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人性

　　巴達克如丟垃圾般把坎博爾甩在地上，大踏步走向操縱臺。他推動電閘，機器轟鳴引擎運轉(zhuǎn)，宇宙船外部的金屬蓋彈開噴出熾熱的蒸汽，八條鋼鐵足肢縮進底部的凹槽里。支撐艙門的兩根金屬支架自動收縮，艙門閉合。

　　“坎博爾怎么了？他看起來像只虛脫的柴犬?！奔?nèi)蹲下身把坎博爾抱起，話音中透著責(zé)備。

　　拉蒂茲也虛脫昏迷了，他被巴達克丟在重力室強行適應(yīng)12倍重力，被這股超強負(fù)壓壓得渾身腫脹。姬內(nèi)以為坎博爾的虛脫也是巴達克造成的，略有些不高興。

　　巴達克沒有回答，靠在操縱臺上似在沉吟著什么。

　　“唉…”姬內(nèi)嘆息，揉了揉艾莉的腦袋：“床位不夠，今晚你跟我住在一起吧?！?p>　　“嗯，好的。”艾莉把懷里的十幾枚紅色果實遞到姬內(nèi)面前：“姬內(nèi)阿姨，這是精神果，吃下去可以大幅提升戰(zhàn)斗值，是坎博爾專門留給你們的?！?p>　　“咔咔咔…吱…砰！”

　　宇宙船下層傳出金屬刮擦的聲音，仿若某種銜接被利刃斬斷。恰在此時宇宙船脫離大氣層劇烈震動，陷入昏厥的布蘭克在地上滾來滾去。

　　那是一搜小型救生艇，塞維爾坐進救生艇并切斷了救生艇和宇宙船之間的銜接。

　　他回去了，折返回已經(jīng)死亡的行星卡納亞。

　　塞維爾坐在靠椅上單手操縱方向盤，另一手握著朗姆酒。雙腿搭在圓形的玻璃邊沿，頗為擁擠，因為有限的空間里堆滿酒瓶：“媽的，行星卡納亞的小雜碎們，都去死吧！”

　　他惡狠狠的咒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唾沫橫飛，食指卻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這是禱告的意思。

　　行星卡納亞的人也不全是壞的，例如某個慈祥的老太太。塞維爾流落街頭抱著膝蓋蹲在橋底瑟瑟發(fā)抖時，那位老太太顫抖著從懷里取出一條褪色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一層層打開，從里面取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幣。那張臉絕說不上漂亮，皺紋如溝壑般縱橫密布，卻如此慈祥圣潔。

　　‘神會保佑善良的人，懲罰罪惡。’行星卡納亞的某本宗教里寫著這句話，這是一句名言，張貼在大街小巷和教堂。

　　這也是一句屁話，因為那個老太太不久之后就死了，餓死在一間簡陋的木屋里，尸體臭了以后才被發(fā)現(xiàn)。十惡不赦的家伙卻過得有滋有味，用搶來的錢吃喝嫖賭出現(xiàn)在各種高檔場合。

　　可塞維爾還是想多救幾個人，盡管像老太太那樣的人很少。

　　救生艇落在地面，艙蓋徐徐打開，堆積在塞維爾腳下的酒瓶滾的滿地都是。

　　“酒，是酒！”

　　大臣們一擁而上爭搶地上的朗姆酒，行星卡納亞已經(jīng)沒有水源了，體面的大臣和地位尊崇的富商們都在收集尿液飲用，一瓶酒的價值不言而喻。

　　塞維爾似乎喝醉了，踉踉蹌蹌地退到一旁，他戴著白手套和四個鏡片的圓形眼鏡：“你們立刻去準(zhǔn)備鐵器，由我親自出手研制宇宙船。不要浪費時間，盡可能多救幾個人?！?p>　　聲音嘹亮且渾厚，像是一位久居高位的大人物在發(fā)號施令。他的黑色大氅在風(fēng)中翻滾，圓形的鏡片折射著刺目光芒。鏡片下塞維爾的眼眸深邃且滄桑，配合凌亂邋遢縈繞酸味的頭發(fā)極為不搭，感覺像乞丐握著黃金權(quán)杖。

　　可無人尊奉他的命令，大臣們像狗一樣爭搶地上的朗姆酒。平日里他們優(yōu)雅溫婉像個紳士，此刻卻揮舞著酒瓶毫不留情的砸向別人的腦袋。塞維爾帶來四十多瓶朗姆酒，大臣們平均分的話一人能拿到兩瓶多。他們都想多要，不惜為此大打出手。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徹，冰冷的酒水噴濺撒在黃色的沙礫上。越來越多的大臣倒在血泊中，鋒利的玻璃碎碴刺穿咽喉。

　　“宇宙船…宇宙船！”

　　大臣們已經(jīng)失去理智，拼了命要往救生艇里鉆?？删壬嵲谔×酥荒苋菁{一個人，于是大臣們又開始自相殘殺。

　　“媽的，你們這群王八蛋想干什么？這可是典藏的朗姆酒，很珍貴的！讓你們喝已經(jīng)是浪費了，你們居然拿朗姆酒去砸別人的腦袋？簡直是暴殄天物！”塞維爾沒料到局勢會這么混亂，罵罵咧咧的去勸架。他的腳步仍舊踉蹌，雙臂卻孔武有力輕易把正在扭打的大臣們拉開。

　　“塞維爾…救我…救我！我不想死…求求你！”一名大臣緊抱塞維爾的小腿，鼻涕混雜著淚水苦苦哀求。

　　“你他娘的好歹是位將軍，能不能有點軍人的氣魄？”塞維爾抖動右腿直接把他甩開：“滾！不想死就趕快把所有的鐵運來這里！”

　　幾位大臣互相對視，默契地?fù)湎蛉S爾。塞維爾被他們壓倒在地，雙腿亂蹬。

　　“干什么？他娘的，你們這群該死的臭蟑螂想造反嗎？”

　　回答他的是拳頭，狠狠砸在他臉上，鏡片碎裂刺傷了他的眼睛。塞維爾痛苦的嘶吼起來，破口大罵。無人理會他的喝罵，大臣們用鋒利的玻璃碴割斷他的右手食指。塞維爾死死捂著右手?jǐn)嘀?，身體顫抖。

　　大臣們轉(zhuǎn)而爭奪塞維爾血淋淋的斷指，用手中的玻璃碴互相攻擊?；畹阶詈蟮氖且幻聿目嗟能姽?，他和那些連血都沒見過的世家子不同，戰(zhàn)斗值接近1000，是真正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軍官鉆進救生艇，軍靴踩踏的聲音清脆冷峻。他手持塞維爾的斷指仿若舉著火炬，把斷指按在顯示屏上。

　　指紋鎖成功解開，救生艇的艙蓋徐徐上升關(guān)閉嚴(yán)絲合縫。軍官吐了口氣躺在靠椅上手握方向盤，操縱救生艇飛到半空向某個位置逃亡。

　　寂寥的沙漠中只剩一地尸體，塞維爾緊捂斷指大聲咒罵：“混賬…蠢貨…一群該死的臭蟑螂，糟踐我的朗姆酒！”

　　他是天才，完全有把握在短時間內(nèi)造出可容納數(shù)千人的大型宇宙船。到時所有人都能安全離開，還能救下很多人的性命，這群蠢貨為什么要自相殘殺？

　　而且，那搜救生艇是逃生用的，根本就不是宇宙船，無法在宇宙中航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