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面前是兩張地圖。
徐大的首級以不知被放到何處，整個密室很安靜，安靜得有些恐怖。
相同的地圖，兩個人卻分別標注了不同的地方。
一個在北，一個在南。
同時間，二人都抬頭。
“你確定？”大都督掃視海棠的地圖，心中已有算計“我覺得你標記的不對?！?p> “誰知道？那件事還沒有發(fā)生，我們現(xiàn)在做的都是預判?！?p> “預判？”大都督愣了下“這是個好詞。”
海棠也笑笑，將大都督的地圖拿過來看了眼，又與自己的地圖一并卷起，放入懷中。
“我這就去西湖，找千秋居士?！?p> “只有他一個，恐怕還不夠。劍廬，劍閣，劍門三處，都要去?！?p> “劍門地處偏僻，云山霧繞，不怕我迷路？”
“如果你都會迷路，那我真不知該讓誰做這件事了?！?p> 海棠一拍腦袋“我差點忘了問。傅云澤的事不打算交給我做？”
“于超，趙沖，石群他們都沒回來。你就這么急著送死？”
海棠按了按腰間鐵鞭，似有些遲疑“得了，這事我去辦就是了。”言罷，向大都督拱拱手，便直接離開了密室。
許久……
大都督看著空蕩蕩的密室，渾身抖擻，吸了吸鼻子“有點冷?！贝跉?，吹滅圓桌中央的掛燈……
今天在這里發(fā)生的事，最好永遠沒有別人知道。
夜并不深，今晚的月亮很亮，也很冷，花園里寂靜的如同深淵。
大都督走出來時，以記不得是什么時辰，他只能隱隱感覺到，在這最深最暗的夜中，心情也有些落寞。
深夜的盡頭，便是光明。他此刻，就站在黑暗中……
這是大都督的花園。
世人都知道，大都督很愛養(yǎng)花，他的花園養(yǎng)了很多的花，各種不同的花。
大都督此時就站在一叢菊花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夜冷，大都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一陣風刮過，風中帶著菊花的香氣，芬芳而清新。
清新芬芳的空氣，總能給人帶來一種寧靜溫柔的神奇魔力。
“都走了，所有人都走了?！?p> 樹叢閃動，一人影站在花叢后，靜靜的觀看這一切。
大都督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邊“你還沒睡？”
“你不也醒著?！蹦侨擞盎卮?，聲音低沉。
“我睡不著。”
連日來的事實在太多，有很多都需要大都督親自去操縱，如今，他竟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
這種感覺，已有許久沒在出現(xiàn)。
他就像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青年，此時正遭受社會的毒打。
然而，大都督并不害怕，因為當初殺手樓剛建立的時候，他所面臨的困難要比現(xiàn)在危險十倍。
他很慶幸，如今的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去面對，不用再像以前那般整晚整晚的擔驚受怕。
“我存在的價值就是保護你，既然大都督睡不著，我也絕不能睡?！?p> 那人影逐漸走了出來，他雙手護胸，劍就在手中，是一柄明晃晃的劍，劍身通體透亮，如同流水。
“李忻啊……”大都督抬頭看著月色，嘆了口氣，“在殺手樓已有十年，你覺得傅云澤這個人怎么樣？”
大都督所疑慮的不過只有傅云澤一個人，他向來遵守一條法則:用人不疑。即便是像細鱗太攀那樣的人，他也同樣十分信任。
但近年來，大都督逐漸感到有些力不從心，韓楓死了，徐大死了，曾經(jīng)他所信任的部下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他，一個接一個的背叛他，難道……真的是他錯了嗎？
大都督無數(shù)次問自己，如果是他的錯，他絕對會思考糾正。然而，真正的離開就是一言不發(fā)。
即便是當初最信任的傅云澤如今也離開了。
他現(xiàn)在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懼，因為他不知道下一秒還有誰會離開他。
“傅云澤很忠誠，但他卻離開了?；蛟S他和徐大是同一類人。雖然他們的性格不同?！崩钚闷届o道。
現(xiàn)如今，似乎以沒有任何事能讓李忻擔憂焦慮了。
“繼續(xù)說，我想聽你講下去。”
大都督想聽一個人說下去，這個人就絕不能有任何隱瞞。因為不論他隱瞞什么，都會被大都督發(fā)現(xiàn)。
如果有人欺騙他，他都能察覺到。
“徐大急躁，傅云澤沉穩(wěn)。大都督看出了他們的性格，掌控一個人的性格是很容易的，因此，大都督覺得掌握了他們，他們就會忠誠。這想法本沒有錯，可是，您似乎忘了一件事……任何人都不會做到絕對忠誠，他們的忠誠只局限在自己的身上。而徐大與傅云澤從來都是只忠于自己的。”
“忠于自己?！贝蠖级近c了點頭“你說的對。”頓了頓，接著道“你覺得，傅云澤和你誰和你厲害？”
李忻向來不是個謙虛的人，既然大都督如此問，他便如實回答“我?guī)煶雒T不假，但傅云澤是真正從廝殺中生存下來的人。如果單論技巧方面，我或許比他厲害些，但是對陣，忻不敵也?！?p> “你就這么沒自信？”大都督似有些動搖，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傅云澤絕對可以稱得上殺手第一，但他究竟到何種程度，大都督都很迷茫?！安皇菦]信心，而是心中有數(shù)。傅云澤自創(chuàng)劍法《絕劍勢》乃天下第一殺戮劍術，雖然我的《戮劍圖》無窮盡，拼耐力，足夠耗死速戰(zhàn)速決的《絕劍勢》，但傅云澤絕不會給我拼耐力的機會。”
“唉……”大都督嘆了口氣“失去他真是一個巨大的損失?！?p> “能離開的都不值得挽留，因為從一開始他就不屬于你?！崩钚糜终f了一句自認為是名言的名言。
“細鱗太攀呢？他怎么樣？”
“他很好。”李忻道“殺手樓最聰明的人，絕不會做最愚蠢的事?！?p> “你呢？”這話問的實在很多余，因為一個不忠誠大都督的人，是絕不會向大都督說這么多肺腑之言。
“我？”李忻似乎也有些意外，他苦笑“胡古道是我的師傅，我忠于師門；您是我的恩人，我忠于您?！?p> “如果有一天，劍閣和殺手樓開戰(zhàn)了。你會選誰？”
這無疑是最困難的選擇。
不論選擇哪一方，李忻都會傷了另一方的心。
“我相信千秋居士不會與大都督開戰(zhàn)。大都督更不會去找劍閣的麻煩。因為你們都是聰明人，這世上沒有哪個聰明人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p> “我說如果。”大都督不依不饒。
“如果？”李忻握緊了手中的劍“如果到那時，就讓李忻死?！彼卮稹?p> “能夠認識你，真是我最大的運氣?！贝蠖级近c了點頭。天更冷，他激動得渾身發(fā)抖“好冷的天，快立冬了?！?p> “不是快立冬，而是快過年了?！崩钚没卮?。
“你的心態(tài)總是很好的。”
二人就這樣一直站著，直到天開一線的時候，遠處盡頭隱隱浮出一道光，溫暖，平和，照亮了每個人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