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宮。
近幾日,江辰越發(fā)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受歡迎了。
從前凄凄涼涼的萬劍宮,連日來已經(jīng)有多批仙人登門拜訪,與江辰結(jié)交。
這一切的根源都來自于江辰參加上屆蟠桃會。
事實上,能夠登天僅一年就有幸受邀參加蟠桃會的仙人,在天庭都屈指可數(shù)。
那些仙人通過后來事實證明都無一例外成為了天庭高層仙人。威震一方。
江辰能夠被天庭高層看中,一切根源都由于那次聚仙谷大會上擊敗了血海散人。
因此,群仙心知肚明江辰日后成就,必然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比的。
但這些已經(jīng)無望突破純陽仙的逍遙仙人們而言,在天庭多則都有幾十年,早就是在油鍋里洗澡千回萬回的老油條了,油水多不說,還格外火熱。
面對江辰,都不覺得如何丟臉,似乎已經(jīng)將之前的所作所為全部忘記了。
江辰固然不喜這類阿諛奉承的偽君子們,但也無可奈何對方既然親臨洞府,就要去嘗試接待。即便心中萬般不樂意,也不能撕破臉皮。畢竟對方?jīng)]有真正得罪自己,江辰完全沒有必多出一個敵人。
可是,一天下來。他卻覺得很累很累。
真的很累。
如今,江辰已經(jīng)在天庭呆了一年多。混沌界過去了近三百七十年。
回想起曾經(jīng)在莫霄世界經(jīng)歷的種種,仍覺得恍如隔世,仿佛就是一場夢。然而,他還是喜歡當(dāng)初的那個自己。
畢竟那時的江辰可說的上是無憂無慮的。
他不必去學(xué)著看人眼色,所說言語盡皆都憑他心愿而定,絲毫不用在乎他人看法。那時的自己固然顯得很幼稚,卻也是最真實、最純潔的,沒有半點被世俗污濁的虛偽。
然而,如今的江辰卻在很多場合上不得不說一些違心的話。
他似乎變成了自己當(dāng)初最討厭的那類人。
可是,他偏偏又沒有辦法去改變。
這或許才是最可怕,最讓人感到悲哀的。
如果說,天庭有一處可以讓他暢所欲言的地方。
大抵就是崔猷的青云府了。
除了洪并等莫霄世界熟人外,崔猷是他在天庭結(jié)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他如今的摯友。
他在崔猷那里可以肆意說話,不用顧忌任何人的想法。
崔猷也樂此不疲。時??滟澖绞翘焱ド儆械募兞贾?。
畢竟,如今像江辰這樣的天庭仙人實在太少了。
如果可以,他很想做回真實的自己,曾經(jīng)的自己。然而,他明白。已經(jīng)再也回不去了。
也就崔猷能夠理解他。因此不論江辰說什么,崔猷都不會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的聽他訴說,然后微笑。
江辰回到洞府后,也時常會去找劍宮師傅趙塵霄。
趙塵霄近幾日,蒼老的很快。仿佛一年中一下子就老了十百歲。
江辰也很少在和他說話聊天。
至于丁鈺琪,則是自己的枕邊人。有些事,不能對崔猷說,卻可以對丁鈺琪說。然而,丁鈺琪因為眼界問題,如今很多事也只能聽聽,卻做不出判斷了。
江辰無數(shù)次的想幫助丁鈺琪提升修為。
但二人差距越來越大,在天庭環(huán)境的蘊養(yǎng)中。一年歲月,丁鈺琪也勉強只能到圣皇境后期。壽元雖增加的不少,但若想成就逍遙仙,卻尤為艱難,下一個一年,也就是混沌界的三百六十五年,如果丁鈺琪不曾突破逍遙仙,恐怕就會面臨壽元散盡的下場。
這也是江辰最為擔(dān)憂的事。
一件又一件,沒完沒了。
三日后。趙塵霄壽終正寢。壽元大限五百六十九載。
趙塵霄沒有通知任何人,自己在洞府中舉辦了小型喪事,趙塵霄的尸體被他永遠留在了萬劍宮疆域世界的某座大山上。
埋葬在萬劍宮的無數(shù)生靈,都有機會獲得萬劍宮府主,江辰的敕封。
然而,身為江辰最親近之人,卻沒有機會能夠過得敕封。
道理其實很簡單。
江辰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將曾經(jīng)在混沌界的親人都帶上了天庭,然而,這些人的本質(zhì)仍是混沌界的凡俗,還屬于三界天庭的管轄范疇。
而萬劍宮,則是在江辰登天后選定府邸,孕育而生。其中,由萬劍宮疆域世界誕生出來的凡俗生命,嚴格意義上講,已經(jīng)不能算是天庭生靈,而衍變成了江辰的私有財產(chǎn)。
簡單來說,就是江辰就是萬劍宮疆域世界的掌控者。他在自己的洞府內(nèi),甚至可以敕封洞府內(nèi)的任何生靈成為一方山水正神,但是這些生靈們必須世代生活在萬劍宮疆域世界,倘若有一天,某個萬劍宮疆域世界的修行者修成大道,突破芥蒂走出萬劍宮都會面臨被天道抹殺的結(jié)局。
因為在天道看來,這所謂的萬劍宮“修行者”是一個不符合規(guī)矩的“錯誤”。
沒錯。就是錯誤。
所以,必須抹殺。
身為仙人最可悲的地方就在于,無法左右親人的壽命。他們要眼睜睜看著親人在自己面前一一個一個的老死,卻又無能為力。
這才是最痛苦,最悲哀的事。
趙塵霄如此,丁鈺琪有一天也會如此。
江辰明白,即便自己短暫改變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致使趙塵霄、丁鈺琪等人能夠與自己同時登天,不必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相守盼望,但丁鈺琪畢竟仍是凡俗之軀,本質(zhì)上已經(jīng)與江辰不同了。
除非盡快提升到逍遙仙層次,否則丁鈺琪的下場恐怕也會和趙塵霄一樣。
還有多久呢——
一年?
兩年?
還是三年?
不論多久,江辰都不想在感受這種痛苦了。
失去親人的痛苦,幾乎讓他撕心裂肺。
他的人生似乎總是這樣,真正在意的人,好像如何也挽留不住。
在意的人留不住,不在意的人偏偏就在身邊,等到不在意的人不再身邊的時候,興許才會發(fā)現(xiàn),不在意的人其實就是在意的人。
因此,從那時起。江辰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讓丁鈺琪突破逍遙仙境界,徹底成為天庭敕封的仙人。
也只有如此,他才能保證自己和丁鈺琪永遠的在一起。
起碼,在江辰看來,這段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永遠存在的。
然而,他也明白。任何東西都有一個期限。
沒有永恒不變的東西。
這一刻,他心中又開始糾結(jié)了。
這天地間的確存在著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無比強大的力量。
即便是身為天庭至高的圣人境強者都無法阻擋這股力量的延續(xù)。
凡俗世界稱其為“自然”。
而天庭仙人則稱其為“道”。
道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且強大無比。
道可道,非常道。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面對生死,江辰無能為力。
即便下域界有那位新任的修羅王,也就是另一個自己。
鬼圣江辰也只是短暫接替冥河老祖的位置成為控制六道的修羅王而已。他能控制魂魄投胎,卻無法操控投胎的結(jié)果。冥冥中自由天意。有些事的確不是人力可撼動的。
有些悲哀的無力感。
很累……
很累。
好悲哀啊……
眼皮打架,很是沉重。
那劍仙幾乎又要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