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一下住嘴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面對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這個人就像螞蟻,一個個體就好似一群黑壓壓的東西天天爬在地面上,燒不死,絕不斷,沉默著勃發(fā)那股子暗流涌動的力量。
“大人,是我說錯……話了?!?p> 蔡崇看著這種別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樣子,心情是復(fù)雜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步一步爬上來受夠了多少打壓和白眼,他也以為有人是真心幫他的,可是你明白嗎?
那些人一時興起的幫助,就像是少男少女年少輕狂時的愛情。他總會在冷雨中做了斷的!
他也愛過一個女子,但那個女子在他官場失意時毅然決然嫁給了當(dāng)?shù)匾粋€有名的商人。他也相信過別人會真的拉他一把,可是人家拉一拉就沒興趣了,拉著拉著就累了,輕松地放開你的手之后再告訴你一句,“蔡大人,世道艱難?。 ?p> 世道艱難?這世上有哪朝哪代的世道是不艱難的?有嗎?
人,都是這樣的。
時間過去很多年了,他已不是三十歲頂著一顆硬頭顱到處撞的年紀(jì)了……當(dāng)蔡崇深入左卓這扇地獄之門后,他便早已明白官場并非簡簡單單赤水清流,你不用手段,那就得一輩子被別人踩在腳底下蹂躪。
朝中總有那些秉著孺子牛心態(tài)的人為國效勞,有陽光就總得有陰暗。有人不賺錢,那就必定得有人賺這份錢,既然你不做,那我就來做!
反正不都是活著,那就活舒坦了!
“呦,老高!你看你,你怎么還認(rèn)上錯兒了?”蔡崇的心早就經(jīng)歷了千萬次摔打,他剛還為自己拿一瞬間的“正義”而在心里罵了自己,太不開眼了。
“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崩细咴谶@個人面前無論如何是硬氣不起來。
蔡崇:“老高,咱們這樣好不好,你啊,把我下月要的那一千份先給我拿過來,銀子呢,我也不問你多要了?!?p> 老高:“大人,最近官府查得緊啊,我……我的上家老板已經(jīng)都停手了!”
“停手了?”蔡崇笑著搓了搓自己的衣服,“停手了就重新?lián)炱饋碜雎铮L(fēng)口浪尖上才敢一把賺了人家的錢,不是么?”蔡崇看老高吞吞吐吐地不做聲,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老高啊——”二錢看見蔡崇起身的意思,立馬消失在了雅間外面。
“這世道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難,你不做,總有人做的,不過我恐怕沒有時間再陪你耗著了,不是說林家也有這生意么……我看你那忙,去找別人啊?!闭f完之后蔡崇就不再停留。
老高看著蔡崇的背影,不答應(yīng)他,以前奉承蔡崇的錢也不可能還給自己,早已沒有別的法子了。
“你……你等等。”
蔡崇背對著他,臉朝著門外,“回心轉(zhuǎn)意了?”
老高癱坐在那里,“我可以做,不過你得給我弄到州示令,許州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允許再從內(nèi)流出這種貨了。官府太嚴(yán),我怕被抓。”說完后吃了兩口菜,胡亂往嘴里扒拉著,現(xiàn)在事情塵埃落定了,回旋……早就沒余地了。
“這很簡單,你先回許州給我做事,十日后,州示令會有人送到你手上?!辈坛缯f完之后出了門,臨走之前,他陰陽怪氣地送給了老高一句話——“你夫人和孩子昨日就被我轉(zhuǎn)去倉州了,你不用擔(dān)心那些人會找上你家人,做你的事就行?!?p> 老高癱坐在地上,對蔡崇的背影磕了一頭——“謝……大人?!?p> “怎么樣?樓上什么情況?”卓文飛看著二錢上去了那么長時間,就知道蔡崇準(zhǔn)沒憋什么好事兒。
二錢剛剛聽著那邊的事兒,愣是大氣不敢出一個,下來了之后跑到卓文飛旁邊,剛準(zhǔn)備說話呢,就被剛才那個小哥兒看見了,“誒?你?”說著就朝這邊走來。
“公子,快先出去再說?!弊课娘w還沒看懂這邊兒什么意思呢?那個小哥兒就走上前來,看著二錢和這位公子的熱和勁兒,可不像是端茶遞水的啊,“你到底是誰???”
“哦,這是我前段時間在外面認(rèn)識的一個公子哥兒,這不是剛到這兒來打雜,他今天在這兒認(rèn)出我了!”
說完,二錢就遞過桌上的酒水,畢恭畢敬地送到了卓文飛面前——“公子,您看這沒事兒記得多來照應(yīng)照應(yīng)我??!
卓文飛順勢接過了酒,就這會兒,蔡崇剛好快過來了。二錢一直彎腰低著頭,卓文飛趁勢將杯中物一飲而盡,用袖子遮住了臉才沒讓蔡崇看見他。
那一時,二錢的心里亂的像九麻穿心!
管事的就在門口……
一旦,這會兒被管事的看見,只要多問一句,他就沒辦法再騙過這個小哥兒,蔡崇若是知道他不是這里干活兒的,又和卓文飛在一起,那就糟了……
管事的看見這邊怎么一桌子上對著個富貴公子哥兒,怎么看都有點(diǎn)不對勁,便走上前準(zhǔn)備問問。
這會兒,蔡崇也相面管事正從樓上下來,準(zhǔn)備往門外走。卓文飛一時間明白應(yīng)該是二錢假裝成了這兒的伙計(jì)。
可卓文飛此時不能站起來,因?yàn)椴坛缒莻€老家伙在許州就曾碰到過他一次,若是今日知道了二錢是他的人,那么剛剛的那些事就穿幫了!
“怎么回事兒?”
管事的看著那個小哥兒的眼神,越看越不對,便上前問了問。
“誒,你們是對本處的招待不滿意嗎?”這時,將這二人細(xì)細(xì)看來,小哥兒才發(fā)現(xiàn)這人穿的衣服和他身上打雜的不一樣啊,倒是特別像身旁那位公子哥兒的手下……
“大管事兒,他說自己是新來的,難道不是嗎?”聽這話,大管事根本就不知道這人是新來打雜的?!澳悴皇沁@兒打雜的!”小哥兒正說著,二錢心思慌亂之中真想上去一巴掌呼死這個傻子!
剛給完他錢,轉(zhuǎn)過頭就翻臉不認(rèn)人,是驢嗎?
“你是新來的?”
“是,我是剛來一天,管事兒可能不認(rèn)識我?!惫与m然就在這兒,可是看著慢慢逼近的蔡崇,二錢的心里還是在打鼓,如果出事兒就麻煩了……
“我不認(rèn)識你?”管事兒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人,“你放屁!這所有人都是我招進(jìn)來的?我怎么不記得最近有新人!”說完,便一把揪過了二錢的衣領(lǐng)兒。
“你哪兒來的?說!”
卓文飛看著這一幕根本沒辦法出手,他不知道剛才在樓上發(fā)生了什么事,現(xiàn)在只能看著事情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著,只是但愿蔡崇別往這邊來……
動靜兒也不小,下了樓的蔡崇一眼便看見那邊有事,一看又是剛剛進(jìn)來給他送酒水的那個人,便上前去看了一眼,正好聽見了這邊說的話。
“呦——”蔡崇又定睛看了看。
“這不是卓公子么?”
火耳丹
卓文飛應(yīng)該怎么應(yīng)對這一時刻,待到后半夜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