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天天的都在干嘛,今天那么早你就被放回來了,居然還能困成這副樣子?!标愶w啟動了車子,穩(wěn)穩(wěn)地前進著。
“為了生活啊,”我隨手打開了空調(diào),調(diào)好溫度后繼續(xù)躺著。
“你很熱?這都幾月份了啊。”陳飛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前方,隨口問道。
“不熱啊,我開的熱空調(diào),最近不知怎么的,有點虛?!蔽掖蛄藗€寒顫,蜷縮著身體。
“得,熱空調(diào)都開起來了。”陳飛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陳飛在拍我,睜開眼一看,小杰打開了副駕駛的門,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我解開安全帶,四處看了看,這個地方似乎有點熟悉。幾張桌子隨意的擺放在外面,用一張巨大的紅布撐起來,遮住桌子,里面零零散散的坐著幾個人。
“這不是那家大排檔嗎?我記得不是沒了嗎?”下車后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一種難言的驚喜油然而生。
“是啊,只不過人家老板換了個地方,這片比較偏,所以很少會來查。”小杰在前面帶路,頭也沒回的解釋道。
“大鵬馬上就到,咱們先坐一會兒吧。”小杰喊來了老板,先要了一壺?zé)崴?,又拿了四個杯子,用熱水沖了一下后,倒了四杯水。
“老板等一下!先來一份羊三寶,少點辣!”我對著準(zhǔn)備離去的老板喊道。
“好嘞,稍等一下?!崩习迨莻€中年男子,黝黑的皮膚也沒能遮住歲月在臉上留下的滄桑,回過頭咧開嘴沖著我笑道。
“你這口是改不掉了吧?!标愶w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無奈的看著我。
“老板,再加一份羊鞭,變態(tài)辣!”我起身往外走了幾步,對著老板說道。
“行,不過我這兒的辣,不知你們能不能受得了?!崩习逶谔炕鹂炯苌鲜炀毜姆瓭L著食材,嘴上說著話,手里的動作卻不受絲毫的影響。
“老板,咱幾個可是老客戶了啊,之前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一直在你這邊吃,后來你們搬走了,沒想到今天又被我朋友帶過來了?!遍e著也沒事,我就站在旁邊跟老板閑聊著。
“你說的是在蘇大附近的時候嗎?”老板聽我這么一說,轉(zhuǎn)過頭來打量著我:“那段時間啊,是我老婆想在學(xué)校附近擺的,我們夫妻倆沒讀過書,她呢,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連個孩子也沒有,后來我老婆就說讓我們把攤子擺學(xué)校那邊,這樣又能離學(xué)校近,還能天天看到你們這些個學(xué)生?!?p> 老板將烤架上的肉翻了個面,撒上一些孜然粉。
“我老婆最喜歡看見你們這些學(xué)生,在她看來,她把你們都當(dāng)成咱們家的孩子,所以這么多年,咱這燒烤攤從沒漲過價,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這燒烤攤味道那是一個絕,生意也很好,但每天基本就賺個水電錢?!?p> 看著面前樸實的老板,我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酸。用最好的、最新鮮的食材,最棒的口味,最衛(wèi)生的食物,賺著最少的錢。
“那老板娘呢,自從畢業(yè)后,這還是我第一次到這里吃飯呢?!蔽?guī)屠习灏岩槐P客人點的菜遞了過去,笑著問道。
“她啊,走了,走了快三年了?!崩习宸畔率种械氖巢模L長的嘆了一口氣:“她身體一直不行,六年前我就把攤子收了,到處陪她看病,可到頭來不僅病沒治好,還讓她在走之前受那么多折磨?!?p> 我聞言沉默了,以前在我看來,生老病死這些問題離我很遠,至少我的家人朋友,身體都沒什么大問題,所以我?guī)缀鯖]有想過這些事,可看到面前悲痛老板,我第一次覺得,原來這些事,就發(fā)生在我們身邊。你不關(guān)注它,可它一直在注視著你。
“老板不好意思啊,事情都發(fā)生了,請節(jié)哀?!蔽乙膊恢趺凑f,只能勸他看開點。
“我這三年都過來了,其實也沒啥,我現(xiàn)在做的也是我老婆生前最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一直覺得她就陪在我身邊?!崩习鍥_著我笑了笑:“我這燒烤攤吧,雖然說生意不像之前了,但我一個人忙活下來,一天也挺充實的,留點買食材的錢,剩下的全捐出去,讓那些貧困地方的孩子們都能上上學(xué),誒嘿,說不定我也幫到了咱們祖國未來的人才呢,到時候我去找我老婆的時候,也能跟她吹噓吹噓了。”
老板仿佛想到了那一幕,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看得我心酸,可能真的印證了那局老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吧。
“小伙子,你這羊三寶烤好了,先拿過去吃吧,等你們要點菜了,喊我一聲就成?!崩习灏芽竞玫难蛉龑毞旁诹诵⊥斜P上,遞給了我。
“好嘞,謝謝老板?!蔽医舆^后轉(zhuǎn)身走回了桌旁。
“怎么去那么久,我還以為你被老板放架子上烤了呢?!被貋砗蟠簌i也到了,完全看不出他在電話里的頹廢感,看上去比我精神多了。
點了一些燒烤,又叫了兩箱啤酒,陳飛跟大鵬以及小杰喝的臉紅脖子粗,我以開車的名義沒有碰酒。
“大鵬,現(xiàn)在…嗝……能說說前段時間怎么了吧。”陳飛吃著手里的韭菜,眼神迷離的看著大鵬。
“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了,我丈母娘……不是,曉婷她媽媽生病了,雖然吧我跟曉婷分手了,但畢竟她媽媽以前對我特別好,我肯定不能不管她啊,所以就想盡一切辦法湊錢,給伯母動手術(shù)。”大鵬一口氣悶掉剩下的半瓶啤酒,打了個酒嗝。
“那現(xiàn)在人怎么樣了?”我平靜的看著大鵬,總覺得大鵬怪怪的。
“手術(shù)做完了,病情也沒得到控制,反而癌細胞擴散加速了,醫(yī)院那邊說,最多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大鵬低著頭,呆呆地看著桌子。
飯桌上的我們都陷入了沉默,這種事情誰都無法預(yù)料,更何況已經(jīng)發(fā)生了。
我們悶聲的解決了剩下的菜,我走出去找老板結(jié)賬,在我極力制止下,老板才收了錢,要是讓老板虧錢,那我的良心是真的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