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牙婆子帶了人來，程嘉余在程老太太的督促下選了四個丫鬟，兩個年紀(jì)小些，十一二歲的樣子，兩個年紀(jì)大些，十五六歲的樣子。
那兩個小的較為怯懦，牙婆子指著兩個低著頭的小丫鬟笑瞇瞇道“程大小姐眼光真好，這兩個女娃是剛被家里賣過來的，今天第一次出來，雖然小但是這兩天我老婆子看著卻很是勤奮，調(diào)教起來也比較聽話。”
程老太太一聽就皺了眉頭，還是什么都不懂就放在身邊帶出去豈不是容易失了禮數(shù)？遂對著程嘉余道，“不如你再挑兩個？”
程嘉余搖搖頭，“不必了，就這兩個吧?！比缓髮χ鴥蓚€小丫鬟道，“你們抬起頭來?！?p> 那兩個小丫鬟聞言抬起了頭，目光有些渙散似乎想要打量四周，卻又生生忍著有些緊張。
程嘉余問，“你們兩個可有名字？”
左邊那個面容清秀較為穩(wěn)妥的丫鬟先回答了她的問題，“奴婢在家父母兄弟都喚做英子。”
旁邊那個則是一個面容尚稚嫩的丫鬟，一雙眼睛倒是生的水靈，在英子之后磕磕絆絆的回道，“奴婢在家，爹娘……父母都喚我大丫。”
程嘉余想了想，“我身邊的丫鬟都從的元字，這般……”
她指了左邊的說，“你叫元英?！庇种噶擞疫叄澳憬性??！?p> 那牙婆子聽完便十分歡喜，“程大小姐這名字取得好，元英元佑，還不快謝大小姐賜名！”
兩個丫鬟忙行禮謝了程嘉余的賜名。
接著是兩個年紀(jì)大些的，站在跟前比剛剛兩個小的好了許多，那牙婆子也不多說了，讓程嘉余盡管問話。程嘉余打量了兩個人，長得都還算清秀，一個豐腴些，一個苗條些，程嘉余同先前一般問了兩人的名字，那豐腴些的答道，“奴婢原叫翠玲?！?p> 那苗條些的接著回道，“奴婢原叫翠喜。”
程嘉余訝然，“你們……”
那豐腴的猜出程嘉余想問些什么，就直接答道，“奴婢二人原先是同在一戶姓陸的人家家里的丫鬟?！?p> 程嘉余點點頭，“原來如此，那便這般，你就叫元玲，她叫元歡?！?p> 兩個丫鬟聽完就自覺行了禮，“多謝大小姐賜名?！?p> 程嘉余對此還算滿意，她是比較感謝程老太太給她重新在人牙子那邊買了丫鬟的，畢竟如果是從府中別處調(diào)派過來的，難免有人又暗中安插了人手，如魏氏之流，叫人不清不楚給算計了都不知道。
程老太太看程嘉余還滿意就沒有多說，讓牙婆子跟著李嬤嬤去領(lǐng)錢喝茶了。
見站了滿院的人退下，程嘉余看著還站院中的幾個新丫鬟叫了元秀，“你帶著她們?nèi)フ义\枝姐姐，給她們安排好了。你們以后就先跟著錦枝姐姐好好學(xué)?！?p> 元秀上前應(yīng)了聲，四個丫鬟也不大齊整的應(yīng)下，元秀遂帶著四個丫鬟退了下去。
程老太太見程嘉余對著她派過去的錦枝很是看重心中自然高興，又想著提點一下程嘉余，“你那兩個小的要先在跟前好好學(xué)，以后出門卻是要先帶著那兩個大的，還有你跟前這個，怎么看著也不大機靈？”
元喜在一旁聞言心中忐忑，就怕大小姐突然說連她都要撤掉。
程嘉余看了元喜一眼，“倒也還好，我用慣了她，機不機靈無所謂?！?p> 心中卻暗暗思量，她原本也確實是那么打算的，兩個大的教個十天半個月的就上手的，兩個小的不懂卻要慢慢教，只是對于程老太太口中以后出去要帶著兩個大的有些訝異。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程艦?zāi)贤蝗粊砹伺d致，看著元喜問道，“你這個丫鬟識字嗎？”
“我教她認(rèn)過，平常的一些字還是認(rèn)得的?！?p> “所以，以后就她來跟著你？”
程艦?zāi)系囊馑际歉碳斡嗳ヂ犓谡n，程嘉余點點頭，程艦?zāi)嫌謫?，“只她一個？”
程嘉余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事實也是如此，她又點了點頭。
程艦?zāi)闲α似饋?，“不錯，清凈點好?！?p> 程嘉余無奈，聽一旁的程老太太怪道，“怎么不喜人在旁伺候的怪毛病還是沒改？”
程艦?zāi)蟿偤攘丝诓柩氏氯ィ耙敲炊嗳怂藕蚋陕?，很多事情不是都能自己做的嗎？?p> 程嘉余聞言微愣，她這個四叔確實有趣，一般的世家子弟可不會這么想。
程艦?zāi)蟿偤每吹?，想到今天就是來給程嘉余置辦丫鬟的有些尷尬，“余姐兒別介意，我的意思男子漢大丈夫不應(yīng)拘節(jié)，你們女子不一樣，許多事情都受限制，親力親為難免被人詬病。”
程嘉余沒想到這層，被誤會了難免苦笑，“四叔放心，我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四叔這想法新奇得很?！?p> 程老太太見狀突然想到什么，忙對著程艦?zāi)咸Ц咭袅慷冢澳?！你可不許給余姐兒亂教這些亂七八糟的，不對，不行，不準(zhǔn)你教余姐兒了！”
然而程艦?zāi)戏浅Ｓ崎e的往后靠，“好啊，那我過了這個年就去找我大哥，我大哥說了甚是想我，等著我去找他呢?！?p> 程老太太一聽一愣，“你個沒良心的，你大哥遠(yuǎn)在靈州兩年了都沒回來，你也要去那么遠(yuǎn)嗎？我這個做娘的怎么就留不住你了呢？”
程嘉余哭笑不得，她四叔不是說她父親很快就要回京城了嗎，看來沒有告訴程老太太？
程艦?zāi)狭?xí)慣了程老太太對他這樣，看到一旁的程嘉余反應(yīng)過來在小輩面前這樣似乎不大好，只好哄道，“留得住留得住，我留下來剛好教教余姐兒嘛，保證不教她這些東西行吧？”
程老太太皺起了眉仔細(xì)想想，“行吧，在幾天就過年了，先好好過這個年，授課什么的，你年后再開始好了?！?p> 程嘉余想來也是，只是有種程老太太是故意將時間延了又延的感覺。正想著就聽程艦?zāi)险f，“哎呀您放心好了，當(dāng)初雖然說只教兩個月，可怎么可能呢？悄悄告訴你，我大哥明年有望回來，在他回來之前我不走啦！”
程老太太聞言瞪大雙眼，“老大要回來了？什么時候？你怎么知道？”
程艦?zāi)弦姵汤咸D(zhuǎn)移了注意力故意做嘆息樣，“看你這偏心的樣，一聽我大哥要回來眼睛都直了。唉，是我大哥跟我說的，只說是可能，沒叫我跟你們講就怕有變故你們失望，這不我還是跟您講了？您就放心吧，我不會跑的，所以也不用一直推時間了?！?p> 程老太太聽完沉默下來，“你大哥……甚好……這樣子，咱們一家人就要整齊起來了……”
今天天氣依然很冷，從她回來那會兒到現(xiàn)在，灰暗的天空一直未曾出現(xiàn)過太陽，雖然冬季干燥，可她這兩天收拾著東西，許多舊物被翻出來，空氣中依稀彌漫著股霉味，她躺在溫軟而厚的錦衾下閉著眼睛，呼吸綿長，仿佛真的睡去。
簾外有人走動，動靜不大，程嘉余眉頭微動，聽見元秀不曾刻意壓低的斥責(zé)，“這是大小姐房間，怎么亂闖？還不快走？”
然后就是一陣忙亂的腳步聲伴著腳步主人慌亂的應(yīng)是。
程嘉余眉頭深皺，翻了個身，呼吸撲在軟綿的枕頭上，嗅著合香，半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