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陸麥卡士港的第二天早上。
被生物鐘準時“搖醒”的游靈趁還沒有人找上門來商談某些只能向黑一側(cè)大人物交代的事情，趕忙回到了那具雖然戴著“封印之戒”，但已有些趨于冰冷的身體中。
枯樓從柔軟得有些過分的床上坐了起來，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思維短路，思緒混亂，所有的感覺都恍惚了起來，就好比是也能稱得上較久遠之前第一次嘗試使用這具身體那時所感受到的詭異狀態(tài)。
以這樣的狀態(tài)在床上躊躇了幾十秒后，他聽見有人正叩擊著這間房間的正門。早就等著這一刻到來的枯樓一掃臉上的陰霾，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般地起身、開門，見到了一大早按照約定前來會面的救濟者。
“唔。”照常往自己身上纏滿繃帶的救濟者皺了皺眉，“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做噩夢了？”
他很快又補上一句:“不過，我知道游靈是不會做夢的?！?p> 要求會面的人“呵”了一聲，側(cè)過身讓B-4348進門，通過對大氣靈力流向的感知確認那么早確實不會有哪位閑人跑來偷窺一方陣營的大人物，再輕輕合上了門。
“你對你自己的力量不自信？我敢打賭不會有什么人在知道隱秘行為肯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前提下監(jiān)視你的一舉一動?！?p> ——昨天晚上出現(xiàn)在宴會中的奧爾菲納成員也不可能有這樣大的膽子。
“而且，我知道你在之前就已經(jīng)上了魔法的保險?！?p> 周圍不單單有著“靈”元素的力量……B-4348簡略地確認了一番枯樓所做的保密措施，十分不解為什么一次正常的見面要設(shè)置如此之多的手段來保持隱秘。
“讓種子順利發(fā)芽會釀成災(zāi)難的?！笨輼菦]打算隱瞞精靈小姐在那屬于神明的世界中隨意施下的禍端，“那會很可怕、很糟糕?！?p> “我想你不會愿意見證第二個‘水之惡魔’誕生。”
那就是嫉妒之神的力量……被祂“好心”眷顧的人都會成為隨時威脅到同伴的定時爆彈，他們的情緒不能產(chǎn)生絲毫波動，否則很可能會做出極端的舉動……
更何況某人本就有著“力量”、“實力”上的心理落差，他對于某些事物的渴望太過于明顯，甚至連他的朋友……嗯，他的朋友也素來難以理解他的腦回路。
“你是在說火紅色的戰(zhàn)士？”B-4348咧開嘴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們昨天才借助這個話題并不怎么順暢地發(fā)展下去，沒聊幾分鐘就互相卡殼，仿佛誰心中都埋著個不愿被人挖掘出的秘密。
“和他沒關(guān)系?！笨v使對能稱得上是“鉆石階級”的保密能力有信心，枯樓還是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這是出于他原本的習慣，畢竟對他的“本質(zhì)”而言在背后議論別人——無論好壞都是不可取的。
“說到這個，在你想起今天邀請我來這里的目的前，我也有話想告訴你?！?p> 救濟者伸手撫上纏繞在他脖頸上的白色繃帶，似乎它們的存在令他有些難受。
B-4348避開了枯樓的視線，別過頭仿佛是在考慮該怎么搶在對方組織好語言之前把想說的內(nèi)容表達出來，他拉扯了幾下脖子位置的繃帶，接著讓雙手自然垂放在身體兩側(cè)，可很快又感到拘束般地讓兩只手握于胸口下方，抵在那兒。
“好吧，我想這次應(yīng)該很快就會，回去，就會回到主領(lǐng)地去，你明白的。嗯，我的意思是——回到純白的主領(lǐng)地?！?p> “說實在的，我對留在真正的神明身邊沒什么、咳，該說是自信嗎？”救濟者擺了擺手，“我清楚你不想承認這件事，但是很抱歉，又有一個人想要告訴你它已經(jīng)成為一個事實了。”
他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了一整段剛整合好的話，接著趁對方眼中仍留有迷惘，還未或者說是暫時不愿考慮這番話的真實含義時，繼續(xù)說道:
“昨天夜里鉆石魔法使聯(lián)系上了我，通過救濟者內(nèi)部的特殊途徑?！?p> “關(guān)于異時空的事情？”枯樓回憶著昨日于意識海洋中同精靈小姐的交流，邊分心詢問道。
“是啊?！泵媲暗木葷弑憩F(xiàn)得有些癱軟無力，無視了面前人的眼神，一個轉(zhuǎn)身坐到了床上。
“我告訴了他有關(guān)于伊格納茨的事情，這本來就是我的任務(wù)?！?p> “他說……”
純白現(xiàn)任的鉆石魔法使，也是他們唯一的掌權(quán)者，“純白之神”的代行者，在得知了“伊格納茨”這個名字后，直接迫令B-4348回歸他們的主領(lǐng)地，繼續(xù)帶領(lǐng)他那支不成氣候經(jīng)常去臨海小鎮(zhèn)搗亂還喜歡自導自演搞事情的救濟者小隊。
“你總結(jié)出的那串前綴形容詞怎么聽怎么不對……”
B-4348攤了下手，面向站在眼前的枯樓，表示這件事沒得商量，他必須立馬繞開黑一側(cè)對自己這枚隱患、把柄的監(jiān)視，最好的方法其實就是通過作為“黑之天父”的對方，只要枯樓肯“放行”，他在得到一定的警告后會被立刻丟出黑的領(lǐng)地。
“他還說了什么？”沒去在意B-4348的吐槽，現(xiàn)在正對異時空的事情格外上心的枯樓直接問道，“讓你做了那么多鋪墊，你真正想告訴我的是什么？”
“伊格納茨的降臨預(yù)示著世界的毀滅，末日的到來無法避免?！北P著腿坐在床上的救濟者閉上眼睛想了片刻，“除非，我們能夠成功‘取悅’他?！?p> “我可沒想過那家伙居然和我們世界的存亡牽扯在了一起?！本葷咛痤^，同時也睜開眼睛。
“那么，你想起來自己想要告訴我什么了嗎？”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有耐心。
了解到離開“第三世界”后的枯樓狀態(tài)有些不正常的B-4348自然也不會因此改變他一開始的對待方式，加上他原本也只算是個淺信徒，無論是對“純白之神”還是“原罪神”。
他就像是在面對自己的一位普通朋友，深知對方正因精神和心理問題已經(jīng)健忘亦或是失憶等其他因素困惑并煩惱。
枯樓抬手具現(xiàn)出一件物品的影像:那是B-4348在款蘭城見面后贈予給他的“護身符”，也是這位救濟者本命武器的碎片。
它還是B-4348得以潛入枯樓意識海洋的媒介，幾乎已經(jīng)與“封印之戒”有了同等的價值！當然，任何一個和救濟者本身命運或是生命相關(guān)聯(lián)的事物都能得到相同的地位，作為本命武器碎片的它只能稱得上足夠特殊。
“我會把它還給你?！?p> 這也是精靈小姐的“命令”，枯樓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這個指示，畢竟他實際上并不希望將來哪一天就連這位自稱信仰原罪神的救濟者都會被種下一顆棘手的“種子”，或是被精靈小姐也即嫉妒之神盯上。
興許他以后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注意到B-4348臉上的神情并無變化，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枯樓愣了愣，維持站姿不變，撇開視線補充上了一個理由，而它也是這座麥卡士城中現(xiàn)有的事實:
“這里沒有‘修復師’，而你的本命武器也已經(jīng)被你自己削得差不多了……”
不管是那條長鞭還是已經(jīng)七零八碎的匕首……枯樓舉手按滅具象出來的圖像，從肩上的儲物魔法陣中提取出真實物件不由分說地拋給被他俯視著的救濟者，鑲有六芒星的魔法陣在碎片落在B-4348手中的同時便自行消散。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奧爾菲納就會安排我們離開麥卡士城，出發(fā)前往黑之主領(lǐng)地希頓爾達?！?p> “你就乘坐68號列車，回去純白的主領(lǐng)地?！?p> ——有了黑一側(cè)二把手的直接安排，相信不會再有人會去為難這位異鄉(xiāng)人。
而自認為需要重新安排尋找“世界鏈接點”計劃的枯樓，打算等到匯報完尋人任務(wù)和首領(lǐng)的委托后，讓自己的友人酷若擔任本來打算托付給胖商人卓洛的職務(wù)，兩人加上那搭檔倆一起前往酷若的出生地“柚”。
那里也是純白的領(lǐng)地，有了款蘭和龍之都等先例的枯樓打算認真地籌劃一下具體的安排。
當然，一切都建立在意識海洋中精靈小姐的“預(yù)言”沒有實現(xiàn)，或者與自己并不太過有關(guān)聯(lián)的前提條件上。為了防止自身狀態(tài)因為目睹金爪子人們從而惡化，他已經(jīng)反復把還能記住的內(nèi)容刻錄在了每一朵路過自己身邊的云朵上。
值得慶幸的是，他發(fā)現(xiàn)該被記錄的內(nèi)容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