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佛像前到下面的平臺處有七八丈距離,楊嘯就已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二獸,就問道:”你去了哪里?讓我們好找!”問話柔聲細語,和藹之極,面色不慍不怒,似是尊者問孩童。而二獸答得更令人驚奇:”我覺得自己太笨,學(xué)的字一個都記不住,想來求佛爺爺開開心智!”說完就依偎著楊嘯,不再言語。
古興見大家都沒事兒,說到:”咱們走吧,天色不早了。”
剛要走,就見延明大師微笑著走過來看著大家問:”阿彌陀佛,雨兒這幾日課業(yè)如何?”
雨兒忙上前施禮道:”師叔,這幾日學(xué)了幾首詩賦,感覺增益了不少。”
延明和顏悅色道:”那德輦先生是當世之奇才,能跟著他學(xué)習(xí)詩文是你們的造化。貧僧就在此寺中掛單,它日若動身東行,來此喚我便是!”眾人都行禮拜別,回學(xué)堂去了。
夜間晚飯過后,閑來無事,眾人圍坐在王仁裕先生周圍,聽他講故事:”前些年,老夫受前蜀王詔,在漢中坐官時,有個朋友送給我一只小猿猴,見它聰明調(diào)皮,就養(yǎng)在府中取其名曰”野賓”。一年后漸漸長大了,到處亂蹦亂跳,惹了不少的麻煩。于是老夫就給他脖頸間系上紅綃巾,送入山林中。
又感慨其為伴年余,就題首詩曰:‘放爾丁寧復(fù)故林,舊來行處好追尋。月明巫峽堪憐靜,路隔巴山莫厭深。棲宿免勞青嶂夢,躋攀應(yīng)愜白云心。三秋果熟松梢健,任抱高枝徹曉吟。’
數(shù)年后,老夫罷官回途中,路過漢江堧嶓冢廟前,見一巨猿于道旁古樹間,垂身下顧,仔細看時,見有紅綃巾系于脖頸間。老夫呼道:”野賓,野賓!”那巨猿聲叫聲應(yīng)得吼叫著,似是在回答,收僵立馬時不覺惻然。遂繼題一篇:‘嶓冢祠前漢水濱,飲猿連臂下嶙峋。漸來子細窺行客,認得依稀是野賓。月宿縱勞羈紲夢,松餐非復(fù)稻粱身。數(shù)聲腸斷和云叫,識是前時舊主人?!?p> 眾人聽完都默然不語,有人是琢磨詩中的意境,有人是在感慨人與猿的感情,有人聽到詩文正頭痛欲裂。
安靜了一會兒,二獸開口道:”嘯哥哥,為啥你拜了佛會變聰明,而我今日在佛前苦苦求了一天,卻還是笨的聽不懂,記不???告訴我你是怎么求佛的?明日我還去!”眾人聽言忍不住笑了。
王仁??此┲笨蓯郏幸舛号谒?,就肅容問道:”白日逃課一整天去求佛,佛告訴你什么啦?”
二獸想了想說:”佛爺爺說,小子,你餓了吧!這里有供果,來吃吧!”
嘉麗與二獸之間隔著楊嘯,剛酌了一口茶,聽他言語,就狂噴了楊嘯一脖頸,眾人狂笑作一團。
連王仁裕都沒想他會這么回答,忍不住也笑了。只有楊嘯沒有笑,摸著二獸頭說道:”你心中有佛,佛心中就會有你,佛就是你,你即是佛?!?p> 這幾句二獸似是聽懂了,就呼道:”嘯哥哥說了,佛是我,我說餓了,也就是佛說餓了!”這句話猛聽起來很是荒唐,但懂佛之人都不會覺得荒唐。王仁裕是懂佛之人,聽二人的對話,有禪機內(nèi)涵,就不斷地點著頭品味著。
這時生皮忽然推了一下楊嘯問道:”楊嘯,今日的舉動著實是嚇人,推著叫著都沒反應(yīng),到底是怎么啦?”
楊嘯坦然答道:”佛前我求了件事,就入了定了?!?p> 生皮不解道:”什么是入了定?”
王仁裕笑道:”入了定就是自我切斷了六識,與外界隔絕!六識即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佛謂眼、耳、鼻、舌、身、意為六根,對色、聲、香、味、觸、法是六塵,而生見、聞、嗅、味、覺、知六種認識作用。故稱六識”生皮依然不解但也不好繼續(xù)問下去。
嘉麗忙問:”你向佛求了什么?”一雙大眼撲閃著,想從楊嘯口得到她想聽得答案。
楊嘯言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求什么!”嘉麗腮邊紅霞泛起,這應(yīng)該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每個人都想法不同,比如王仁裕就很肯定,楊嘯是在為天下蒼生祈福呢!
轉(zhuǎn)眼一個月就過去了,河對岸的麥田已泛起金黃,學(xué)堂明日就要放假,讓學(xué)童們各自回家?guī)椭整溩印?p> 王家雖然是大族,但也要組織族長以下的所有人下地收割,畢竟在那個勞動生產(chǎn)力低下的時代,農(nóng)民的辛苦程度不是擁有后世記憶的楊嘯能夠想像的。
西席先生家住在李廣廟附近,那里每年此時就會有個大集,商販把各式各樣的農(nóng)具都擺出來,供將要收麥的農(nóng)戶挑選。西席先生家里有十幾畝薄田,已趕回去準備夏收了。
王重聽說楊嘯眾人也要參與收麥。就與平時往學(xué)堂送飯的老婆一塊兒來了,像往常一樣圍坐一圈兒,邊吃邊聊,楊嘯眾人從沒有參與過農(nóng)耕生產(chǎn),自然不知道麥季的辛苦,還想像著像放羊一樣簡單。
王重與老婆兩人一唱一和,講述著往年麥季的生產(chǎn)場景,描繪著那揮汗如雨的場面。王重老婆卷起褲管,露出被鐮刀割破留下的傷痕說:”看,這是去年一不留神砍在腿上的,那血一下就流的滿腳面都是,這死鬼拿根破汗巾子一扎就一頭扎到麥田里了,痛得我是齜牙咧嘴的,嫁了一個莊稼漢,這輩子出不了頭啦,偏偏又是遇上不會心痛人的貨!”說完拿手指頭戳王重的頭,王重輕松躲過,依然憨笑著不接老婆的話茬。
王仁裕呵呵笑著看這對小夫妻的表演,問王重:”咱家割麥打場的農(nóng)具都備齊沒有?”
王重忙回道:”家主,前日理了一下,把往年間用壞的都修了修,明日還得大集上再置備一些回來,鐮刀,木叉,木掀,網(wǎng)車都要添置。管家把清單給我了,明早就去?!?p> 嘉麗好奇地問:”大集遠不遠?都有些什么呀?”王重憨笑著回道:”不遠,將軍廟前,啥都有賣,需要買啥?我給捎回來,胭脂水粉的什么都有?!?p> 嘉麗一聽,興奮得拉著楊嘯的胳膊:”我們一起去好不好?雨兒妹妹也要添置些胭脂什么的!”說著向瀆雨兒擠著眼。
聽說去趕集瀆雨兒也很興奮,這段時間與嘉麗泡在一起,以前嬌羞內(nèi)斂都不見了,連忙也攛掇道:”嘯哥哥,去吧!”然后拉了拉自己的舊袍衣袖,佯裝委屈得不行不行的。
古興笑著道:”去!都去!大家一起去怎么樣?”
二獸高興地站出來答道:”好,我也去!”
本來臥著的小獒也站起來搖著尾巴,撒嬌的嗚了一聲。看到楊嘯點了頭,尾巴搖得更歡了。
這一切都預(yù)示明天是個快樂的日子!
柯伊伯帶頑石
佛曰:“施主還欠老衲一張推薦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