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戴晉對徐冉一探究竟的時候,洛雅的意識逐漸蘇醒,卻怎么也睜不開眼睛。她聽著旁邊的動靜,竭力回憶著此前最后的記憶。
她想起今天是《青春流放地》電影殺青,彭祖民在敬仁高中舉辦了一場慶功酒會。整個過程中,她喝過幾杯酒,吃過幾塊點心。陸憬然得了熱傷風沒來,彭祖民一直帶著她四處應酬。彭祖民興致頗高,還想多介紹幾個出版商、投資方給她認識,她見手機快沒電了,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回家路上,她收到徐冉的短信,說是發(fā)現了一個關于楊湛的秘密,讓她馬上到體育器材室找她。
體育器材室在理科實驗樓一層,和教學樓中間隔著一個體育場,窗外便是學校的圍墻。這里平時就沒什么人來,更何況現在還是暑假。洛雅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個人去了。她知道理科實驗樓與楊湛關系密切,若說體育器材室能發(fā)現什么和他有關的秘密,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因為楊湛的緣故,她對那個陰森的地方始終有種親切感,也就不會想到徐冉能在那里耍出什么花樣。
洛雅推開體育器材室虛掩著的門,看到身穿高級定制連衣裙的徐冉正在吃力地挪動跳高用的海綿墊子。她感到不解,開口問道:“你干什么呢?”
“嘿,你來了啊!”徐冉氣喘吁吁地回頭看了洛雅一眼,繼續(xù)挪動墊子。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擺一下這個墊子,給你們弄舒服點!”
“你說什么?”洛雅沒聽清,同時覺得屋里的燈光有些晃眼。
徐冉再回頭時露出曖昧的笑容:“一會兒你就明白了?!?p> 洛雅懶得跟她周旋,直接問道:“你把我叫到這里到底要告訴我什么?”
徐冉指著墊子后面的墻壁對洛雅說:“我發(fā)現楊湛并不愛你,是他自己寫的,不信你過來看看!”
洛雅疑惑地看著徐冉,愈發(fā)覺得詭異;她警覺地向后退了一步,卻仿佛踩在了棉花上。她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對,馬上把手伸進包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按下了一個快捷撥號鍵。下一秒,她便任由徐冉牽引,一頭栽倒在剛剛擺弄好的海綿墊子上。失去意識之前,洛雅終于聽清徐冉剛才故意沒說清楚的話:“怎么樣,我給你們鋪的墊子舒服吧……”
“請你們先出去?!甭逖疟硨χ鲿x和徐冉坐在海綿墊子上,像一頭受傷的母獸發(fā)出警告般的低吼。
只有戴晉才能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再次注意到她后背上的傷疤,那很可能是許多年前因為他的無心之失留下的。而今天,他又對她做出這等卑劣的事情、對他唯一不能傷害的人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錯誤——就算樹上的葉子全都變成舌頭也無法說清他的悔恨,對他而言,這個錯誤本身就是對當年所作所為的懲罰!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想出門回避,又怕洛雅一個人在屋里尋短見。徐冉緊張地看看他,又看看洛雅,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
“是剛才沒過癮嗎?”洛雅轉過身,表情陰冷,“還想再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戴晉想解釋什么,卻又不想讓徐冉聽見,暫且拉著徐冉退了出去?;蛟S是因為看不見洛雅,戴晉這才恢復些許理智,隔著門說出一句整話:“洛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對不起你……我在這里等你,我有話要跟你解釋!”他得到的回應就是洛雅從里面用力把門碰上,然后反鎖。
十分鐘過去了,就算是棉衣棉褲也該穿完了,可體育器材室里卻沒有一絲聲響。戴晉和徐冉側耳傾聽,愈發(fā)坐立難安。戴晉一邊敲門一邊喊著洛雅的名字,里面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喊了三四聲之后,他開始抬起腳踹門,踹了五六次終于把門踹開,立時便往屋里沖。
洛雅并沒有在海綿墊子上。戴晉疑惑之際,突然感到昏暗中有人從后面沖過來,隨即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他下意識地捂住痛處,一股溫暖而粘稠的液體瞬間涌入手掌,填滿掌紋,穿過指縫,最后滴滴答答落在腳下。他抬起手,吃驚地看著布滿手掌的殷紅,似乎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身體里流出來的。而洛雅手里攥著的兇器,正是當初他送給她防身用的瑞士軍刀。真是現世現報啊!想到這,戴晉心里反而踏實了許多,因為他找到了一個補償洛雅的方式,就是以死謝罪。
洛雅刺傷戴晉之后,就被徐冉攔腰抱住,兩個從第一次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的女人,終于親密無間地廝打在了一起。洛雅這才把蘇醒之后強行壓抑的情緒徹底釋放出來,她這輩子做夢都沒想到在自己身上會發(fā)生這種卑劣不堪的事!她從來不認為貞操是女性最珍貴的東西,她只是恨,恨戴晉和徐冉的齷齪骯臟,恨自己一時麻痹大意。她好歹也算在江湖上浪跡了四年,遇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躲過了各種明槍暗箭,沒想到最后竟折在這對狗男女的圈套里!此時她心里除了恨還是恨,一門心思將戴晉和徐冉千刀萬剮。而徐冉以為她只是朝戴晉下手,將她攔住救下戴晉便好,但洛雅的目標卻是他們兩個。
因此,洛雅被徐冉從后面抱住后,便反手朝徐冉身上刺去。由于看不見位置,加上反手使不上勁,只能勉強將徐冉的連衣裙劃破;徐冉見洛雅出手狠毒,立馬倒吸一口涼氣,抱緊洛雅向旁邊的墻壁撞去,洛雅手一松,瑞士軍刀掉在了漆黑的地面上。既沒得手又失去了武器的挫敗感加重了洛雅的憤恨,瞬間惡向膽邊生。她一轉身便掙脫了徐冉的控制,兩手抓起徐冉的頭發(fā)狠狠向墻上撞,卻被徐冉雙手抵住彈了回來。徐冉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子,但面對失去理智、爆發(fā)力非比尋常的洛雅,她光從氣勢上就難以招架了。
剛才還想以死謝罪的戴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并不想讓徐冉跟著陪葬。她雖然是個冒牌貨,但對這一切未必知情。既然彭祖民瞞天過海扯下這個大謊,自然不可能告訴徐冉事情的真相。說到底,她只是一個無辜受連累的女孩,如今犯下大錯也是因為愛他。戴晉原本就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他無法對這樣的徐冉翻臉無情。況且,他更不能讓洛雅成為殺人兇手。好在洛雅那一刀沒有刺中要害,戴晉尚可以忍住劇痛,把上衣脫掉撕成布條簡單包扎一下。他捂著傷口站起來,踉蹌著走向兩個扭打成一團的女人——說是扭打成一團,實際上是洛雅瘋狂地揮著拳頭,打得徐冉只能艱難地舉著胳膊抱住腦袋。
戴晉把失控的洛雅從徐冉身邊拉開,洛雅依舊不依不饒地揮著拳頭,卻一拳比一拳無力。最后她停下來,喘著粗氣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渣,一個衣不蔽體,滿身是血;一個鼻青臉腫、蓬頭垢面。即使這樣,她心中依舊恨意難平,卻感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虛脫。
徐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蹲在地上,一副被洛雅嚇破膽的可憐樣子;戴晉則倚著墻壁,全身因疼痛不停地冒汗。他悲傷地看著洛雅,很想去扶她、抱她,卻深知自己永遠失去了資格。他向她乞求道:“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也可以選擇報警,但真的不值得因為我把自己變成殺人兇手……”
“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洛雅用詛咒的神情望著戴晉,然后撿起海綿墊子上的包,轉身離開了體育器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