而著稱,實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鉤法,本應適宜于身子矮小之人所練,高升通身形絕不矮小,卻將十六路地堂鉤法練得出神入化,實是地堂派中出類拔萃的人物。
張覺抱著一人,雙手不能攻防,踢起破車和死馬向三人砸去,然后身子一縱,躍出了眾人之圍,往前便急奔而去。譚丁等人避開破車死馬,見張覺已逃,拔步呼喝緊追。
鄭奴兒只覺耳畔一陣呼呼風響,張覺一口氣奔出了二十多里,將眾人甩開,才緩步到樹林中摘了幾只野果子給她吃,又掬了些山泉水給她喝了。鄭奴兒道:“你雖打傷了我,可對我還算馬虎馬虎,我也不恨你啦?!?p> 張覺雙目炯炯的向她瞧去,鄭奴兒心里一虛,道:“你這般瞧著我干什么?”張覺道:“莫非你真的從三秦派盜了東西?那東西叫《龍蛇訣》?”鄭奴兒道:“我,我哪兒盜有三秦派的東西了?”張覺道:“不然洛山派等人又怎會找到我們的頭上?”鄭奴兒道:“必是項金星等人為了讓天下英雄殺了你我,放出風聲誣陷我的?!?p> 張覺道:“譚丁等人知你身上有《龍蛇訣》并不像是項金星他們說的?!编嵟珒旱溃骸盀槭裁矗俊睆堄X道:“項金星若肯說,當初在我面前逼你時,便說出來了,斷不會現下才說。我看他反而是想緊守《龍蛇訣》的秘密,不肯對外說我們身上有《龍蛇訣》?!?p> 鄭奴兒道:“除了項金星等人知道三秦派中有《龍蛇訣》,還有折梅派的一個惡賊知道,孫公貌便是那惡賊告訴前來的?!彪S之嘟囔道:“誰知道他們搗的什么鬼?現下咱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啦,我也要想法子找到害我之人呢?!?p> 張覺被此事弄得云端霧里,不愿再盤問,且她聰明過人,若不想說,自己也難從她口中問出什么,嘆了一口氣,道:“你身上沒有《龍蛇訣》便好,若是有就交出來罷。”抱起她又行。鄭奴兒看張覺已不生氣,笑道:“當然是沒有了,以后你別這么兇巴巴的瞧著我行不行?瞧得我心里都有些發(fā)毛啦?!睆堄X不理會她。
鄭奴兒道:“那《龍蛇訣》是什么東西啊?”張覺道:“這《龍蛇訣》關系到大宋太祖皇帝的命案,是百多年來武林中苦尋的武功秘笈,當年由太祖身邊幾個少年侍衛(wèi)偷出了宮去,此后江湖中便傳言‘龍蛇訣,朝天闕’,意思是說得《龍蛇訣》者得天下,所以武林中人人均想得到這部訣。也想抓到那三個少年侍衛(wèi)?!?p> 鄭奴兒咋了咋舌,道:“那不是比武林盟主還威風?”張覺道:“是啊,所以人人才想得到這部秘笈?!编嵟珒骸班汀钡男Φ溃骸拔也挪恍拍?。難道得了這本書,拿出來給人家看一眼,人家便會拜你為皇啦?天下間哪有這等便宜的事?”
張覺見她笑得燦若春花,一陣臉紅心跳,忙收住心神,道:“自然不是,不過你學成里面的武功,人家打不過你,想不擁你為皇也不行了。”
鄭奴兒點了點頭,道:“這話也有點兒道理,我想誰得了《龍蛇訣》,定會躲到荒山溝里,找個無人的所在,練上一年半載才出來登高一呼,天下響應?!闭f到這兒,兩眼竟發(fā)出了些亮光,隨之問道:“這部《龍蛇訣》這般厲害,到底是怎么來的?”
張覺道:“我也不知道,你一個小女孩家,還是不要知道這些的好。”鄭奴兒道:“好,那我不記得啦,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起《龍蛇訣》的事了?!?p> 張覺只覺她胡鬧頑皮之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鄭奴兒重傷未愈,又靠在他胸前睡了過去。她衣衫多天不曾漿洗換過,但身上仍透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張覺一生從未與女子親近過,是以也說不出這是閨閣女兒家的脂粉熏蘭之香還是體香,心旌微覺搖蕩。一瞥眼見鄭奴兒腰間系著一個小荷包,荷包上繡著一個白牙森森的狼頭,另穿著十余顆晶瑩圓潤的珠子,個個如小拇指頭一般大小,不由一詫:“這些珠子是珠中上品,得一顆已是不易,這女孩兒如何有這十幾顆?難道她是出身于大戶之家?而她荷包上不繡些花兒草兒,為何反繡只兇猛的惡狼?”只覺這女孩兒身世古怪之極,生怕再被別派纏上,遂改走荒野小道。
當晚,二人趕到了河南安陽的道口鎮(zhèn),欲到路旁一家客棧投宿時,卻見店堂里面黑壓壓的坐滿了一大群人,忙抱鄭奴兒躲到了屋后窗角下。
店堂東首坐的是一群黑衣人,身后背著一頂竹編斗笠,手握長劍,乃是蜀山派弟子,為首之人是蜀山派掌門李慕傳。距蜀山派弟子不遠處,是華山派弟子。一群青衣人坐在角落處,高挽著褲腳,張覺奇道:“這多半是南海的黎山派了,他們一向極少到中原,這時何以忽然至此?”
與黎山派相對的是崆峒派弟子,為首兩人是天通、天和兩道長,二人是一對孿生兄弟,無論武功或相貌,如同一人,不過一人頭發(fā)黑些,一人頭發(fā)白些而已。張覺心道:“崆峒派遠在甘肅,怎么也到這兒來?”
跟著腳步聲響,劍通道長、忠烈?guī)熖?、圓光大師和項金星、木一高、王褚善、青冥子、熊五霸等人及眾派弟子也來至店前。忠烈?guī)熖娞蒙蠞M是人,一詫道:“各路英雄好漢怎么都到了這兒?”
西首處一人站起來向忠烈?guī)熖热诵卸Y,道:“天下武林得到訊息,說《龍蛇訣》在張覺和一女子手上,我等正大舉前往討訣,師太和道長難道不知道么?”
此人姓辛名人展,約三十多歲,乃雁蕩劍派掌門人,在他身后坐著十多名弟子,個個目露精光。
忠烈?guī)熖蛣νǖ篱L等人盡皆驚詫住了:“當真有此事?我們只道張覺和一女子滅了三秦派,不知他們竟有《龍蛇訣》,三秦派當真有《龍蛇訣》么?”
辛人展道:“這事看似不假,靈虛子便是當年殺害太祖皇帝的紫衣少年,這是他親口承認的,現在天下武林全知曉這件事了。江湖上風起云涌,南至海南黎山派的朋友,西至崆峒派,東至蓬萊派,北至長白山派,紛紛向玉皇頂趕去了?!?p> 劍通道長和忠烈?guī)熖热松袂榇笳稹?p> 項金星和王褚善、木一高、青冥子、熊五霸五人互覷一眼,暗驚不已:“是誰將《龍蛇訣》之事吐了出去?”五人初時對忠烈?guī)熖热酥徽f是張覺和一黑衣女子害了三秦派,不提《龍蛇訣》之事,想借眾人之手對付張覺,然后再見機行事奪取《龍蛇訣》的,想不到現下已弄得天下震動,人人來爭搶了,五人又懊喪又氣恨,卻不敢表露于色。
張覺在窗下也是聽得吃驚連連,他初時只是背負殺害三秦派之名,現下卻被誣為身有《龍蛇訣》,只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想到這兒,又向鄭奴兒看了一眼,忖道:“我該不該將她交出去?”
這時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響,少林寺南懷、南因兩位高僧及七八名少林派弟子到了。忠烈?guī)熖溃骸皟晌粠熜挚芍馈洱埳咴E》之事嗎?”南懷道:“老衲已知道了,怎么?眾位英雄也知道了?老衲正想將此事告知大家呢。”
項金星道:“大師是如何得知的?”南懷道:“敝寺和眾多門派紛紛接到飛鴿傳書,說《龍蛇訣》正在張覺和一黑衣女子身上,讓天下門派齊去共討,敝寺方丈等人也隨后將至?!?p> 忠烈?guī)熖νǖ篱L、白聲樹等各路人馬均是熱血沸騰,卻又不無擔心,劍通道長道:“這《龍蛇訣》關系著太祖皇帝的命案,非同小可,但愿不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才好。”忠烈?guī)熖?、南懷、南因等人均點了點頭。
店外一聲音忽然飄至,各人聽在耳里說不出的舒服受用:“薩迦派仰慕中原各位英雄,今日得見,幸而何之?!遍_始這聲音尚遠,說完后,人已至店前。
眾人向來人打量去,只見他深眼高鼻,身披金黃袈裟,頭戴黃帽,形貌與中士人士大異,身后還跟著幾名相同衣帽之人。眾人料是西僧,忠烈?guī)熖辛艘欢Y,道:“貧尼有禮了,不知大師如何稱呼?寶剎何處?”
那人道:“敝寺薩迦在西域,老衲貢贊?!北娙艘粍C:“聽說XZ密宗派出了一個杰出武學之士,想不到便是他?!眲偛潘詢攘鱽淼囊欢卧捳Z,人人已聽出他內功不弱,暗暗敬畏。
忠烈?guī)熖溃骸吧先四且惨嫌窕薯敚俊必曎澋溃骸八_迦派蠻荒僻壤小派,如何敢窺寶訣一瞥?只是仰慕天下英雄,欲見識一下罷了,不知神尼和道長等眾位可肯攜之就道么?”
群雄暗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薩迦派也是志在《龍蛇訣》,卻說得這般好聽?!?p> 忠烈?guī)熖溃骸八_迦派既然遠道而來,咱們中原門派理應盡地主之誼?!毙寥苏瓜驳溃骸吧先撕臀覀円煌嫌窕薯?,中原武林又多了一個幫手,不怕那張覺不乖乖交出《龍蛇訣》?!必曎澫蛐寥苏购隙Y致謝。
張覺只覺耳畔轟轟作響:“薩迦派遠在西域也聞風而至,看來天下武林當真盡上玉皇頂了。”又向鄭奴兒瞧了一眼,一咬牙要想將她交出去。鄭奴兒驚道:“張大俠,你將我交出去也是無用,其他門派已趕往玉皇頂了,他們一樣在那兒找你們的麻煩?!睆堄X想她說的不錯,看來我只能和她一同回到玉皇頂證我的清白了,這才打消將她交出去的念頭,不敢再多耽擱,抱了鄭奴兒連夜往東狂奔而去。
奔到天明,鄭奴兒謊稱口渴,張覺只得將她放下去找水喂她,鄭奴兒踉踉蹌蹌往北逃去,張覺搶去將她攔住,鄭奴兒道:“我的傷已差不多好了大半了,我……我要走了……”
張覺道:“鄭姑娘,張某要請你上玉皇頂一趟?!编嵟珒旱溃骸拔疑嫌窕薯敻墒裁??我離家已很多天了,爹爹媽媽找我了,我要回家去?!?p> 張某道:“張某為救姑娘,已背上了一個莫大的罪名,為求張某清白,唯有請姑娘上一趟玉皇頂為張某辯白了?!彪S之伸指點了她“神道穴”,鄭奴兒登時行走不得,驚道:“你要干什么?”
張覺又一把將她橫抱起,道:“姑娘若自行離開,只怕片刻便沒有命了?!编嵟珒杭钡溃骸澳銓⑽冶ィ摇乙粯記]了性命。”
張覺道:“在下會力保姑娘性命不失?!编嵟珒旱溃骸澳闳绾瘟ΡN也皇??”張覺道:“若是姑娘有失,在下陪姑娘一條性命便是?!编嵟珒捍蠹钡溃骸澳愕男悦值眠^我的性命么?”張覺一怔,道:“在下的性命如何抵不過姑娘的性命?”鄭奴兒神色一慌,道:“總之是抵不過了……”
張覺不與她爭辯,拔步又行,鄭奴兒道:“你,你快放下我,否則,我可要叫人了?!睆堄X伸指點了她頸側啞穴,鄭奴兒立時無法說話,驚氣之下,昏厥了過去。(作家電話:18177079823)
張覺抱著她大步往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