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來,頭疼欲裂。楚昭按按眉心,接過許芃遞過來的湯藥,一飲而盡。
楚昭動了動唇,許芃便知道他要說什么了。“其他公子的湯藥也送過去了。”
楚昭點點頭,神色還是有些恍惚。一年的霜雪催已經夠醉人的,更別提是兩年多的霜雪催。
一番收拾好,其余人也到了。草草吃過飯后,連馬車也不坐了,直接跨上各自的馬,快馬加鞭往青州書院趕去。
陳伊就由許芃送回陳家。
幾人走的都是偏僻道路,免得被捉住說什么鬧市縱馬,在這節(jié)骨眼上,能避開麻煩就避開麻煩。
路上有同一條道騎馬去青州書院上學的。連幾人馬影急掠而過,快似疾風,當即傻了眼。一想到遲到的后果,也不心存僥幸緊趕慢趕了。
幸好蓮臺上有一條專門的馬道上山,否則時間就真的來不及了。將馬放進學校里的馬廄,幾人來不及整理衣冠,匆匆踏入學堂。
楚昭燕玄燕苑一道。李均燕青一道。
剛剛跨入學堂坐好,褚蘭圖就到了。見到請假許久才歸的楚昭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掩飾下去了,講解今天的課。
在楚昭后面的玉天塹偷偷摸摸扔了個紙條上來,手法倒是嫻熟不少。楚昭展開來看,上面因為寫的快而顯得歪歪扭扭的字排列起來大概是三種意思。
一,怎么這么遲回來?
二,一同來的兩人是誰?
三,去哪里了?
見褚蘭圖的眼光掃了過來,楚昭當即把這紙條壓下專心聽課。玉天塹倒是一點不怕被褚蘭圖抓住,鍥而不舍扔紙條。楚昭只好回了一個紙條,寫著:下課再說。玉天塹這才消停了。
褚蘭圖在臺上道:“竇昭,你來說說這對聯(lián)如何對。上聯(lián)煙鎖池塘柳?!?p> 煙鎖池塘柳,看似隨意意境,卻夾帶金木水火土五行。
楚昭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桃燃錦江堤。”
褚蘭圖微微頷首:“倘若你有兵兩千,敵方兵五千,于山林上相遇該當如何?”
此言一出,學堂一片嘩然。這不是必死之局嗎?
楚昭微微思索一番問道:“敢問先生地勢如何,兩方兵誰更驍勇?”
褚蘭圖道:“地勢崎嶇復雜,地方兵精銳卻不熟悉地形,士氣不可與我方兵相提并論?!?p> 聽褚蘭圖所言,楚昭更有把握了:“游擊?!?p> 聽到楚昭這個答案,褚蘭圖有些意外,不過仔細一想,竟是精辟至極?!白掳伞!?p> 楚昭道:“多謝先生。”這才坐下了。
一旁的燕玄悄聲道題:“沒想到你竟有如此軍事才能?!?p> 楚昭不由道:“前人之語罷了?!?p> 可不就是前人之語嗎?在艱難的十四年抗戰(zhàn)中,游擊是用活生生的血肉總結出來的。
楚昭嘆了一口氣,可惜這些隔了一個時空了。
終于下課了,玉天塹迫不及待在背后拉了楚昭一把:“這會兒你總該說了吧。”
楚昭只好轉了個身,無奈道:“你要我說什么?”
玉天塹用眼神示意燕玄的方向,正巧燕玄也轉過了身,看了個正著。玉天塹只好摸鼻尖,緩解尷尬。
燕玄道:“在下金陵人文懿,乃言渙好友。這是幼弟文苑?!毖嘣放苓^來正巧被燕玄抓住。
蒯寧倒是一臉興致道:“我是蒯寧,長安人。這是玉天塹,同我皆是長安人,自小相識。”
玉天塹看見燕苑不過十一二模樣,備受打擊:“竟然是我老了?!?p> 燕玄不由笑道:“玉兄多想了,文苑是來混年齡的。”
能進青州書院的自然是有才的。文苑雖年幼,不及眾人,但在同齡人中肯定是佼佼者。燕玄這一句委實謙虛了。
郭子岑鼻子靈,老遠就聞到楚昭燕玄燕苑衣上的一股酒香?!把詼o,竟然是兩年多的霜雪催,可還有嗎?”
楚昭沒好氣道:“沒有了,你喝了這么多酒,我就還不信你沒有喝過霜雪催。”
“喝是喝過,但兩年多的霜雪催肯定沒喝過?!惫俞Σ[瞇道:“我是郭子岑,無字。荊州江陵人。”
不過談話一會兒的功夫,銅鈴清響,又上課了。學子們懶懶散散回了學堂。一臉不甘愿,都想多在外面玩會兒。褚蘭圖再度登臺,又響起了書聲瑯瑯。
到騎射課,學子們都興奮極了,還沒等褚蘭圖說,一下課就紛紛跑到了外面的練武場,去試試挽弓搭箭,好不熱鬧。更巧的是,與他們上騎射課的正好是李均那個學堂。
如今的文武與后世的文武不同,文人是文武雙全,就算身子羸弱,基礎的用刀用劍都是會的。甚至常年腰間佩劍。后世文武卻是涇渭分明。
褚蘭圖騎上馬,緊拉韁繩,馬猛抬起前蹄長嘶一聲。褚蘭圖夾緊馬腹不見絲毫落下,抬臂挽弓搭箭。
只聽“颯——”一聲。
箭正中靶的紅心。
學子們紛紛喊到:“好!”
褚蘭圖下了馬,道:“伯采來試嗎?”
褚蘭圖喊的伯采正是李均那個學堂的先生。伯采是他的字。名姜敬,姜瑜是他侄兒。
姜敬也不推辭:“子諳(褚蘭圖字)我可也就不客氣了?!闭f著利索上了馬,狠夾馬腹子,馬奮力向前奔去,繞著練武場跑著。
姜敬干脆雙手放開韁繩,就在顛簸的馬背上搭弓射箭。
“井儀!是井儀?!睂W子們不由喊道。
井儀古代,射禮的五種射法之一?!吨芏Y·地官·保氏》“五射”鄭玄注引漢鄭眾曰:“五射: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也?!辟Z公彥疏:“井儀者,四矢貫侯,如井之容儀也?!焙?,箭靶。(出自百度)
楚昭也心生佩服,姜敬已經將這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自己不過占了知曉先機這個小便宜,但當時知名者,個個皆是有真才實學的。哪怕是青州書院的一個小小先生,也是才華橫溢的,放出去,又不知得有多少人驚嘆。
只可惜如今官場黑暗,沒多少人愿意去一試。況且寒門之士被世家子弟壓的死死的,倘若無人舉薦,也只能混跡鄉(xiāng)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