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赤眸初顯(二)
“羽兒……”凌驚鴻的臉色微微有些沉郁,看著凌殊羽一雙墨黑如黑曜石一般的鳳眸欲言又止。
“嗯?”凌殊羽微微偏頭,“哥哥想說什么?”
凌驚鴻微微抿了抿唇,低沉暗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你的眼睛……”
凌殊羽的錦被之下的手忽地一僵,微微垂首不與凌驚鴻對視。
“先前方丈告訴過我,你從前在梵音寺的時候從未這樣過。你回府后兩年也沒見你有過昨夜的那般……”
凌殊羽低著頭沒有回應(yīng)凌驚鴻的問題,半晌才緩緩道了一句:“哥哥以后若是再遇見我這副模樣,離我遠(yuǎn)些?!?p> 免得……誤傷了她重要的人。
“羽兒!”凌驚鴻一把扣住凌殊羽的手腕,黑眸中微光,直視凌殊羽,帶著三分逼人,“你告訴哥哥,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不是。”凌殊羽搖了搖頭,不愿回答凌驚鴻的疑惑。
“那你為何會變得那般……”凌驚鴻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羽兒,你若有難處,大可同哥哥直說,哥哥旁的做不到,但護(hù)住你還是綽綽有余的?!鳖D了頓,凌驚鴻仿佛想到了什么,眉頭忽地緊皺,沉聲道,“可是同云煙有關(guān)?”
“哥哥!你別問了?!绷枋庥饟u了搖頭,有些煩悶,“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容我先靜幾日可好?”
凌驚鴻微微一愣,錯愕地看著凌殊羽,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你既然不愿多言,哥哥便不問了。你在寺里多住幾日?!?p> “嗯?!绷枋庥鸬椭^,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
凌驚鴻無奈地轉(zhuǎn)身離開。
“郡主?!绷梵@鴻剛剛離開木漸便走了進(jìn)來,滿面憂色。
凌殊羽抬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緊皺著眉頭:“過來?!?p> “郡主可要擦點(diǎn)傷藥?”木漸走至凌殊羽面前,眸色驚疑未定地看著凌殊羽。
說來也是驚奇,凌殊羽血戰(zhàn)了一夜,身上竟然無半道傷口,只有手腕上被鐵鏈磨出來的一片紅。
“不必。你同本郡主說說昨夜之事。”
木漸微微一愣,錯愕地看著凌殊羽:“郡主……都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你直說便是,毫無遺漏地說。”從方丈到凌驚鴻,凌殊羽得到的訊息實(shí)在是少,她根本自己干了些什么。
“是?!蹦緷u福身,面色驚駭未定,“昨夜是木晴守夜,據(jù)她所言,郡主時至夜半時分便輾轉(zhuǎn)反側(cè),她正想著要不要替郡主去主持那里取些檀香來點(diǎn)上,就看到郡主你……開門走了出來?!?p> “木晴心中微驚,連忙迎上前,尚未說話,便被郡主一掌打到一旁,吐血昏了過去。而后郡主便沖了出去,在府里的侍衛(wèi)之中……大開殺戒?!?p> “不過所幸,王爺及時下令派人去請方丈。奴婢出來之時,郡主正在與王爺對峙。當(dāng)時……郡主一雙眼睛皆呈血色,甚是駭人,且……”
“說下去!”見木漸欲言又止,凌殊羽有些不耐煩。
木漸咬咬牙繼續(xù)說道:“且郡主赤眸顯現(xiàn)之時,功力大漲,便是王爺在郡主手中也不過五十招!”
凌殊羽一怔。
凌殊羽平時功力并非極佳,與凌驚鴻交手時不過是勢均力敵。若真如木漸所言,赤眸顯現(xiàn)之時,她的功力……
“然后呢?”凌殊羽沉默了片刻后輕聲問道。
“王爺不敵郡主,被郡主隔空取物得來的長劍刺傷,方丈率七位大師及時趕到,全力鎮(zhèn)壓方才制住郡主。”木漸垂首不敢直視凌殊羽的眼睛。
“還有嗎?”凌殊羽沉聲問道。
“還有……郡主似乎對上方丈等人之時,功力遠(yuǎn)勝對王爺時的?!?p> 凌殊羽頓了頓:“遇強(qiáng)則強(qiáng)。”
“你退下吧?!?p> 木漸看了看手中的傷藥,微微頷首:“是。”
凌殊羽皺眉揉著額頭,盡力回憶昨夜的事。
接下來的幾日凌殊羽都在梵音寺風(fēng)平浪靜地度過了。凌驚鴻有圣旨在身,不得不早日帶著舍利子回去,是以凌殊羽一人在梵音寺內(nèi)養(yǎng)身。
距離初雪祭開始還有三日,凌殊羽還在梵音寺內(nèi)養(yǎng)傷,乾豐帝略有不滿,派了霜絳郡主前去接凌殊羽回京。
這一日,凌殊羽正在聽方丈念心經(jīng),木錯來報(bào)說霜絳郡主來接凌殊羽回去。
“阿彌陀佛?!北蝗舜驍嗔苏b經(jīng),方丈也不惱,淡淡地看向凌殊羽,“時候不早了,施主早日回去吧?!?p> 凌殊羽亦是面容清冷地看著方丈,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痞痞的壞笑,讓幾乎是看著凌殊羽長大的方丈忽地心頭一跳。
“怎么?小師侄這是迫不及待趕師叔走了嗎?小師侄這是要欺師滅祖?”
聽著凌殊羽的話,縱使是心懷坦蕩的方丈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尬色:“阿彌陀佛,施主說笑了。兩年前施主就已不是梵音寺的弟子了。”
凌殊羽微微一頓,璀若晨星的眸中有光芒微微黯淡,忽地站起來,釋然且瀟灑:“罷罷罷!不認(rèn)就不認(rèn)吧,本郡主也是時候該回去了?!?p> 凌殊羽偏頭對一直守在身旁的木漸說道:“通知霜絳郡主稍等片刻,本郡主一刻鐘后啟程回京?!?p> “是?!蹦緷u看了一眼凌殊羽又看了一眼方丈,緩步退離。
偌大的佛殿之中,金光鍍佛身,一雙佛眼憐憫慈悲地看著世人。檀香裊裊,沁人心脾。
殿內(nèi)只有凌殊羽和方丈兩人,凌殊羽的臉色有些沉郁:“方丈信命嗎?”
方丈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凌殊羽跳躍性的思維,但還是緩聲回道:“冥冥之中,天道自有輪回?!?p> “輪回?那我這也算輪回嗎?”凌殊羽低頭自嘲輕笑,鳳眸眼角微揚(yáng),勾起絲絲不屑和輕狂之色。
凌殊羽轉(zhuǎn)身看著方丈,眸色坦蕩而狷狂:“可是本郡主不信命!”
方丈微驚,錯愕地看著凌殊羽。他的身后是同樣望著凌殊羽無言以對的佛祖。
“什么命不命的!本郡主偏不信!就如同本郡主身上的鳳命一般!本郡主才是主宰者,命不命的由本郡主做主!做不做得成皇后也是由本郡主做主!”
“施主……”方丈有些頭痛地看著眼前這個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少女,輕輕嘆了口氣。
凌殊羽自幼在梵音寺長大,雖然是跟若了師祖住在后山,但凌殊羽的性子怎么可能受得了后山的清冷,是以時常跑至前寺來。
后來雖然若了師祖將她的性子壓了下去,但到底是骨子里的狂傲,抹不去的。
方丈無言地看著凌殊羽離開,回神跪在佛祖前的蒲團(tuán)前輕念了一聲法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