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氣凝神,心無旁騖…”
嗖的一聲。
三只箭矢如脫兔般迅捷,箭同時命中在二十丈外的箭靶靶心,分厘不差。
左建宇的眉頭才慢慢舒展,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愉悅,一旁的屬官府仆皆驚嘆,一個勁的稱贊。
左建宇滿懷期待的轉(zhuǎn)過頭來,面對的還是一臉陰沉的左乾震,稍微有那么一絲絲的眉開眼笑,也收斂了喜悅之情,垂頭不語。
身旁的屬官府仆還在稱贊不已經(jīng)可此時的稱贊卻如同針氈般,刺痛著左建宇的神經(jīng),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就這么點兒成績就開始洋洋得意了?”
左乾震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左建宇羞愧難當(dāng),一旁的屬官府仆,才察覺到尷尬的氣氛,原以為尚書大人已經(jīng)相當(dāng)了不起了,可侯爺這輕描淡寫的一句,把尚書的成績否的一干二凈。
左乾震瞇著眼悲哀的感慨。
“我左家箭術(shù)聞名天下,怎么到你這兒就成了這副模樣!還好意思做得兵部尚書,要我是你,早就找個地方藏起來了,半點兒本事都沒有,如何管好兵部?”
左建宇被訓(xùn)斥得不敢言語,一旁的府總管看了,還上前勸慰道。
“侯爺,尚書大人管理的兵部主要是政務(wù),而且尚書大人的騎術(shù)才是登峰造極的?!?p> 左建宇慌忙的在背后擺擺手,示意府總管別在說下去了,左建宇即使這樣,也始終低頭不言不語。
“心里不服氣?”
“不敢?!?p> 左乾震吹胡子瞪眼的望著不成器的左建宇和總管,吼道。
“弓箭來!”
總管突然間遲疑了片刻。
左乾震又是一聲。
“弓箭來!”
這時候,左建宇才慌慌忙忙的遞上手中的弓箭。
左乾震看著左建宇,眼睛瞪的老大,隨后不經(jīng)意的拿出三支箭,眼神始終盯著左建宇,隨后迅猛開弓,弓滿箭出,似閃電般轉(zhuǎn)瞬之間,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毫無片刻停頓。
幾只偶然飛過院府上空的禽鳥,帶著胸口的利箭,跌落在府內(nèi)。
下屬們都沒看清左乾震怎么瞄準(zhǔn)的,便已經(jīng)收弓了。
“看好了嗎?”
“看好了。”
左乾震看著面前的左建宇氣的直嘔氣。
“我問你,聽他們說,你的騎術(shù)很高超?”
這時候左建宇才抬起頭來,但又不敢過度張揚,很委婉含蓄的說。
“前些日子衛(wèi)戍軍搞騎術(shù)競技,勉勉強強拿了個頭甲?!?p> 一旁的府總管接著話。
“哪里是勉勉強強,尚書大人超過第二名一圈多!”
“很了不起?”
這一盆冷水潑得左建宇又沒了任何脾氣。
“你去和下品官員比拼馬技,且不說那些士兵有故意讓名之嫌,就是坐騎,怕也是衛(wèi)戍軍給你準(zhǔn)備好的良駒?!?p> 左建宇舒展了一口氣。
“父親教育的是?!?p> 左乾震看左建宇也被訓(xùn)斥得差不多了。
“我問你,你騎馬的時候,什么感覺?”
“沒有什么感覺,就很自然的馭馬馳騁?!?p> “那你射箭的時候呢?”
“我有認(rèn)真的瞄準(zhǔn),可還是…”
左乾震望著左建宇,沉默了一會兒。
“箭術(shù)也如同騎術(shù),不用刻意的去感受,只要知道自己的目標(biāo),凝神聚氣,心中有目標(biāo),便可開弓射敵。”
“孩兒也還達(dá)不到父親這般境界。”
“你…我左乾震的臉,都叫你丟盡了?!?p> 氣得左乾震將弓箭扔在了一旁,隨后平復(fù)了心情。
“多練練,先入形,再入神,心隨神使,形隨意動,別在給左家丟人了?!?p> 左建宇小聲地應(yīng)承了一聲。
左乾震看著左建宇就來氣,想當(dāng)年自己威遠(yuǎn)候的騎射絕技聲名遠(yuǎn)播,蓬洲以南,小國犯境,敵統(tǒng)軍主將三人隔江相望,仗著芷江百丈寬,辱罵嘲諷,左乾震便是憑著三箭,跨江斃敵將性命,因此得了個百丈將軍的稱號。
誰知這一生本領(lǐng)后繼無人,也只有空余嘆息。
“老夫膝下便你與小燕,可憐小燕女兒身,極具射箭本事,卻又不得正傳,如今入宮為妃也數(shù)十載了。”
“父親,可是思念小妹了,要不我給小妹帶個消息,讓小妹出宮回府陪陪父親?”
“用不著,你要是能把老夫這一身本事學(xué)了去,老夫也不至于想你小妹!”
“是是是。”
說了半天,左乾震便叫上了幾個下人,準(zhǔn)備離去,又突然問道。
“你說,陛下啟用木衷,如何了?”
“朝上,中書令說是被拒絕了,陛下震怒,不過是罵中書令無能,連面都沒見到就被妄稱拒絕,如今中書令又去了?!?p> 左乾震面目十分平靜,慢悠悠的回過頭來。
“知道了,再去幾次也一樣。”
說完左乾震在府仆的攙扶下,往后院而去。
云王城東。
覃王府上人聲鼎沸,各路英雄豪杰齊聚一堂,百業(yè)能工巧匠各抒己術(shù),諸家名門賢士談笑風(fēng)生。
南凌辰耷拉著腦袋回來的,從座駕中出來的時候便沉著臉,府中管事向仆從打聽,仆從也不知,只說是從皇城出來就一直這樣,覃王不說,仆從也不敢問。
管事只好自己去問道。
“殿下,您不是去見貴妃娘娘了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覃王看了眼管事,嘆了口氣。
“沒事兒,只是出宮時想起些瑣事,心煩意亂而已。”
說完看著進了府門,有幾個英豪就在門口行禮致意,覃王才想起強裝平靜,擠出一絲笑意。
“各位,承蒙不棄,原本當(dāng)與諸位一同商議諫言國策,只是今日凌辰身有不適,怠慢諸位了,還請見諒。”
說罷覃王對著眾人行一大禮致歉拜別,獨自往后府去,好幾個豪杰賢士關(guān)切的詢問覃王身體狀況,都被覃王一一打發(fā)了。
覃王在后府涼亭里望著池塘里的閑魚在荷葉間穿梭游弋,不知不覺陷入沉思。
忽然一陣細(xì)微的腳步聲,在廊頂疾步踏過,當(dāng)覃王發(fā)覺到的時候,一枚黑色的暗器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覃王的面前。
覃王立馬后撤半步,躲閃過了暗器的襲擊,碰倒了石桌上的酒杯。
聽聞動靜,離得不遠(yuǎn)的長史目睹了了這一切,大呼。
“府衛(wèi)!府衛(wèi)!抓刺客!抓刺客!”
這時候一干府衛(wèi)才沖了進來,可那刺客不慌不忙,反而從容不迫的站在屋脊上停留片刻,與覃王對視一陣,才轉(zhuǎn)頭離去。
府衛(wèi)領(lǐng)也兩步蹬上屋頂,一眾府衛(wèi)除了護衛(wèi)住覃王的,其他的也在府院中跟著刺客追逐,前院英豪賢士聽聞動靜,幾個身手矯健的英豪也想在覃王面前展示下自家本領(lǐng),遂加入緝拿刺客的追逐中。
可那刺客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任由府衛(wèi)領(lǐng)和英豪們亦步亦趨的追趕,在房梁屋脊來來回回。
直到刺客再一次徘徊在后府屋脊處,覃王看著刺客的眼睛,慢慢的撥開身前的護衛(wèi),雖然府中長史曹掾又趕緊護在了覃王身前,但覃王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
從方才的驚慌轉(zhuǎn)而成坦然。
因為這個刺客的眼睛,不帶絲毫殺氣,倒像是單純的來府中戲弄府衛(wèi)和豪杰的。
果不其然,刺客忽然加快了腳步,身手也迅捷了好幾倍,府衛(wèi)領(lǐng)和英豪們完全被甩在身后,有說還在府內(nèi)的,有說已經(jīng)逃出的,都找不見刺客的身影了。
這時候一眾英豪賢士才趕緊過來查探詢問覃王是否抱恙。
長史對著督郵掾安排道。
“快去通知左馮翊府衙,嚴(yán)查刺客!”
隨后轉(zhuǎn)頭問道。
“覃王殿下,用不用通知衛(wèi)戍軍協(xié)助?”
覃王稍微頓了一下。
“不用了!你叫督郵掾也不用去左馮翊處通報了,本王無恙?!?p> “這…”
長史雖然不明白為什么覃王不打算追究下去,不過還是依照覃王的安排行事。
眾豪杰賢士圍著覃王噓寒問暖,尤其是幾個武藝豪杰,在覃王面前深深自責(zé),愧疚萬分,原本手持英豪令也算是一方高手,到了覃王府那些賢士博古通今,巧匠技藝超群,名家得天獨厚,唯獨一眾武夫全無半點兒施展拳腳的機會。
好不容易找到個刺客展示本領(lǐng),竟然被戲弄得團團轉(zhuǎn),甚至連人家蹤跡都無處可尋,落得這般丟人現(xiàn)眼,仿佛聽見人群里那些能人巧匠,名家賢士都在背后指指點點,成了沽名釣譽之徒。
還不等豪杰們認(rèn)錯,反倒是覃王主動寬慰。
“諸位用心了,在此本王謝過了。只是那刺客身手實在矯健,怪不得諸位,諸位也不必自責(zé)?!?p> 越是這么說,這幫英雄豪杰反倒是越愧疚,甚至連府衛(wèi)領(lǐng)都默默的低下頭。
跟英豪們又暢談了一陣子,才各自離去,覃王望著池塘里的魚兒,已經(jīng)潛到了水底里。
等眾人都散了,覃王才在地上找了半天,尋到那枚黑色的暗器。
長史又對府內(nèi)防御做了些安排調(diào)整,和府衛(wèi)領(lǐng)交流了一些方針。
覃王走到屋檐前。
“長史?!?p> 長史趕緊跑到覃王面前。
“殿下還有什么交待么?”
“今日府上可有來客?”
長史低著頭想了一會兒。
“今日府上,除去各位英豪進進出出外,就二皇子衛(wèi)王殿下來過一次。”
“衛(wèi)王?”
覃王在心底里犯起了嘀咕,他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