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穆很高,微微低著頭,寧疏狂只能仰著頭去看他,照進(jìn)來的光在他側(cè)臉傾泄,有些模糊了他的樣子,可是寧疏狂能看清他眼睛里堅(jiān)定的光。
“我沒罪?!?p> 封君穆笑了一下,眼里的柔光熠熠生輝,可他看向晉王時(shí),又是滿臉的肅穆,隱隱帶著怒火,“皇兄可聽見了?”
“太子與她是青梅竹馬,有心偏愛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寧疏狂罪大惡極,濫殺無辜,毒害姊妹,當(dāng)處以極刑。”晉王突然加重了語氣,“太子貴為儲君,難道要枉顧律法嗎?”
面對晉王的威脅,封君穆沒有妥協(xié),也沒急著反駁,只是不卑不亢地說道,“你我之間,誰在偏袒,很快就有定論了?!?p> 封君穆話音剛落,帝輦就在順天府門口停下了。
孫公公拂塵一甩,高聲喊道,“皇上駕到——”
府尹的心路歷程可謂是波瀾壯闊又跌宕起伏,小心臟還沒安生一會,就又諂媚地跑了出去,著急忙慌又是一拜,“微臣參見皇上!”
“起來吧?!?p> “謝皇上?!?p> 府尹這一起身,一抬頭,就和恭恭敬敬站在帝輦旁邊的寧易對視了,兩人面面相覷,都覺得不妙,這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們可以控制的范圍。
皇上下了帝輦,人群自動讓開,跪著恭迎,大堂里,太子和晉王道了聲“父皇”。
“臣女寧疏狂參見皇上。”
寧疏狂低著眉眼,說著便要跪下,明黃的靴子映入眼簾,皇上彎腰親手扶住了寧疏狂,“你受委屈了,不必多禮?!?p> “謝皇上?!?p> 寧疏狂直起腰身,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東陵皇帝,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胸脯橫闊,氣宇軒昂,舉手投足盡顯天子之威,霸氣天成。
“都起來吧?!?p> “謝皇上?!?p> 可趙氏還跪著,臉上掛著淚痕,雙目赤紅,“皇上!請皇上為臣婦做主??!”哭喊著,小短手啪地一指,“寧疏狂喪心病狂,她給清顏下毒啊皇上!”
皇上瞥了趙氏一眼,掩飾不住怒氣,“誰毒害誰,你心里不清楚嗎?”
趙氏一愣,眼角的淚水滑落,“我沒冤枉她,是她親口承認(rèn)給清顏下毒的!”
“我從未承認(rèn)過,二嬸怕是關(guān)心則亂,才會有這樣子的臆想吧?”
“我臆想?分明就是你懷恨在心,伺機(jī)報(bào)復(fù)!”趙氏怒吼,“你恨她——”
“母親!”寧玖妍要想阻止卻來不及了——
“你恨清顏把你推入寒池,害你疾病纏身、終身不孕!所以你就給她下毒是不是?”
不是失足落水?皇上震怒,“你好大的膽子!敢欺騙朕?”
“我……”
趙氏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欺君罔上可是掉腦袋的大罪?。∷技按?,恐懼感油然而生,又撲向?qū)幨杩?,“是你,是你在給我下圈套!”
封君穆上前一步,將寧疏狂護(hù)在了身后,厲聲呵斥趙氏,“你不但不知悔改,還要反咬一口嗎?”
侍衛(wèi)拔劍出鞘,寒光逼視,趙氏嚇得魂都沒有了,連連磕頭,“臣婦罪該萬死,請?zhí)铀∽铮≌埢噬纤∽?!?p> “你的確罪該萬死!”皇上走到高堂上坐下,怒目而視,做皇帝的最恨被人欺騙了,“周愛卿,把人帶上來!”
“臣遵旨?!?p> 周旭堯走進(jìn)大堂,身后跟著兩名官差,押著一個(gè)蓬頭垢面、身形臃腫的婦人。
趙氏壯著膽子探頭看了一眼,驚呼,“吳媽?你沒死……”
“母親!”寧玖妍急忙扯住趙氏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亂說話了!
趙氏懊悔不已,可皇上偏偏叫了她,“此人,你可認(rèn)得?”
趙氏心虛地咽了一口唾沫,“認(rèn)得,是臣婦府上的下人?!?p> “你認(rèn)得就好,周愛卿,勞煩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寧夫人講一遍?!被噬线@話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了。
“是,皇上?!?p> 周旭堯指著吳媽,“今早我去城外的施粥棚視察,見此人神色慌張,形跡可疑,便讓人把她抓起來了,可想不到她驚慌失措地跪下了,一直哭喊著,求大夫人不要?dú)⑺?。?p> 趙氏瞪大了眼睛,“我沒有!”
周旭堯就知道趙氏會矢口否認(rèn),繼續(xù)說道,“我追問之下才知道,此人是忠義侯女院子里的下人,一直受寧夫人的掌控給侯女下慢性毒藥,南燭子!”
什么?寧易睜大了眼睛,這事他怎么一點(diǎn)都不知道?
“我沒有!皇上,您別聽信一個(gè)下人的謊話,肯定是寧疏狂指使她來誣陷我的!”
“大夫人!你怎么可以過河拆橋???”吳媽急了,把事情真相全盤托出,“這兩年來是你讓我在大小姐的飲食里下毒的,元宵那晚,大小姐毒發(fā),你著急地把她送到別院去,囑咐我們一定要加大劑量毒死大小姐!”
其實(shí),寧疏狂本想趁機(jī)讓吳媽說出原主元宵那晚毒發(fā)的原因,借皇上之手滅了陳家,可無奈陳家是首富,每年上繳的稅款估計(jì)都可以撐起半個(gè)國庫了,所以皇上是絕不會因她受點(diǎn)委屈就去打壓陳家的,那她也沒必要自討沒趣了。
“一派胡言!”寧玖妍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我母親將寧疏狂視如己出,怎么會想要毒死她呢!你這惡奴滿口謊言!”
寧玖妍的眼里滿是警告,可吳媽毫無畏懼,“你別想威脅我!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么好怕的了!青芽、卉珍已經(jīng)被大夫人殺了,我只有說出實(shí)情才有活下去的機(jī)會!”
“我沒有殺人!”趙氏現(xiàn)在除了蒼白的否認(rèn),不知道還能反駁些什么。
“皇上明鑒!”吳媽給皇上磕了一個(gè)響頭,“奴婢是親眼看著青芽和卉珍被大夫人推下山崖的,大夫人還要?dú)⑴?,是奴婢拼了命地跑下了山,才逃過一劫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問車夫,他可以證明大夫人去過北山別院!”
“我不是去——”
寧玖妍及時(shí)地阻止了趙氏。
“我和青芽她們給大小姐灌了一大碗南燭子,以為大小姐這次死定了,我們急著邀功,就讓連枝回去稟告大夫人,結(jié)果大夫人親自來了,可我們沒有把控好劑量,大小姐還活著。大夫人怕罪行敗露,就要?dú)⑷藴缈诎?!?p> 寧玖妍質(zhì)問吳媽,“要真如你所說,我母親是去殺人滅口的,她既然能殺了青芽和卉珍,又怎么會讓寧疏狂活下來呢?前后矛盾,你分明就是在污蔑!”
“因?yàn)闊o痕。”
寧疏狂突然出聲,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那天二嬸把吳媽她們叫了出去,只有連枝留下來照顧我,可是她突然拿出匕首要?dú)⑽?,是無痕突然出現(xiàn),殺了連枝?!?p> “你口中的無痕就是那個(gè)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皇上已經(jīng)從周旭堯那里聽聞了這幾日皇城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寧疏狂點(diǎn)頭,“他說自己曾經(jīng)得忠義侯救過性命,是來報(bào)恩的?!?p> “他就叫無痕?”
寧疏狂直接說出了皇上的顧慮,“應(yīng)該不是真名,但他救了我,我感激不盡,想著他或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就沒有過問他的來歷和身份?!?p> 皇上對那個(gè)無痕很是好奇,“人呢?”
“回皇上,經(jīng)過連枝一事,臣女知道有人要?dú)⑽?,可是猜不到是誰,也沒有證據(jù),所以只能請無痕保護(hù)我,臣女許他來去自如,所以他雖然住在候府,但行蹤卻不是我能過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