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天麗對洛雅的態(tài)度叫做“恨之入骨”,那么洛雅對董彪的態(tài)度應該叫做“志在必誅”。
無論如何,洛軍和孟桂珍相繼死于非命,洛雅是痛不欲生的??伤珘阂至松硎榔毓獾恼痼@和失去至親的悲痛,強迫自己對母親的遺言遺書抽絲剝繭,在記憶深處搜羅和董彪有關(guān)的蛛絲馬跡——這些反常唯一的目的就是將董彪置于死地。
除了當場更新筆錄,回家后她還從父母的遺物里找到幾張老照片和一本沒有標注姓名的通訊錄,一并交給了警方。警方根據(jù)這些線索和大胡子的口供一路追查,當年逍遙法外的黑蝙蝠犯罪團伙終于被一網(wǎng)打盡。
這些昔日的人販子中,除了已死的洛軍和孟桂珍在散伙后做到了洗心革面,剩下的人這些年里均有不同程度的違法或犯罪,早早命喪黃泉的也大有人在。根據(jù)已知的口供,目前唯一在逃的張良鎖,不但是當年團伙的首要分子之一,還在犯罪過程中涉嫌多起建銀被拐婦女、強迫被拐婦女邁銀以及遺棄被拐兒童致死的案件,罪狀可謂罄竹難書。光是這些令人發(fā)指的罪行就足夠他被重判,更何況他搖身一變成為董彪后,又涉嫌恐嚇和范讀。
向來善于利用喬裝易容和虛假身份脫身的董彪,本以為這次捏住洛軍和孟桂珍的軟肋便可萬無一失,沒想到卻拜“軟肋”所賜,直接被上面下達了最高級別的通緝令。然而,奉命逮捕他的警察在M國和邊境布下天羅地網(wǎng),最后還是撲了個空。
實際上,董彪安排洛軍給大胡子送貨,不過是想打打洛軍的臉。他是張良鎖的時候就不服洛軍,覺得他做事不夠狠辣,還老愛標榜自己的道德底線。在他的領導下,這個孩子不能拍,那個婦女不能拐,搞得兄弟們有段時間只能幫失足少女處理一些沒爹的奶娃。都當人販子了,還想當人販子里的好人,這牌坊立的實在礙眼!就因為他閨女病死,他們夫妻倆也跟著升了天、成了佛,好好的營生不得不散伙。散伙時洛軍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勸大家好自為之,他董彪今天就是要讓大家看看,當初立地成佛的老大哥,今天是如何重走魔道的!可他沒想到,這挨千刀的大胡子竟然和外人一起坑他的貨,而且就這樣把洛軍給做掉了!
董彪并不在意洛軍的死活,也不怕大胡子落網(wǎng)。但隨著內(nèi)幕消息提前傳來,說是以洛軍為首的黑蝙蝠犯罪團伙浮出水面,唯一在逃案犯張良鎖已更名董彪——董彪便嚇得連夜啟程,一頭扎進M國山區(qū)的根據(jù)地不敢出來。那片山區(qū)地形復雜,條件艱苦,即使是自己人前往也要跟著當?shù)叵驅(qū)Ф刀缔D(zhuǎn)轉(zhuǎn)三四個小時才能找到,董彪這才成功躲過追捕,每天只能靠買通山民來打探消息。而作為董彪的老板,木材商人林冽對警方的調(diào)查極其配合,提供了大量毫無價值的線索,從容不迫地將自己摘得一干二凈。最后,因查無實證,他被安然無恙地放回了家。
董彪動身去山區(qū)前,曾找林冽見過一面。林冽給了他一筆現(xiàn)金和一套防身的裝備,承諾等風聲沒那么緊的時候,會把他安頓在King叁角的洪坤將軍那。
“咱們每年有七成貨是從洪將軍那拿的,跟他合作那么多年,彼此信得過,把你送到他那我放心?!绷仲龑捨慷氲?,“那里有吃有喝有女人,你當度假也好,養(yǎng)老也好,總之先待一段時間?!?p> 董彪自知大難臨頭,林冽的安排是好是壞也只能接受。但他此時最是不甘,忍不住對林冽咬牙切齒道:“機關(guān)算盡一輩子才混到這個份上,沒想到最后竟然折在自己拐回來的丫頭手上!”
林冽知道董彪說的是洛雅,只淡淡勸道:“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還是想想以后吧!”
“我知道你心里怪我當初不聽你的!”董彪心里也怪自己,只是嘴上忍不住找理由,“洛軍是不可能把我透露給別人的!那孟桂珍更是寧可自殺也不敢把我供出來!”
林冽裝傻道:“既然他倆沒說,也可能是其他認識你的人說的,比如那個大胡子。”
董彪不明白林冽為什么突然變得遲鈍,他情緒激動地提醒道:“以前那些人他們只認識張良鎖!洛軍不可能把我透露給他們,孟桂珍也不可能把我透露給警察!只有洛雅!只有她知道張良鎖現(xiàn)在叫董彪,不久前去包子鋪找過她爸媽!一定是那丫頭把所有該她知道和不該她知道的事情串在一起,然后猜到了什么……”
林冽見董彪神色不對,趕緊叫停:“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先不要想這些!善后的事情我來!眼下先離開這避避風頭最要緊!”
董彪仿佛沒聽見林冽的話,突然目露兇光道:“老大,咱們不能放過這個丫頭!”
林冽重申道:“這件事交給我!現(xiàn)在形勢嚴峻,被抓到的后果你心里清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董彪不再說話,垂頭喪氣的樣子猶如一只喪家之犬。
誰都知道最高級別的通緝令意味著什么。他做過的事足夠槍斃數(shù)回,倘若被捕,必定死路一條。如果還想活命,要么扎根山區(qū),東躲XZ;要么接受林冽的安排,背井離鄉(xiāng),寄人籬下。他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與其說后者是最好的選擇,不如說是唯一的選擇。只是能在洪坤那里呆多久、林冽能管他到什么時候,就不得而知了。至于洛雅,他此時只能在心里恨恨地想,將來但凡能緩過這口氣,第一件事就是找這丫頭算賬!
林冽目送董彪破敗離去,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他心里清楚,董彪和洛雅之間已勢如水火,此生必定不能再讓二人相見。經(jīng)過這次通緝,即使這位老伙計順利躲過,再躲上個三五年也就掀不起什么風浪,可以直接退休了。董彪雖然心狠手辣,錙銖必較,但對他是有恩情的。他大他二十多歲,生活上對他照顧頗多,曾助他上位,幫他復仇,是個忠心耿耿的老人兒。倪先生那件事之后,他發(fā)誓絕不再對兄弟做背信棄義的事。只要他還有能力,就一定會對董彪的下半輩子負責到底;即使將來洪坤那有變動,他也不會對這位老伙計棄之不顧。至此,他對他算是仁至義盡了。
至于洛雅,原本不抱希望的林冽,如今倒是看到了曙光。
從海螺溝回來后,他開始偷偷讀她寫的書,看她編的電影,在網(wǎng)上搜她的照片,也開始留意她的新聞,在意和她有關(guān)的八卦。分開后的這段時間里,他感受到闊別已久的孤獨,格外想念和她相處的短暫時光。她像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場浩劫,輕飄飄地掠過之后,他便在有生之年都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說好的相忘于江湖,可江湖于他們而言,卻是這樣小?,F(xiàn)實是她在明,他在暗;他知道她在哪,卻無法出現(xiàn)在她面前。只要有董彪、洛軍、孟桂珍其中一個人在,他就無法以林冽的身份面對她,而這三個關(guān)鍵人物偏偏他誰都不能動!
現(xiàn)在,老天爺幫他解決了這個難題,他再也不想辜負天意,和洛雅再續(xù)前緣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