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頂層的偌大空間給予了枯樓他想要的“驚喜”。
___
沿著長長的螺旋階梯一路向上攀登,途中走在前面“探路”的兩個人相互間也逐漸熟絡(luò)了起來,嬉戲打鬧的過程中毀去了幾處隱藏在暗處、很難被尋常的勘察靈力線探測出來的陷阱。
不過,枯樓從一開始就無法正常使用靈力線去排查出這些陷阱,因而他也就放任那兩道形似真實的幻影在眼前鬧騰。
“奇怪?”身為曾經(jīng)被困在這座古堡里的囚徒,枯樓對那些也許能被稱為“陷阱”的機關(guān)的位置有一定的印象,“樓梯被加長了,還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東西。”
某些毫無意義的事物零散地堆放在幾乎每一個樓梯的拐口。
而有時候經(jīng)過一處向上的彎道時,樓梯的扶手還缺失了一小部分,但也不至于會令攀登者當場失去平衡、摔落下樓。
“莫非是后面進來的什么人重新裝修過這里?”
早已經(jīng)踏上更上層的拐口的瑟斯緹開玩笑地說,他固然清楚這座古堡的特殊之處,僅管在場的“三者”并沒有想通本該在“黑之首領(lǐng)”掌握下的這座建筑跑到“里世界”來的原因。
“你可以感應(yīng)出來,有些設(shè)施上并沒有布置靈力線?!?p> 倘若有多余的靈力線,他們就能制造出可被利用的靈力源,一改當前被動的局面。
“你以前有記過城堡的尖塔一共有多少級臺階嗎?”
“我以前都是飛上去的?!笨輼锹湓谧詈竺?,離亞瑟也差了近乎一圈臺階的高度,“更以前的事情我本來就不記得。”他說的理直氣壯。
緊接著下一個瞬間,早就超了他們倆不知多少級樓梯的瑟斯緹從上面高聲朝下喊話,只是他根本無需在意大聲說話會被古堡內(nèi)的其他人聽見:
“上面有一扇門!”
畢竟他們仨實際上都是同一個存在,興許在枯樓和亞瑟眼中,瑟斯緹身體前伸、幾乎掛在了完好的樓梯扶手上正在朝著他們宣布自己的新發(fā)現(xiàn)。
可其實考慮一下幻象的本質(zhì),枯樓已然來到了那扇門的跟前——假如他不再想繼續(xù)逗留在莫名加長了好多級的螺旋樓梯上研究那些低能的陷阱,他現(xiàn)在就能推開塔樓頂層房間的門、進去一探究竟。
“所以,為什么你不這么做呢?”
又上了幾級樓梯的亞瑟轉(zhuǎn)過身來,一甩他那垂至額前的姜黃色頭發(fā),語氣中不無埋怨的情緒。
他是在催促枯樓。
眨眼間,他們倆已經(jīng)趕上了動作比他們倆都要快上不少的那位成年人。
瑟斯緹站立在頂層的門邊上,用抓住別人作弊一般的眼神在二者臉龐上來回掃蕩,不過他也沒對此發(fā)表什么意見。
兩個在短暫的相處內(nèi)成為了朋友的幻象互相對望了一會兒,同時側(cè)過身來,將開門的這項“榮譽”讓給了他們真實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那位“同伴”。
門被向里推開的一剎那間,兩個幻象又不分先后、不顧人設(shè)地喊叫起來:
“是空的!塔樓頂層是空的!”
“難道我們和你都想錯了嗎?這座古堡內(nèi)并沒有什么隱藏的空間,當真只是你不愿意進入這里?”
“不對!你們再仔細看一看!”
有著一頭姜黃色頭發(fā)的男孩自告奮勇地守在頂層空間的入口外面,以防他們仨遇到那種“進入房間后門關(guān)上了”的橋段,枯樓則和冷靜下來了的瑟斯緹一并進入了其中。
正如方才不知是幻象中的哪位所吶喊的那般,塔樓頂層的空間給了枯樓他想要的“驚喜”。
“這里面不是空的?!鄙咕煶谅曊f,“可是……又好像是空的一樣?!?p> 房間的地面上第一眼瞧上去空無一物,墻壁上和角落里也是空空蕩蕩,里面沒有放置任何擺件,就連塔樓外可以望見的窗戶上也并沒有裝上窗簾。
然而,靜下心來再去看第二眼時,周圍環(huán)境便立即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劇烈變化。
原先看上去空曠的地板上多出了各種殘破的未知物的零部件,中央還躺著一個人形的事物,下面鋪著一條血紅色不規(guī)則形狀的地毯——
“他還活著嗎?”
塔樓頂層空間的地板上躺著一個他們仨誰也不認識的人類。
從他身體內(nèi)流淌出的液體早已經(jīng)凝固,宛如一條顏色暗紅近黑、并不光滑的毯子。
“他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鄙咕熃o出了他認為的答案,“我想,他很可能與樓下那幾個人類有關(guān)系?!?p> “他為什么會倒在這里?”
光是爬樓就需要消耗他們眾多精力,很難想象會有人無聊到無緣無故地攀登塔樓、進行這種無意義的自我挑戰(zhàn)。
“他和樓梯上的那些陷阱又有什么關(guān)系?”枯樓稍稍蹲下身,他沒有嘗試著去觸碰逝去的人,“看周圍的樣子,他像是踩中了頂層的機關(guān),然后……”
整座塔樓只有這一個房間,而正如先前他們認為的那般,不會有人無緣由地靠攀登螺旋樓梯來鍛煉身體,因此在樓梯上布置陷阱、破壞一部分扶手的這類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合邏輯。
“嘿?!背赡耆四拥幕孟罄湫α艘宦?,“我們上來是為了探明你腦海里那個聲音的來源,他跑上來是為了什么?按照他自己的想法給這里進行裝修么?”
“這又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堡?!?p> “可是他在這兒失去了生命?!遍T口學(xué)生打扮的幻象插話道,“如果我們沒有上來的話,也許很久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p> “那么,你們想讓我做什么?”
枯樓注視著躺在房間正中央的人類遺體,他的腦海中無序地閃過古堡里另幾位“客人”的身影——還有另外的一個自己,他想,不知道對方是否也了解到這里還存在著另一個他。
瑟斯緹和亞瑟二者面面相覷,他們的想法即是枯樓的想法,當枯樓問出相關(guān)的問題時,也正是表明他已經(jīng)想好接下去該做的事情了。
___
茫然。
“不要過去!”——誰在說話?
“離那里遠一點,你不會想要靠近它的?!薄煜さ穆曇粼趧裾f、也是在警告自己……可是,“熟悉的聲音”又是誰的聲音?
“你還嫌自己停留在那里的時間不夠長嗎?”——充滿惡意的質(zhì)問,說話的人的聲音同樣令自己感到熟悉。
“求求你?!薄质悄莻€令自己感到似曾相識的聲音,“我不要接近那里,別讓我靠近那里!”
“‘我’?”——他聽出來了,這是他自己的聲音。
“我?”——回聲。
“我?”熟悉的聲音在漫長的回聲過后又一次在他的耳畔炸開,“我?我就是你?!彼f,“別讓我靠近那里,也別讓你接近那里。”
“遠離它!”——聲音猛地拉進,猶如貼耳響起的雷鳴聲。
枯樓頓時從模糊的夢境中掙脫出來,并隨即徹底地清醒了過來。
他躺在一張鋪有淡藍色床單的床上,腦后是同種色系的枕頭,睜開眼時看見的還是宛如藍天般的湛藍天花板。
若是通過環(huán)顧四周來判斷自身所處于怎樣的狀態(tài),他興許會以為自己沉入了海平面以下,周圍被光線渲染成藍色的海水包裹。
被褥的觸感也成了促使他完全清醒的因素之一。
揉了揉眉角驅(qū)趕走夢境殘余的茫然感,枯樓再度睜開眼時,直接對上了一張放大許多的臉龐。
二者間視線交織,目光相觸在一起,又因為枯樓強行移開了視線而沒能持續(xù)多少時間。
小???利特魯?還是列托?
亦或是和某位救濟者師出同一位上位魔法使、受詛咒失憶變小后受到杰塔照顧、真實實力水平抵達魔法使極限的火紅戰(zhàn)士?
一秒的時間內(nèi),枯樓腦海中浮現(xiàn)出許許多多有關(guān)于對方的稱號和信息。
他和小小的關(guān)系并不簡單,對方的呼喚能引起這具身體的共鳴,過去的他有好幾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能從和記憶恢復(fù)相關(guān)的一些困境中脫離出來。
可是,小小為什么會在這里——也是……枯樓很快尋找到了相關(guān)的解釋,對方得到了“水之惡魔”的那顆果實,還是自己離開“第二世界”前專門留給他的,他已經(jīng)成為了一位魔法師,不必擔憂使用靈力時的詛咒。
既然是魔法師,也一定有辦法來往于不同的世界——伊格納茨可能同小小成為的魔法師有一點區(qū)別,身為界外來者的『異時空』成員,他可沒小小那么自由。
“老大?”對方的聲音與記憶中最后一次同天仙99號通話時的場景重疊在了一起,小小的形象也愈發(fā)清晰、立體了起來,“啊……不,庫勞德,你感覺還好嗎?”
不,感覺一點都不好。
尤其是聽見對方稱自己為“庫勞德”……枯樓往遠離小小的方向挪動了少許距離。
同時,他也看見正漸漸成形于對方頭頂?shù)纳n白迷霧——其中的建筑物若隱若現(xiàn)。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并沒有傷口,卻似乎能令他察覺到疼痛,仿佛它們被固定在了那里,感覺永遠都不可能消散。
恍惚間,他的眼前閃爍過所有先前自己經(jīng)歷過的事情,包括身為“庫勞德”的自己同“枯樓”認識的那些人相處時的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