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龍魚服（二）
吳大聽到這話，渾身打了個激靈，雖然他并不是軍人，但是身為一個“匪軍”，被這樣一質(zhì)疑，頓時渾身發(fā)冷。不過還是撐起一抹笑，看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算不算，我就是來城中賣菜的一個農(nóng)人而已?！?p> 那人微微皺起眉，隨后臉上又換上一副笑容“那兄臺平時估計還是有習(xí)武的吧，要不然，也不至于滿眼都是殺機，”說著，這人從碟子里抓了一塊裹著蜜糖的核桃，丟進(jìn)嘴里“怎么稱呼？”
那股剛剛就彌漫在全身的冷氣，此刻已經(jīng)侵入骨髓，吳大警覺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隨口道“吳達(dá)，您怎么稱呼？”
他報出自己的假名，不過說實話，吳大聽起來倒更像一個假名。而面前的年輕人微微點頭，朝他拱拱手“吳兄，在下陳午，要不，我們?nèi)ミ吷献?？”陳午指了指旁邊的座位?p> 吳大也點點頭，兩人便端著酒和核桃，坐到旁邊的座位上，陳午一坐下，便湊近吳大，壓低聲音“吳兄，您給我句實話，您到底是什么人？”
吳大此刻心中很是驚慌，他唯獨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酒館里碰到的普通人識破，便裝傻說道“??？我？我真的就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人，您，看錯了吧?！?p> 陳午咂咂嘴，搖頭“您臉上刀兵很重，煞氣才離，前段時間躲過了一次死劫，五年內(nèi)只要有兵禍，您就能有所成就。這是我從您面相上看出來的。這樣的面相，我見過有兩種人，一種是將帥，或者是軍中的伍長之類，這類人我看您不像。還有一種，我見過一些，不過最后下場都不太好，您知道是什么么？”
“是什么？”
“賊人，或者說，叛軍，”陳午壓低聲音，幾乎斬釘截鐵地說道。而聽到這話，吳大幾乎想要站起身打他了。
不過，他最終還是壓低聲音，小聲說道“您是怎么看出來的？”
既然對方已經(jīng)說出他的身份，那么有兩種可能性。要么對方是當(dāng)初從盟縣逃出來的，或是別的什么地方看到過他的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真的有些什么神通，能一眼看出吳大就是個匪軍頭子。
“就像我之前說的，您面相上怎么看都不是一個普通農(nóng)人，”陳午笑著一攤手“吳兄，您這樣的綠林好漢，為什么要來城里？”
吳大四處看了看，低聲說道“我來城里采風(fēng)，看看最近是什么情況，準(zhǔn)備再做做調(diào)整?！?p> 陳午微微點頭“可以啊，吳兄之前是做什么的？難道是哪里的官兵，想要逃出來自立一番事業(yè)？”
吳大笑著擺擺手“沒有沒有，原本無非是街頭打板賣藝的，誒，您又是哪里出身？聽您口音，可不像是泓州本地人?！?p> 陳午笑笑，點了點頭“的確，我原籍朔州海北郡，后來又在西山郡待了有段時間?！?p> “西山郡？也就是京城人士咯？”
陳午苦笑著擺擺手“不算不算，待了幾年而已，”說罷，他眼中轉(zhuǎn)了一輪，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吳大“說起來，吳兄的山寨在何處？在下倒是想去看看?！?p> 吳大皺起眉來，然后苦笑道“陳午兄弟，我也不是跟你客氣，說實話，咱倆一點兒都不熟，今天您突然跟我說要去看看我們山寨，您覺得我會把你當(dāng)成什么人？”
“您懷疑我是官府的細(xì)作？”
“可不止，我甚至覺得您是京城的禁軍都尉?！?p> 這話說得已經(jīng)很清楚了，禁軍都尉聽著嚇人，實際上就是數(shù)十萬禁軍之中的一批人，他們多數(shù)受過專門訓(xùn)練，無論是識人、追蹤還是武斗都十分特長。在評書中，出場多得不行，多數(shù)時候都口銜天憲，懷里帶著皇帝給的小玉印之類的東西。
聽了這話，陳午當(dāng)即笑起來“吳兄，您可真會開玩笑，我要是禁軍都尉，這泓州地界加上漣州的大小賊伙，恐怕一個都剩不下。泓州大小賊伙叛軍二百余伙，最多的是前段時間被孫大人帶兵剿了的送終軍，有數(shù)千人，還有田莊牲畜。我知道的最小的，也有二三百人。這些賊伙的頭領(lǐng)，許多我都見過了，不過，倒是有些人從來沒見過?！?p> “哦？”
“比如，送終軍的林得勝當(dāng)家的，聽說沒見到他的尸首，”陳午瞄了一眼吳大“不知吳兄可否為我引薦一下？”
“這你都知道了？”
吳大此刻看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眼中只有恐懼。如果說送終軍的毀滅，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的話，那林得勝逃出來的事情，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就算有人知道林得勝沒死，那他作為送終軍中名不見經(jīng)傳的一個小人物，面前這人又是怎么知道他是在林得勝手下的呢？
看著吳大的表情，陳午一拍巴掌，笑起來“猜中了！猜中了！果然，你不是普通賊伙的人，哎，你跟我說說，最近劫路上官差，幫附近的地主鄉(xiāng)紳免了捐丁捐糧的，是不是你們？”
吳大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青年人，口中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是神仙吧?！?p> 陳午擺擺手，笑起來“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不過會一點卦術(shù)而已，您不必害怕，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算卦的，而且，您猜我為什么對于周圍的賊伙叛軍，那么了解？”
吳大搖搖頭。
陳午微微張開嘴，小聲說道“因為，我也是同道中人啊?！?p> 說著，陳午站起身，又吃了兩塊核桃，拍了拍面前的吳大的肩“告訴您一件好事，過幾天，有官軍護送的輜重隊，從京師一路到江南郡，準(zhǔn)備送到大運河的工地那邊。這可是舉世無雙的好機會，不過這個機會您準(zhǔn)備怎么抓住，就看您和林大頭目了?！?p> “我為什么要信你？萬一是官軍的陷阱。。。而且，我們最近才恢復(fù)了點元氣。。?！?p> 陳午微笑著，盯著吳大，微微張開口，低聲道：
“閣下，九州七十四郡，都是機會，就看您抓不抓得住了，我呀，看您，是有公侯之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