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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將行

第二十五章 定論

盛世將行 糖丸子的丸子 4139 2019-08-03 11:15:00

  “信嗎?”

  沈鈳雖然剛剛茫然了一陣,此刻卻斬釘截鐵:“不信?!?p>  許佑德:“其實我也不信哈哈哈哈哈哈?!?p>  沈鈳:“......”

  許佑德是個能人,自己講的笑話都能把自己給笑出眼淚,“我和沈大姑娘才見了幾次啊!說是情深所致也未免太戲劇了一些?!?p>  沈鈳臉都給氣白了。

  許佑德:“其實吧,說是喜歡也挺喜歡的,畢竟模樣在那,性子也討喜,這種姑娘誰不喜歡呢?”

  沈鈳臉色微微好了一些。

  許佑德揉了揉肚子,笑得都有點抽抽了,“其實舅兄,你仔細想想也使得,我擔了個許家的姓氏,自然需要許家的扶持,沈家目前算是許家唯一的姻親,自然也算是許家后臺;何況沈家大姑娘聰明智慧,巾幗不讓須眉,我若是娶了她,百利而無一害?!?p>  沈鈳冷聲道:“我母親早已和許家斷了往來?!?p>  許佑德笑道:“知道知道,可到底三姨母也是姓許呢?!?p>  各家各戶關起們來做自己的打算,可關系在親戚在名聲也在,狐假虎威暗度陳倉,利益二字當頭頂,誰都免不了俗。

  如此看來,此番姻緣行得還真的是有理有據(jù)。

  此事已成定局,沈鈳卻還想努力一把。他沉默了一陣,又出聲喚道:“許家主?!?p>  許佑德:“嗯,舅兄請說?!?p>  沈鈳深吸了一口氣,直把自己心底下對婚事的憤怒和對某人的厭惡給生生壓下,長眉舒展,眼眸點星,甚至感覺帶了幾分懇切,開了口,一字一句咬的認真:“小妹沈睿,雖機敏聰慧,然受寵于內室,未經(jīng)世道險惡,不知人心否側。許家主年少英為,才高志遠,卻深淤陰私,將行荊棘?!?p>  他站起身,本來習慣性地直著身子,想了想,卻又松垮下來,舉手行了一禮,“婚嫁大事,乞望慎重?!?p>  實實在在,放低身段,放下驕傲,在求人。

  的的確確,明擺事實,明晰情況,在規(guī)勸。

  許佑德慢慢地,總算地收斂起了自己放肆的笑意,漆黑地眼珠晶亮,只盯著面前人??蛷d的氛圍壓抑地能擰巴出水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舅兄心思澄明,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p>  沈鏡今兒跑了一天,拖著一雙軟皮蟲似得大長腿進門時候差點被門檻給絆倒,身子猛的一個趔趄。

  門房小廝趕緊扶住:“二爺這是怎么了?”

  沈鏡擺擺手:“累虛了。”

  “可要傳喚大夫?”

  沈鏡也不知哪里來的火氣,把那問話的小廝猛的一腿,怒道:“別再提大夫這兩個字!”說罷便扭頭氣沖沖地往內院走進去,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覷,肚子里埋了一堆疑問。

  沈鏡也知道自己這一腔邪火發(fā)錯人了,可他卻也抑制不住,氣沖沖地幾乎是要跑到妹妹的院子里去,到門口的時候卻停了腳步,像抽了脊梁骨似得往門上一歪,直接躺在了地上。

  他想罵人,卻罵不出口;想打人,卻找不著對手;驀得,心里頭閃現(xiàn)了殺人的念頭,卻被清醒過來的良心察覺,狠狠地粉粹在了萌芽時候。

  總歸是自己抗了一陣,把憋屈和難受硬生生塞回了心底,站起身拍了拍灰,若無其事地走進了房。

  清醒過來地沈睿比許氏更敏感:“哎呀,二哥回來了?!?p>  夜里風還是有點涼的,沈鏡應了一聲,隨手關了門,“大哥指使我跑腿,讓我去藥材店抓幾味藥材給你補補身子。這大熱的天氣,也就你的身子才能指使小爺出門了?!?p>  沈睿歪著身子靠在床上,丹鳳眼向上一勾,笑道:”是是是,勞煩沈二爺親跑一趟了,也不知沈二爺抓了些什么藥材回來?”

  沈鏡一愣,他本就是隨手捻了個借口唬人,哪里會知道該抓什么藥材?更可怕的是他平生最厭苦味,藥理之道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沈睿:”編不出來吧?不過其實你編出來也沒用,我在多問一句——藥呢,你便漏出馬腳賴了?!?p>  沈鏡:“......”

  可不能在大哥和小妹面前耍心眼子。

  “我以前也栽了藥鋪的道兒,所以也用不著哄騙我了,”沈睿笑盈盈:“二哥,招了吧,你去藥鋪子干嘛了?”

  沈鏡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問自己娘親道:“小妹知道......許佑德要......”

  許氏點點頭,眼里又有水汽上涌。

  “許佑德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沈鏡先是惡狠狠地罵了句嘴,然后才低聲道,“大哥懷疑咱們家從頭到尾都被許佑德個天殺的擺了一道,讓我細細盯著藥鋪子。我費了半個下午的功夫在暗地里瞧著,總算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房里的一本賬冊子上,記的是許家的名號?!?p>  “許家的?”沈睿皺眉。

  沈鏡點了點頭,“本一個許字是說明不了什么的,不過恰巧的,許佑德派了身邊的一個侍從去取那賬冊子,這人我是認得的,就是他的貼身小廝,喚做瓊泥的。”他說完便仔細地盯著自己妹妹臉色瞧,生怕她做出了什么危險舉動,“大哥推斷,從鳳凰蜂巢開始,便是他許佑德設下的一場局,步步為營,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就為了......”他越說越激昂,可末了卻又把聲音收了回去,支支吾吾低聲淺語,跟個娘們似得,“就為了......”

  “就為了把睿兒給套住。”

  許氏實在沒忍住,嗚咽了一聲。

  沈睿倒沒什么,只聽得門口有響動,抬眼一瞧:“大哥也回來了?!?p>  沈鈳慢步走入房內,顯然心情也不算很好,只嗯了一聲。

  沈鏡暴躁起來了:“大哥,你猜的不錯,那醫(yī)館果然是許佑德的產(chǎn)業(yè),他們......”

  沈鈳只沉默的點點頭,“我都知道了?!?p>  沈鏡的滿腔憤恨被自己大哥這句不冷不熱的腔調給打斷,像是澆了盆冷水,再灌回了肚子里。

  許氏這才能插上嘴:“這事兒,還有商榷余地嗎?”

  沈鈳不說話,只沉默地搖了搖頭。

  許氏悲難自掩,暗自哭道:“我苦命的睿兒?!?p>  沈睿抽了抽嘴角,趕忙爬起身去輕撫自己娘親的后背,聽她這一抽一抽的,可不要厥過去才好,“娘親不必擔憂,好歹也算是一樁婚配喜事呢。”

  許氏拿著帕子擦淚,此刻帕子都已經(jīng)被打濕了一層,她拿著濕濡的帕子掐著女兒的臉,怨道:“你可知不知道,婚嫁大事何等重要,若是不擇良配,姑娘家家的下半輩子都要吃苦的?!?p>  沈睿:“這只是交換了生辰貼,這才哪兒跟哪兒啊?!?p>  許氏以為女兒不懂事,悲從心來,只一味啼哭不止。沈鈳此刻也是悲戚,可他聽著自己母親在這哭喊喧鬧,心里頭的陰云倒是沖洗掉了十之八九,開口道:“母親先不必悲哀,睿兒說的有道理。”

  許氏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抬起婆娑的淚眼,疑惑地看著自己兒子。

  沈鈳:“睿兒今年不過十三,尚未及芨,何況依了朱子家禮,訂婚也得走上好長一段時序。這其中根根環(huán)節(jié)均非兒戲,我們有的是時間?!?p>  許氏慢慢地止住了哭腔,心里頭琢磨了一下自己大兒子這話,心里也有點安了。

  只要不是立刻地行婚,便還有可回旋的余地。

  夜慢慢地深了,兩兄弟都被母親給趕出了妹妹的院子,沈鏡打了個哈欠,與哥哥道了安,便抬腳回自己院兒里,沈鈳點了點頭,又扭頭看了看亮堂的內房,終是抿了抿唇,沒說什么,也回到了自己院兒了。

  沈睿懶得下床,讓丫頭端了熱水到床前,許氏親自幫她把臉洗了,這才安穩(wěn)地又躺回了床上。她輾轉反復了兩下,一抬頭瞧見許氏還在床前,沒有挪步回房的意思,便問道:“娘親怎么還不去睡?”

  許氏道:“娘親今夜跟你睡,樂不樂意?!?p>  沈睿:“樂意,當然樂意,”一個打滾兒便坐起身來,拉著娘親坐到了床沿邊上,親自幫她去了發(fā)飾打散頭發(fā),這才道,“我睡覺可跟小時候似得不老實,娘親晚上注意些?!?p>  “注意些什么?”

  “注意些......”沈睿壓低了聲音,像是故意地賣了關子似得,“別被我踹下去!”

  母女兩個跟姐妹似得嘻嘻哈哈一陣,許氏心里的瘀積倒是被這一陣玩笑給洗去了大半,“你這姑娘,從小就有個愛笑的性子,心思嘛又單純,我和你爹爹總是擔心,擔心以后你在這方面吃了大虧?!?p>  “我可不算單純,”沈睿很傲氣,“我把爹爹和兩個哥哥都耍得團團轉?!?p>  “這就能證明你不單純了?笑話,”許氏道,“最多證明你有些小聰明罷了?!?p>  “又沒什么區(qū)別。”

  許氏道:”區(qū)別可大了去了,你若是一直以純良之心處事,抉擇便難下了,世上兩全事少,多的是得擇一棄一。抉擇該怎么做,你的聰明勁兒能幫上忙;可是抉擇得怎么做,你的單純便算拖了后腿,今后有你難的。“

  沈睿老老實實:”聽不懂。“

  許氏:”現(xiàn)在聽不懂是福氣,以后聽不懂是運氣。但若是聽得懂了,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p>  她抬手摸了摸女兒的腦門,眼里頭是滿滿當當?shù)拇葠酆蛽鷳n,“我和你爹爹,原是想找一個護佑你單純一生的男子,這樣你便能隨心所欲地干你所喜愛的,熱愛的事情,但這樣無異于把你關進了一個被人擺弄好的黃金屋里,想來你也是不愿的。”

  沈睿在心里頭微微點了點頭,嘴上輕聲道:“是,我不愿的?!?p>  許氏:“后來也想清楚了,咱家嫁女,不求富貴,不求權勢,只求兩心相印,兩人相歡即可?!?p>  這幾句話被許氏說得很溫柔,就像是一道香風擺進了沈睿的心里頭,讓她癢癢輕輕的,想笑又想哭。

  許氏又問:“睿兒也十三了,可有想過以后會嫁一個怎樣的男子?”

  別看沈睿平日里活蹦亂跳大大咧咧,涉及到了一些女孩子私密性質的銘感問題,她從心底涌上來的羞怯似乎比別的姑娘更甚。

  沈睿略埋怨地叫了一聲:“娘~”

  她抱怨道:“怎么忽然地說起這個了?”

  許氏:“你從小便有想法,何況又到了這個年紀,娘當然想聽一聽你的想法?!?p>  沈睿眨巴眨巴眼,把眼簾給半垂下了。

  許氏逗她:“怎么在娘這,還能害羞成這樣?”

  沈睿也不知道怎么的會害羞成這樣,但她還真就止不住地害羞了。

  許氏看著女兒的模樣,心里便明白了,這是真有想法了呀。她道:“看來小睿兒是心里有事,也不知道娘親有沒有這個福分,聽我家小睿兒說一說心里話?”

  沈睿:“那娘親可不能說出去?!?p>  許氏一聽,更忍不住笑了,卻還是一本正經(jīng)保證:“好,娘親絕對不說出去。”

  “爹爹也不行,哥哥們都不行。”

  “就我們兩人知道。”

  沈睿放了心,“那好吧?!?p>  許氏洗耳恭聽。

  沈睿:“我呀,我想嫁一個,我喜歡,我崇拜的英雄?!?p>  這等小女兒家家的口氣,可真不像是聰慧早熟的沈睿嘴里說出來的話。

  可她偏也就這般說了。

  她的如意郎君,得是個英雄,還得是她喜歡的英雄。

  許氏先贊了一句:“有志向?!倍笥值?,“但英雄這個詞兒,個人有個人的想法,睿兒心里頭的英雄是怎樣的?!?p>  沈睿犯了難,輕輕道:“我也說不準,但是總不該比爹爹差就是了。”

  許氏:“那你覺得爹爹哪里配稱得上是英雄?”

  沈睿不假思索:“為國為民。”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忠國忠民,利國利民。終了天下的慈悲,所言者也不過求一場和平,一場盛世將行。

  許氏贊道:“是了,為國為民,如此這般才敢稱上一句英雄,我的睿兒本也該般配這樣的男子。”

  她下一句便哽咽起來:“你本該般配這樣的男子,怎么能因為二十來年前的一句諾言,讓你無故地吃上了這般一個大虧!”

  沈睿嘴角一抽,有些無奈:“娘~”她道,“這哪里關娘的事兒呢,總歸是許佑德布下的套兒。再說了,這一段八字還沒撇的姻緣,難保不是上天降下的福氣?!?p>  難保不是個英雄。

  許氏深知女兒是在安慰自己,那她也把滿腹的牢騷給咽回去。在她的心里頭,對這個未來姑爺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除了皮相好點,家世人品才干哪一點都配不上自己女兒??扇缃裼帜茉趺崔k?只得抬了手,看著已經(jīng)昏昏沉沉的女兒,把被子給拉了嚴實。

  許佑德此刻卻沒有安睡的念頭,書房里看了許久的賬冊子,只覺得頭大如斗,渾身難受。瓊泥察言觀色地遞上了一盞溫茶,瞧見自家主子把茶遞到嘴邊,卻不進口,反倒是勾起唇角,憨憨樂樂地微微一笑。

  瓊泥震驚了,下巴跟脫臼了似得合不起來。

  許佑德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不正常,趕忙地輕聲咳嗽了一下,溫溫的茶水入喉,也熨貼了一陣焦躁煩悶的內心。他微微抬了下眼,看到瓊泥震驚模樣還沒回神,便出聲提醒道:“該醒醒了?!?p>  瓊泥打了個磕巴,總算是緩過神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慨道:“我也算是從小跟爺一塊長大的,還沒見著爺有今天這般的開心?!?p>  “是嘛,以后會更開心的?!?p>  瓊泥道:“因為沈將軍家的姑娘?”

  “喲,你見過?”

  “在林記商會,還沒到爺跟前時候就見過。當時府上幾個老太爺自以為是地把沈夫人許氏給請到了家里,沈家二位爺和一個姑娘來討要的,想來那就是沈家大姑娘了。只不過她那時候扮了男裝,眉眼也是極清麗的?!?p>  許佑德道:“是了,我第一次瞧見她時候,她也是扮了男裝。小小年紀就在這跟我耍心眼,結果我還被她給耍懵了。”

  瓊泥寬慰道:“爺,一次懵逼不算什么,你這不是把人都給騙來了嘛?”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趕忙道,“還有件事還忘了告訴爺,我今兒在醫(yī)館時候碰到沈家二爺了,他偷摸摸地躲在樹上,估計是在監(jiān)視?!?p>  許佑德:“他再監(jiān)視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妹妹,耽誤不了大事?!?p>  瓊泥:”爺整天的可別大事大事的一根筋琢磨,得罪了舅兄,事兒也不是好糊弄的?!?p>  許佑德拍了拍瓊泥的肩膀,唉聲嘆氣:“我都把套擺成明面了,按照沈家那鳳凰蛋的心眼子,理清來龍去脈也就一點時候,我又何必再費心思隱瞞呢?!?p>  “爺,您這是打算破罐破摔了啊?!?p>  許佑德得意地笑:“即便如此,又耐得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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