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的臉上,是不是有一個特別大的痦子?”
沈長青的話使得秦鵬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神情震驚地盯著沈長青:“你是怎么知道的!”
根據(jù)僥幸逃脫的那位婦女描述,罪犯的顯著特征之一就是臉上的痦子!
可是,沈長青為什么會知道?
“竟然真的是他?”
沈長青也一臉驚訝:“昨天中午,我和同學(xué)一起逛街的時候,看到這樣一個人和另外一個人走在一起,我聽到他們聊天的內(nèi)容有點奇怪,所以我多注意了一下?!?p> “和其他人走在一起?”
秦鵬的眉頭緊皺:“他們在聊什么?”
“這……”沈長青似是有些為難地看了看房間里的劉秀英和沈佳寧。
“嫂子,閨女,你們先出去一下,我和沈長青聊聊?!?p> 秦鵬說道,又囑咐一句:“這件事情對誰都不要提起,記住,一定!”
“好,好?!?p> 劉秀英和沈佳寧點點頭,有些緊張地看了看沈長青,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門關(guān)上,秦鵬神情認(rèn)真地盯著沈長青:“他們說了什么?”
沈長青作回憶狀:“那個臉上有痦子的人說,他最近玩了幾個女人。然后另外一個人就說回頭他們一起去玩。臉上有痦子的人就說最近不行,得消停一段時間,等風(fēng)聲過去。我當(dāng)時還以為他是去的、去的那種地方……”
“還有嗎?”
秦鵬幾乎可以確認(rèn),沈長青遇到的這個臉上有痦子的人,就是罪犯!
“然后他們小聲嘀咕,好像在說什么沒錢難受,干票大的,我沒聽太清楚,不過有看到另外那個人對臉上有痦子的人比劃了個手勢?!?p> “什么手勢?”
“這樣的。”
沈長青抬起右手,食指伸直,大拇指抬起,其余三根手指縮起。
秦鵬的瞳孔急劇收縮:“槍?”
“不清楚,不過我好像還聽到了子彈什么的?!鄙蜷L青道。
“其他還聽到了什么嗎?”秦鵬追問。
“我想想……”
秦崢撓了撓頭,“對了,臉上有痦子的人稱呼另外那個人‘老姚’,還問他從縣城里多久才能到豐水鎮(zhèn)。然后那個老姚就說,從汽車站半個小時就能到豐水鎮(zhèn),然后十幾分鐘就到家了?!?p> “豐水鎮(zhèn)!姚家莊!”
秦鵬已經(jīng)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和振奮了,不過他還是又向秦崢詢問了一番二人的身高體態(tài)、衣著特征等信息,待到沈長青實在回憶不出其他東西的時候,他興奮地握緊了拳頭:“太好了,終于可以捉到這個畜生了!”
“不行,現(xiàn)在就要出發(fā)!”
秦鵬說道:“沈長青,你和你的家人也暫時不要離開醫(yī)院,就在這里等我的消息通知!”
“好的,秦叔叔你去忙!”
沈長青乖乖點頭:“秦叔叔加油,一定要把壞人抓到!”
“嗯!”
秦鵬重重點頭,抬腿就向門外走去,剛把門打開,前腳已經(jīng)邁出去了,又轉(zhuǎn)過半個身子:“靜靜那邊……”
沈長青微笑:“我去找姐姐聊聊。”
“那就交給你了!”
秦鵬不再啰嗦,丟下這句話后,大步流星地離開,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長青,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見秦鵬離開,劉秀英和沈貴山回到了病房,一臉擔(dān)憂。
“媽,姐,我可能又做了一件好事,而且比昨天的事還要大。”沈長青笑道。
“媽不指望你做多大的好事,就盼著你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劉秀英說道。
“放心吧媽,我沒事的。不過……”
“不過什么?”
“我今天可能又出不了院了?!?p> ……
“你好,我叫沈長青?!?p> 沈長青坐在一張空著的病床上,在他對面的病床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來雙眼布滿血絲、非常憔悴的長發(fā)女孩。
正是被他救上岸的那位,秦鵬的女兒,秦可靜。
沈長青打招呼,秦可靜卻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只是怔怔地看著病房的墻壁。
“說實話,我來這里,是因為你爸讓我過來勸勸你,讓你吃點東西。”
沈長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但我并不想勸你,因為你吃不吃東西,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我很后悔,真的?!?p> 沈長青繼續(xù)說道:“他們說我見義勇為,舍生忘死,是英雄,是楷模,但他們都不知道,我其實非常后悔,我太沖動了,我不該不顧自己的家人擔(dān)憂而去救一個與我毫不相干的人,更不該去救一個對自己的生命漠不關(guān)心的人。我應(yīng)該看著你去死的,并且為你鼓掌慶賀?!?p> 秦可靜終于有了一絲反應(yīng),她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向沈長青。
沈長青卻依舊是那般神情,“我還可以幸災(zāi)樂禍地去聽那些八卦,什么警察局長的女兒跳河自殺,肯定是他缺德沒干好事,被老天報應(yīng)了,活該。
或者說跳河的女孩真是個煞筆,不就是高考失利了么,屁大點事也值得尋死覓活?人家公司破產(chǎn)、負(fù)債百萬、妻離子散的人都還琢磨著東山再起呢,她怎么就這么矯情、這么玻璃心呢?
對了,還會有小流氓嬉皮笑臉地說,長這么大卻跳河了,還沒嘗過男人的滋味呢吧,不如跳河之前讓兄弟們爽一把,也當(dāng)為社會做貢獻了……
然后我就會在旁邊附和,是啊,這可不就是個煞筆么?”
“我不想跟煞筆說話?!?p> 沈長青的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耐煩,“可你爸是警察局長,又剛頒給了我一個見義勇為的錦旗,所以好歹我也得過來裝裝樣子。就在這里坐會兒吧,咱倆從現(xiàn)在開始,誰也別搭理誰。”
說完這句話,沈長青就轉(zhuǎn)過頭去,沉默地看著窗外。
病房里安靜極了,燦爛的陽光透過院子里一株高大的法桐,從窗子里照進來,枝葉的輪廓伴隨著細(xì)碎的金色,灑滿一地。
突然間,沈長青聽到了低低的啜泣聲。
他“嘖”了一聲,不耐煩道:“哭什么哭,別再煩我了好吧?”
“哇……”
背后的哭聲陡然放大,在整個病房里回蕩,一個護士從外面沖進來,“怎么了?怎么了?”
沈長青拄著拐杖站起來,看了看淚流滿面、嚎啕大哭的秦可靜,對著護士聳了聳肩:“等她哭完,給她點東西吃。”
然后又看向秦可靜,板著臉道:“要么再去跳一次河,要么吃飯,別讓你爸再來煩我!”
說完,在護士驚奇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