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黃鐘之數(shù)(下)
非常簡單的一句介紹,但是這句話里卻有著一個如同鬼魂一般一直在他尋找龍子的過程中游蕩的名字。
武辰。
欽天監(jiān)原靈臺郎,因為失蹤而被除名。壹捌零玖貳貳這個語焉不詳?shù)臄?shù)字是他寄給東海居士和清本的,而在此之前他還去過一趟海北郡,結(jié)果就此失蹤。
“云姑娘,我這看到個熟人?!?p> 云陟明聽到這話,急忙湊了過來“誰啊誰啊?”湊過來之后,她便看到了武辰這個名字。
莊赦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沒怎么跟云陟明說過武辰這檔子事,她應(yīng)該不知道武辰是誰。然而,云陟明的表情明顯出現(xiàn)了很大的變化,原本只是比較好奇的表情,此刻滿是敵意和憤懣,似乎武辰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她認識武辰”——這是此時莊赦唯一的想法,而顯然云陟明也不記得莊赦是否跟自己說過武辰這個人。
“怎么了云姑娘?這武辰是做了些什么事情么?”
云陟明微微點頭“我之前跟您說過,我出門主要是來查當年海北郡清明世倉庫里一件重要物件被盜的事情的,偷這東西的,就是武辰。”
“???哪年的事情?”
“靖元末年的事情了,”云陟明說道“既然都到這了,我也就跟您直接說了,我跟您來著,就是為了找這個武氏家宅,看看有沒有他的行蹤或是線索之類?!?p> 莊赦聽到這話,苦笑起來,他有種莫名其妙殊途同歸的感覺,云陟明不找龍子,但是卻莫名其妙地一直在同一條路上走著。笑著擺擺手“好,好,那我們繼續(xù)找找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武辰的線索?!?p> 說到底,莊赦連武辰的面都沒見過,就算見到,可能也認不出。他在武氏家宅自然不是找武辰的行蹤,這里既然世代研究龍子,那必然有龍子相關(guān)的線索。他到現(xiàn)在也僅僅得到了龍子中的兩個,一個是螭晵的真血,一個是暎璽的青卵。老欽天監(jiān)研究的東西是暎璽,也就是說,而影壁上則有象征著螭晵的海浪和觸腕,如果是這樣的話,武氏家宅中,至少有五個莊赦從未觸及的龍子的消息。
他將族譜翻了兩三遍,仍沒有找到任何有關(guān)龍子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仔細想想也是,這是祠堂邊上存族譜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關(guān)于龍子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他就算要找,也要去書房之類的地方去找。
想到這,他很快就對面前的這些族譜失去了興趣,轉(zhuǎn)身走到另外一個小堂門前。
他順著門縫朝里看了下,發(fā)現(xiàn)里面也是一堆牌位,不過從規(guī)格上來看能夠看出應(yīng)該是歷代家主配偶和女性的牌位。
他想了想,決定離開這個院子,這個院子顯然沒有什么其他的含義,就是這個家族的祠堂,似乎也沒有什么有關(guān)龍子的信息。而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姜小幺突然攔住了兩人“有人來了?!?p> 兩人微微皺眉,隨后,耳邊很快傳來了搖動鈴鐺的聲音,和著搖鈴聲的,是一串腳步聲和唱誦著什么的聲音。莊赦在門口微微朝外探頭,果然看到了一支隊伍。
那是一排不算太高的小人,身高僅僅到常人的大腿根,這讓他們顯得有些矮胖,走路時也是一擺一擺的。他們中為首的手中拿著一個綴滿銅鈴的棒子,而身后的人則舉著如同招魂幡一樣的東西,再往后,則是兩列手中捧著鍍金小碟的同樣矮胖的人。他們整齊地搖晃著,朝著祠堂的方向走來。
“外面有一群長相奇怪的人正在朝這邊來,看手里的家伙事兒應(yīng)該是來祭拜的。我們先藏起來,等他們走了再說?!?p> 另外兩人點點頭,莊赦四處看了看,指著裝家譜的小堂“這樣,小幺跟我藏進去,云姑娘你把鎖掛上之后藏到屋檐上?!?p> “好?!?p> 兩人直接鉆到幾層書架后面,隨后云陟明把門關(guān)上,把鎖掛回去,隨后一躍而起,藏到屋脊后面。
很快,那個隊列就走進了院落之中,他們顯然沒怎么在意似乎院子里的樣子和之前不太一樣,莊赦將窗戶紙上的一個洞稍微撕大一點,看到了窗外那格外駭人的景象。
那東西看起來根本不是人,倒像是一個灰色的矮圓山藥上面長著手腳一般,他們的臉干癟而蒼老,上面滿是皺紋,而每個人身上都披著一件看上去像是貼身裁剪的祭袍。
他們在院子里整整齊齊地列了隊,為首拿鈴鐺的那人輕輕搖了搖鈴,口中不知在念著什么詭異的東西。而后面列隊好的那些山藥一樣的人紛紛一個個將祭品端到祭案上,然后將案子上已經(jīng)放了有些日子的祭品端下來。端下來后,便也伏在地上,低聲念著那像是祭祀歌辭一樣的東西。
那歌辭雖然莊赦聽不懂,但是隱約間,他耳邊似乎又一次響起那個讓他感到不適的鋸聲,而且這一次,鋸聲變得更加詭異,以往只是平滑地鋸著什么的聲音,這一次,鋸的同時還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聲,仿佛用指甲用力扣巖板發(fā)出的聲音一般。
這聲音讓莊赦腦殼仿佛在和那聲音一同顫抖著,讓他整個人都有一種無法安靜地待在原地的感覺。
他望著外面的景象,發(fā)現(xiàn)雖然這些祭祀者看起來萬分詭異,但是實際上他們的禮節(jié)、服制、祭器、祭品都和正規(guī)的祭祖別無二致。當所有的祭品都被撤換完畢之后,他們又誦唱了許久,在這過程中,莊赦無聊地又翻起旁邊的族譜,過了有半個時辰之后,終于,那些矮胖的粗山藥紛紛站起身,又列著隊離開了。
云陟明很快跳下屋檐,把門上的掛鎖拿了下來,然后把莊赦和云陟明兩個人從里面放了出來。三人走出祠堂的小院,腦袋仍然因為剛剛那些念誦的禱詞而昏昏沉沉。他們在墻外的走廊間走著,莊赦不知道這宅邸的布局,只能順著長廊朝那座閣樓樣的建筑走去。
他們在宅邸中不斷繞著,令他感到驚異的是,這宅邸中雖然十分破敗,但是整體上卻又沒什么垮塌損壞的地方,只是很舊且無人打掃而已。
他們就這樣繞著,來到了那座閣樓前,果然,沒等到閣樓門口,莊赦就聞到了一股只屬于大量書籍的味道,而看到門口掛著的幾重鐵鏈以及上面的巨大掛鎖,也不難看出武家歷代對這里的重視程度。
“怎么進去?撬鎖之后把鐵鏈解開?”
“那就這么辦吧?!鼻f赦點點頭對云陟明表示肯定,隨后坐到一旁扶著他的腦袋。
自從進到這座宅邸中之后,那個摧殘著他精神的鋸聲幾乎如影隨形,而到了這座高閣之前,鋸聲越來越大,讓他頭痛欲裂,仿佛有人真的在拿鋸子鋸動他的腦袋一般。
這種無來由的痛苦讓他坐立不安,他閉上眼,想要調(diào)整呼吸來穩(wěn)定心情,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呼吸與鋸聲完全一致。他平靜不下來,他想知道這鋸聲到底是怎么回事,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周圍,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