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俞源鎮(zhèn)東頭巷子口兒新開了個油紙傘鋪子,朱紅的幡子打著旋拍打著房檐,鋪子老板慢騰騰的起身,邁過門檻看著天上烏云密布,白玉雕扇搖的慢慢悠悠,看來又是來客的天氣。
鋪子老板名叫張齡,是個沉默寡言的俊俏年輕人,終日一身白衣,街坊四鄰見他的鋪子少有營生,卻始終不緊不慢,客人來便來走便走,不吆喝不搭話,更有甚時竟然“送”客出門,著實令人琢磨不透。
雨下起來時已然過了晌午,張齡坐在案邊一層一層刷著油紙,一絲一毫皆細致入微,偶爾刻錯了一筆,不急不慢的換另一傘骨。
客人進了門,張齡繼續(xù)默默刻著傘柄,那客人對著柜臺挑挑撿撿,有意和張齡搭話,“老板,我看你這鋪子是個油紙傘鋪子,怎的叫避塵齋?避雨齋才更貼切吧?”
張齡不動聲色的拂去手邊的碎屑,“客官若是躲雨,就坐下歇歇,這雨來的急,想是下不了多久。”
那男子面上一僵,見張齡不再搭話,想著自己囊中羞澀,末了還是依言坐下了。
“多謝老板,只因我出門急,忘記帶了傘,想著進來避避雨,又怕耽誤老板生意?!?p> 張齡還是不搭話,男子有些訕訕的,春寒料峭,剛淋的雨寒意瞬間就席卷,“桌上有茶水糕點,客官暖暖身子?!?p> 男子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向張齡時見他還是一副自顧自的模樣,抬手作揖,“多謝老板?!?p> 一杯茶水下肚,又捻起一塊糕餅,剛欲送進嘴,張齡又開口了,“右邊那盤糕點里面有杏仁,客官勿食?!?p> 男子手僵在半路,忙不迭放下,起身作揖,“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識,如何得知我不能食用杏仁?”
張齡此時已經(jīng)刻完了傘柄上的字,摩挲了片刻,起身開傘,所問非所答的開口,“你看這把傘,好看嗎。”
那男子有些不解,還是開口,“好看,老板手藝高超。”
張齡笑了笑,合上傘遞給那男子,“既然如此,這把傘就送你?!?p> 男子推脫,“老板,使不得,我在這里避雨已經(jīng)是叨擾,怎能白得老板的油紙傘?!?p> 張齡兀自塞給那男子,“好了,現(xiàn)在有傘了,客官請離開吧?!?p> 男子頓了頓,可能沒想到張齡這般做法,不明所以的作揖,“多謝老板,改日鄙人一定會送傘資來。”
男子打開傘,欲踏出避塵齋,張齡再度開口,“你妻子的病唯有城西云游的白鶴子可醫(yī),能不能請來他全憑你的本事?!?p> 男子詫異的望著張齡,“公子怎知我妻子……”
張齡揮了揮扇子,“去吧?!?p> 登時,男子撐著把油紙傘一步一步的離開避塵齋的大門,只是走到了城西腳下,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撐的傘,“我何時有這樣一把好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