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生命的熱衷程度,李尚書顯然已經到達了某種極點,他咬死了這個點不肯輕易放過。
即使你說的再好,再對,可你殺了人,是無情的劊子手,就該收到相應的懲罰。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似乎,就想利用這一點搬倒周太傅所有的理論。
皇帝冷漠著臉盯著李尚書,而李尚書渾然不知,他只想在這場辯論賽上贏,贏的名聲。
他的目光被局限在了眼前的爭論場上,而沒有放到更長遠的地方去。
如果長遠一點點看,他可以看見,贏了這場辯論之后,他得罪了太子,仔細一點看,還能發(fā)現(xiàn)皇帝對他的發(fā)言一直持不滿的表情的,而他身后,空無一人。
雖有朝臣們的喝彩,但并不能帶來任何實際上的東西。
文官李尚書呵道,
“太傅,難道人命,在您眼中,就如此一文不值?!那老婦和稚子的命,誰賠呢?!”
百官們似乎感同身受,紛紛為慘死的人鳴不平。
周太傅冷冽的盯著鳴不平的人,慢慢的道,
“在場的各位,老朽只有一句想問的——有誰手里沒有過幾條人命?!”
“有誰的手里是干凈的,沒有沾過一滴血的?!”
天子腳下,金雲城內,都難免沒有冤案,冤死的人,追悔的時候,有懲戒過自己嗎?!
責人以嚴,待己以寬,厚己薄人,可笑不可笑?
權貴的活人獵場里,更是讓活生生的人在里面跑來跑去,當畜生一樣,被活活射死,有人在乎過,那些人的性命嗎?!
只因太子當街殺了兩個人,沒有偷偷摸摸行動,就得被抓著小辮子,不放手嗎?!
“這……”
“這……”
群臣們終于再也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周太傅,羞愧的滿臉通紅。
周太傅見群臣們低著頭退到了一旁,反倒指著各位,指名點姓道,哪樁冤案,死了多少人,出自誰手,哪家公子,調戲良家婦女,逼迫人家跳了河。
又是哪家權貴,開了活人獵場。
哪家在進行奴隸販賣。
如今,這些人倒好,各個厚顏無恥的來指責起太子殿下來了。
厲玄柒意味深長的聽著周太傅說著大臣們的光輝事跡,不由的想,自己好像太仁慈了。
也沒殺過多少人。
活人獵場,刺激嗎?!
皇帝對周太傅所說的事,都略有耳聞,在朝堂之上,將這些血腥的,不堪入耳的話公之于眾,等同于扒開了人穿在身上的光鮮亮麗的外衣,露出血淋淋的爛肉,惡心撲鼻,讓人避而遠之。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周太傅不要再說了。
朝臣們仿佛松了一口氣,暗自長舒。
周太傅倒也聽話,立即停下來,什么都沒說了。
皇帝本來還在為如何處罰太子犯難,現(xiàn)在聽周太傅說來,太子的確無罪,便命周太傅寫一封公告,以證太子無辜,婦人該死。
風向轉了,有人喜,有人憂。
厲玄冥不甘心的吐了口氣,一下朝便匆忙走了。
厲玄玥則是云淡風清,事不關己的模樣,不為誰喜,不為誰憂,淡淡的撇了一眼厲玄柒,如一陣春風一般悄然離去。
厲玄柒混合在群臣之中退出朝堂之后,周太傅急匆匆的跟上了厲玄柒,在他身后喊道,
“殿下…太子殿下…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