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瓷器
高文慧依然不露聲色，她要的是表現(xiàn)，而不是表忠心。
她笑著說：“小吳啊，回去吧，記得我的話，千萬記得保護自己”。
“嗯，謝謝高姐”，吳凝心對高文慧感恩戴德，暗暗下決心要做點什么事，以回報高文慧。
吳凝心回到二組的時候，實習(xí)生們都在圍著一間病房，踮腳探頭，不知他們在看什么。吳凝心好奇，也來到圍觀處。
她在外圍，看不到病房里面的情形，但是，里面?zhèn)鞒龅某臣苈暎齾s聽得真切。
“我告訴你，你既沒有工作，也沒有收入，我兒子養(yǎng)你這個閑人就不錯了，還想給你媽買衣服，你當(dāng)我們家是慈善機構(gòu)，接濟窮人的嗎？”
吳凝心聽出，這是張衛(wèi)國媽媽的聲音。
這咄咄逼人的話，太傷人了。不知道魏明霞會如何回應(yīng)，吳凝心繼續(xù)聽下去。
魏明霞未說話，張衛(wèi)國開口了：“媽，您怎么這么說話呢！”
“我怎么說話了，我說得不對嗎，孩子在這住院，花那么多錢，她們家一分不出就算了，還想問你要錢給她媽買衣服，你讓大家伙評評這個理兒”。
張衛(wèi)國的媽媽越說越來勁兒，張衛(wèi)國拉著她的衣角，低聲說：“媽，您小聲點兒，這不是小霞的媽過生日嘛”。
張衛(wèi)國的媽媽冷哼一聲，說：“過生日，家里這種情況，還有心情過生日嗎？她是不是還要掛支鞭放放，祝一下大壽？”
魏明霞實在忍不住了，說：“我媽過生日，我要孝敬我媽，與您沒有任何關(guān)系，您犯不著這么上勁兒”。
“你…”
張衛(wèi)國的媽媽萬萬沒有想到，魏明霞敢公然頂撞自己，而且還讓自己對不上話去，當(dāng)眾難堪。
她除了在老公面前，如此受挫，在外人面前，幾時受過這氣，當(dāng)即一跳比床高，又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鬧起來：“哎呀，我不活了，這是娶了個什么兒媳婦來，這是要活活氣死我啊”。
張衛(wèi)國嫌丟人，趕緊來拉她，說：“媽，您快起來，這么多人看著呢！”
“看著怎么了，我還嫌丟人嗎，她對婆婆不敬，還不怕丟人，我怕什么”，張衛(wèi)國的媽媽說完，又哭起來：“我沒法活了”。
她一邊拍著大腿，一邊搓著兩只腳，將她腳上的兩只油亮亮的真皮皮鞋搓了下來。
張衛(wèi)國半跪在地上，拉她，說：“媽，快起來，地上涼”，她哭著說：“想讓我起來也行，你讓你媳婦給我道歉”。
魏明霞更是倔強，一仰頭，拿白眼望著天花板。
張衛(wèi)國十分為難，一邊是撒潑的媽媽，一邊是妻子，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張衛(wèi)國的媽媽看兒子不肯表態(tài)，便拿頭碰床，嚇得張衛(wèi)國抱著她，哭著說：“媽，媽，您別這樣，別生氣”，然后使勁沖著魏明霞吼：“讓你道個歉怎么就那么難，你趕緊道歉”！
魏明霞不可相信地看著張衛(wèi)國，這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老公嗎？這還是那個說養(yǎng)自己一輩子的老公嗎？
從談戀愛到結(jié)婚，他是那么的疼愛自己，現(xiàn)在他居然吼自己，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魏明霞眼里含淚，更是倔強，咬著牙不吭一聲，她的心里對張衛(wèi)國的愛，減少了三分。
她和張衛(wèi)國的婚姻在婆長媳短中消磨了愛情，在瑣碎吵架里殆盡了情分。
愛情是件瓷器，呵護起來困難，卻打碎容易，收拾好滿地碎片，更是一件不易的事。
魏明霞的心里第一次產(chǎn)生了要離婚的念頭！
“都閑得沒事干嗎，在這看什么”，鄭亦輝一聲斥責(zé)，實習(xí)生們各自低頭，急匆匆散去。
吳凝心亦趕緊離去，鄭亦輝看看她的背影，有些疑惑：這個吳凝心最近有些奇怪，上班時間精神恍恍惚惚的，而且什么時候染上了這看熱鬧的惡習(xí)？
她跟周瑭，可是姚主任精挑細選的優(yōu)秀學(xué)生，雖然她的性子張揚些，卻也是愛好學(xué)習(xí)的。照理說，這個時間點，她應(yīng)該跟著姚主任在門診上認真學(xué)習(xí)，怎么跑這看熱鬧來了？
“鄭姐，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一名醫(yī)生路過，問鄭亦輝。
鄭亦輝回過神來，看到是何田田，便說：“沒什么”，然后問她：“對了，田田，姚主任是說今年的實習(xí)生由你帶是嗎？”
“嗯，是啊，怎么了？”
鄭亦輝說：“你帶的實習(xí)生們，脫離工作崗位，上班時間紀(jì)律渙散，該嚴格要求一下了”。
鄭亦輝說完，回到護士站忙去了，何田田一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道：“脫離工作崗位？他們都干什么了？”
魏明霞與她婆婆吵架的事情，在病房傳得沸沸揚揚，高文慧笑瞇瞇地聽著一個患兒的奶奶有聲有色地描述。
她在一組的病房，講述二組病房的事情，經(jīng)過她添油加醋地描述，仿佛她親眼見過當(dāng)時的情景一般。
愛看熱鬧，且愛事后討論，且能將從未見過的事情，從別人嘴里聽來，經(jīng)自己加工，匯成一個精彩的故事，講于別人聽。
這是群眾們的本事，以訛傳訛，亦是群眾們的優(yōu)長，不然閑著聊點兒什么呢，來起點看小怨的小說又看不下去。
周瑭依然沉浸在研究她的新收的幾個患兒中，虛心跟其他組長請教討論，從評估到治療，具體到手法上，一個細節(jié)，周瑭亦不放過。
姚主任似乎給周瑭時間去學(xué)習(xí)消化，并未再安排新的患兒給她。
周瑭坐在辦公室里仔細體會每一個手法，揣度每一個患兒推拿治療的力度，并且拿著教材在確實。
一邊實踐一邊看教材，與單純地學(xué)習(xí)教材的理論時，體會不同，因此，周瑭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體悟，告訴吳凝心，并跟吳凝心探討。
她們二人正在討論，魏明霞來找周瑭，周瑭微笑著問她：“有事嗎？”
“嗯”，魏明霞點頭，然后低頭沉思，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良久才抬起頭來，說：“周醫(yī)生，您可不可以借我二百塊錢？”
周瑭十分奇怪，自己的經(jīng)濟情況亦不容樂觀，同事們跟患兒家長們都了解，從來沒有人開口跟自己借過錢，哪怕是應(yīng)急。
一般情況是，自己跟鄭亦輝借錢居多。
魏明霞居然開口問自己借錢，那么她一定是遇到難處了，周瑭趕緊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二百塊錢給她。
“不要，師姐”，吳凝心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