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論事的話……”蹲在他肩上盡可能保持著平衡的藍貓沉默了良久,最后猶豫似的說道,“你早就已經將那份力量當作籌碼,拿來交易到了那塊石頭,不是嗎?”
雖然“丑神之淚”的外表是一塊裝裱有寶藍色金屬的掛墜,但雷澤爾稱它為“那塊石頭”。
“我問的不是魔法?!笨輼莻冗^臉盯著藍貓的那對眼睛,“……不過,現在還是算了?!?p> “我只是在擔心存在于這方面的一些隱患?!彼[了下眼,隨便給自己提出這種問題找了一個還算聽得過去的借口。
“你是不是——”雷澤爾后半句話還沒能從嘴中溜出來,祂的化形已經被開始干活的同伴從肩膀上掀了下去。
枯樓當然也不會真的那么粗魯地對待祂,在雷澤爾落地之前,放置在落地窗與墻壁夾角上的七葉樹盆栽自行脫落了一片葉子,霎時間出現在了祂的身下,讓祂穩(wěn)穩(wěn)當當地飄浮在半空中。
“……龍種,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些現實之外的景象?”
乘坐著被放大了幾倍的葉子降落在了不遠處的床鋪上,雷澤爾似乎是刻意讓祂本該平淡的語氣中突兀地出現了緊張感。
枯樓別過頭望向蹲在床上的藍貓,正準備開口敷衍過去時,寄居在他意識海洋中的某位合作伙伴大聲報出了自以為的正確答案:
【你看見了‘第三世界’的深處?】
在離開了無名海島之后,枯樓仍舊一直與那兒有所牽扯、關聯(lián)。
或許出入過“第三世界”也是“純白”誕生的原因之一,并不單純由于厄爾的“喚神法陣”。
“純白”于枯樓而言,同當時在進入“第三世界”前準備的靈魂分身無異。它的存在能有效地抑制住他因為某些因素的催化而導致的身體異變、還有一些精神上出現的問題。
“……差不多,吧?”
差遠了,枯樓克制住自己不去這么想。
事關伊格納茨透露的、或許會在不久之后的未來發(fā)生的事情,縱使是精靈小姐也無法主動讀取,她能看見的只有知曉了這個預言后枯樓的想法,以及在那之后心神恍惚時浮現在他眼前的一瞬幻象。
“別想太多,龍種?!?p> 雷澤爾對待這件事的態(tài)度與精靈小姐完全不一樣,枯樓甚至能從意識海洋里這位合作伙伴的語氣中聽出笑意,但另一位同伴卻出乎預料地認真。
“你們上次穿過‘世界鏈接點’來到這里時,也沒有遇到難以處置的意外……”藍貓縮著脖子低聲呢喃說道,“這一次除去靈力濃度的不對等外,其他的條件都被調整到極其相似……”
“理論上——”
枯樓揀起一團抱枕,將它蓋在藍貓身上,打斷了雷澤爾絮絮叨叨的發(fā)言。
“現在還是算了。”他重復了一遍之前的想法,抬手拍了拍壓在雷澤爾身上的抱枕,轉過身朝屋外走去。
“我只要做好準備就行了。”
——借助身為靈力源的七葉樹的潛力,再加上幾十天來在那些熟悉或陌生的人心中既定的有關“世界鏈接點”的觀點,外加最主要的那片金色血海的力量——“貪婪”的力量。
他需要做到的是把這些事物聯(lián)系在一起,讓它們升格為統(tǒng)一的概念,至此達到能類比“世界樹殘骸”的價值,最后用它來開啟、亦或是創(chuàng)造一處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枯樓并不清楚等到一切都成功之后開啟了的“世界鏈接點”通向何處,他希望那里就是庫勞德誕生的那個世界。若是沒能如愿的話,他則希望那里存在靈力,這樣他就還有能力在做一次這樣的事情。
“話說回來,”從抱枕下掙脫出來的藍貓甩了甩身上的毛發(fā),“你打算在哪里做這件事?”
“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枯樓抬手打了個響指,一幅標注了具體細節(jié)的魔法陣圖紙勾勒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從人們的想象中提取出來的力量,是不會龐大到有能力炸了這片住宅區(qū)的?!?p> 況且在這一天的晚上,他們的隔壁不會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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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從各種各樣的顏色中感知出對方的情緒,從而推導出人們的想法,還能由此調整自己的心態(tài),安撫早晨的自己與晚上的自己,好讓那些終年擔憂會受到掌權者荼毒的城市居民們能“睡一個好覺”。
“你忽悠誰呢?!?p> 盧格的雙腿翹得很高,或者說是他坐著的那張椅子有些太低了,從正門進來的人第一眼望不見這位掌權者除腿部和頭以外的身體部分。
穿著黑衣戴著灰色面具的小左和穿著白衣同樣戴著灰色面具的小右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至少在別人眼里他們應該就是這么做的——然后兩人畢恭畢敬地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石門,讓它發(fā)出了較為沉悶的聲響。
“你還真會享受生活,不對,洛桑,你一直在我們面前都表現得像個正常人?!?p> “我當然是正常人,小藍?!?p> 洛桑扶了扶被自己調整成與夾克同款色調的晶片,咧開嘴角沖著向來愛惹事的盧格露出了一種恐怖的笑容。
盧格縮回了一條腿,搭在長桌上的另一條腿于是顯得更長了些。
“不要叫我小藍?!彼眢w明顯地有冷顫的跡象,似乎是被同行給惡心到了。
這樣的現象在盧格的工作生涯中很少遇到,從來都是他靠冷嘲熱諷來刺激別人,這會兒興許還是他第一次從洛桑身上感受到壓迫感。
“我們都清楚你是什么情況?!北R格攤了攤手道,“而且你以前就能認清我是怎樣的人,不需要依靠天仙99號的贈予。”
“因為你話太多了?!甭迳C蚱鹱熳屪约旱男θ葑兊媚芙邮芰诵澳阕屛腋械桨残?,盧格?!?p> 不像其他相貌一致的生物們帶給他難以忍耐的壓力,盧格算是人類中的一大奇葩,既不像魔法師小紅那樣靠氣場讓他在洛桑眼中的形象發(fā)生變化,也不像某位存在那般散發(fā)著令人追慕的金輝。
這位林曼迪達海峽的掌權者,光憑著平時的為人處世的作風,就能在洛桑的腦海中建立起一個全新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形象。
“但是,”說話的是尼德林,“你還是沒辦法辨認我們的具體相貌,對嗎?”
“黑”一側有了一位魔法師的力量,要說定向開啟“世界鏈接點”,他們現在絕對已經比純白陣營拿手的多。
不過他們的首領選擇了隱瞞,并且試圖提升整體掌權者們的實力。
被復活的賽德涅斯對他們而言是一位棘手的敵人,好在他的心思全放在通過正常人的手段前往“第四世界”,沒有配合純白鉆石魔法使的安排以及救濟者們的行動來對付希頓爾達。
他們唯一的魔法師僅管答應了幫忙的請求,但他似乎決定停留在純白的領地,文學與幻象之城款蘭中,幫助奧爾菲納中“黑”一側的成員處理特殊時期的事務。
他也有趁著職務之便,企圖聯(lián)絡另一個世界的打算——石門背后掌權者會議的參與者人人都心里有數,認識那位存在的掌權者們也期盼著魔法師能夠成功。
“我已經習慣了所有人都是一張臉?!甭迳`洁熘f,“一張模糊的臉……以前我還知道人類的五官長什么樣,可惜現在我差不多已經要忘記了?!?p> “99號也答應會逐步提供更好的幫助。”尼德林拉扯了一下扣在衣領上的領針,它們已經不再起到人造源線的效用,僅是尋常的裝飾物,“純白那邊料想不到我們這里即將到來的變化……”
“我接納了一封信仰原罪神的救濟者的來信?!眾W貝特伸手敲了敲桌沿,“聯(lián)名信,混在輸入希頓爾達的信息流中送過來、被旦截獲的。”
另一邊沒敢主動發(fā)言的掌權者旦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
“B-4348?”尼德林皺了皺眉,他想要確認是否是自己聽說過的救濟者。
“他可有名了呢?!边@次的會議中唯一到場的女士笑著感慨道。
“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一些沒什么名氣的編號,我想,我們的魔法師閣下應該會聽說過?!眾W貝特像往常一樣將一份數據復制成相同的幾份,分發(fā)給會議上的其他參與者,“可惜他沒有來,否則我們就能直接聽到他的意見。”
“不要挑撥離間,老頭兒。”盧格將放回地面的腿重新翹到了桌上,他看起來對信息的內容不感興趣。
“他希望我們之中站在原罪神一邊的人能前往沃爾?”
沃爾是純白的主領地。
“作為下一組實驗體?”
第一個實驗體在試圖關聯(lián)盾劍卡里涅亞斯、與“第四世界”中擁有“卡珊德拉”這一名字的精靈產生聯(lián)系從而開啟“入口”時消失了,一丁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可能是成功地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也可能是成功地因為招惹了原罪神而被從世界上抹除了。
至少那些神明擁有這樣的力量。
信息中還記錄了第一具實驗體登記的名字,令會議桌旁所有掌權者驚訝的是,上面顯示的并非象征純白陣營一方的編號。
而是“黑”一側、或者是“純白的背叛者”們才會擁有的、正統(tǒng)的名字。
信息中顯示著兩個規(guī)整的方塊字,文字來自于純白之城“柚”。
“酷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