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龍村東面,那個深不可測的困龍崖底下到底有沒有龍,誰也說不清楚,因為那是個太過于遙遠的事兒了,而且因為太深,根本就沒人下去看過那下面到底是什么樣的。
每日濃霧繚繞,永不見光,仿佛有什么在下面噴云吐霧一般。
崖上此時滿是冰霜,所有崖邊的草木都被凍成了冰晶。
安寶隨著那巨大的怪獸呲鐵從崖上落下,因為劇烈的風(fēng)壓以及失血過多,使得他頭一暈便昏死了過去,而身體也如同軟爛的沒了骨頭的皮筋一樣隨著下落的力道不斷改變著姿勢。
崖下真的很深,深得過了好久,安寶才落到一片水中。
沒錯,不是地面,而是一潭池水,冰冷徹骨的水。
安寶身體瞬間被四面包裹而來的池水嚴實實得塞進了更深的水下,巨大的水壓將安寶的全身關(guān)節(jié)都擠壓變形,安寶的口鼻中也噴射出血水,化作水中變成了血霧。
向下落了不多時,反作用力又將安寶的軀體慢慢向上推去,此時的安寶以沒了意識,甚至生命也快走到了盡頭。
“是誰擾了我的清夢!”突然一個低沉而嚴肅的聲音從這深不見底的池水下傳來,接著一個漆黑而巨大的身影慢慢從水下升了起來。
安寶的身體慢慢浮出水面,而在他身下則詭異的浮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黑色長形身影,因常年濃霧彌漫,四面光線昏暗可怖,竟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轟!”
一聲巨響,一顆巨大如斗得恐怖蛇面從水中探出,見那巨蛇身如缸粗,頭頂雙角,雙目血紅,渾身墨黑,竟似半龍半蛇之態(tài)!
見那怪蛇吐著信子慢慢靠近浮在水面的安寶,突然仰天長嘯一聲,發(fā)出一個人類的低沉聲音道“真是天助我也,皇甫老兒,你困我數(shù)百年,擾的我歡愉之日,今日巧有一軀,我便借軀還魂,回到你保護的人世,鬧得你個天翻地覆,讓你從棺材板底下,氣的蹦出來!看你還能奈我何,哈哈哈!”
它話落巨大的身軀在水下環(huán)繞著安寶殘破的軀殼,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再次將安寶吸入水中,怪蛇也跟著漩渦潛入水中,蛇身入水,蛇軀之上鱗鉀咧咧,散發(fā)出淡紅色的光暈。
光暈中這才看清,那巨蛇的尾部竟是拴著一條極細的銀色鎖鏈,鏈子一直連到水底,水下漆黑,竟不知多深。
怪蛇在水下,用發(fā)光的軀體慢慢環(huán)繞住安寶,心中默念法訣,逐漸紅光大現(xiàn),緊接著紅色光暈開始慢慢進入到安寶體內(nèi),卻見安寶的身體開始逐漸恢復(fù)原貌,錯位的骨骼也一處一處的復(fù)歸原位,轉(zhuǎn)念間安寶那殘破的軀體便恢復(fù)了以往的模樣。
“看上去倒是俊俏,我喜歡!”那怪蛇腹語了一句之后突然開始盤旋自己的軀體,將安寶環(huán)繞在其中,身體里逐漸探出一個黑色的巨影,那影子很是接近真龍的模樣,緊接著,就見那黑影猛然扎入安寶的胸口,巨大而超長的身體盞茶功夫才進入到安寶的體內(nèi)。
驀然,安寶渾身散發(fā)出黑色的氣韻,一身麻衣化為灰燼,轉(zhuǎn)瞬,一身黑袍披散在他的全身,白皙的面容,修長的身形竟完美無瑕!
就在此時,天空轟然巨響,竟是打了個響雷,閃電將整個昏暗的池面照的異常詭異,就見那條黝黑的巨蛇似乎失去了一切支撐,緩慢的下滑,消失與池面,而安寶的身體則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駝出水面。
四面的云霧開始迅速轉(zhuǎn)動,以安寶的身體為中心快速旋轉(zhuǎn)成為一個巨大的漩渦,巨大的風(fēng)力將四面景物皆掀地而起,飛沙走石,直沖天界,暴雷閃電在風(fēng)窩中造勢,安寶則在其中緩慢的睜開了雙眼,一雙血紅的眸子狂妄的四下觀瞧著,身體也動了起來,猖狂的笑容在他那和善的臉上變得異常詭異!
“幾百年前皇甫老兒你阻礙我成龍,幾百年后,我叫你斷子絕孫!”安寶開始哈哈狂笑,其聲咆哮,竟與天雷相當!
緊接著安寶手一揮,右掌一握,那還在狂亂的風(fēng)雷之勢便瞬間消失,只剩下他一人立于半空,他抬頭看向天空,天空云霧已散,現(xiàn)出高空上那碧藍的蒼穹,安寶眼中竟似有晶瑩的淚花閃動:“多少年沒看到過這樣的天空了?!彼f著腳下一用力似乎要踏空而上,離開這片令他傷心之地,誰知他的身子卻突然一抖,從空中落了下來。
他不由大驚,趕忙雙手翻飛,打了一個指令,轉(zhuǎn)瞬,池面便化出一朵冰晶水蓮,剛巧接住了安寶的身軀。
“怎么回事兒?”安寶驚訝的單膝跪地,看著腳下那已經(jīng)凍成冰的水蓮花道:“不對,此子體質(zhì)異常!可分明是凡體……”可他話還沒有說完,渾身竟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右掌高高舉起,一股強大的冰寒之力竟開始吸取他全身的黑氣!
“怎么會這樣,我還沒有去報仇,不可以,我不要再被關(guān)起來!?。。?!”咻然一聲,在他的慘叫聲的尾音結(jié)束后,那股黑色的氣息便被右手的寒氣吸收殆盡,最后只在他的右手上留下了一副赤紅的怪蛇紋身!
安寶再次軟倒在地面,但呼吸還很均勻,好像是昏倒了一般,一身黑袍映襯在晶瑩的冰蓮上顯得更加深沉,不知多久過去了,他似乎是從熟睡中清醒的孩兒,睜開了一雙異色的眼眸,那雙眼眸很是純凈,沒有半點塵埃,左眼漆黑,右眼赤紅,顯得異常妖媚。
他慢慢站起身,高挑的身軀被一身黑色的長衣顯得更加修長纖瘦,他從冰蓮上邁步而出,池水表面便瞬間化作一片冰地,幾步走出,便到了岸邊,安寶慢慢回身看向身后,那被冰凍之處的模樣,臉上露出了很是詫異但是又有些木訥的神情。
而再一轉(zhuǎn)身,他又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那是個怪物,巨大的牛身,身上滿是黑色的黑毛,倒在地上有一人多高,身長三四米,恐怖異常。
但他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恐懼的感受,他只是慢慢的好奇的走過去,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待來到怪物身側(cè)之時,怪物竟是一動不動,看來是死了的樣子,于是安寶便抬手摸向那怪物的身軀,雖然是黑毛,但是那毛發(fā)卻堅硬無比,他繞著那怪獸轉(zhuǎn)了一圈淡淡道:“呲鐵嗎?”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這個不知名的怪獸,腦中卻有了這怪獸的名字。
“可是,我是誰呢?”雖然有著四周一切事物的記憶,但是自己卻忘記了自己是誰,可這并未讓他慌張,也許是因為一種博學(xué)之感,他對自己的身份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或許走出去,慢慢的自己便會想起來吧?
驀地,突然被他右手觸碰的呲鐵動了一下,他向后退了一步,卻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右臂一股力量導(dǎo)致的呲鐵移動,雖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兒,他還是抬起了右手扣住了呲鐵的巨頭,瞬間呲鐵開始顫動起來,在安寶的右手手心開始不斷的冒出白色的氣體,似乎是寒氣,但是卻又像詭異的白色火焰,沒人能告訴安寶這是什么,但是那東西確實很不錯,不多時竟將那巨大的呲鐵燒化成了一團黑色的球體,轉(zhuǎn)瞬便沒入了安寶的右手手掌中。
安寶驚奇的看著自己的右手手心,慢慢張開,那黑色的球體便再次冒了出來“可以制作成法器?”有一個想法從安寶的腦中浮現(xiàn)。
但安寶并未在意,而是開始打量起自己的右臂,右臂上的赤紅的圖案讓他很在意,這也許可以找到他的身份。
他環(huán)視四周,看著池水的來源,乃是一條小河,溪水所來之處是一條長長的峽谷,峽谷被大自然修造的鬼斧神工,兩面谷壁陡峭險峻,安寶想這盡頭應(yīng)該就是出路,于是腳下踏水,步步成冰,便向遠處走去。
所踏出的冰地不多時便慢慢融化,很快便沒了任何痕跡,若不是那池水中央的冰蓮還屹立在那,恐怕沒人會發(fā)現(xiàn)這里曾發(fā)生過一些奇異的事情。
云霧再一次籠罩住池水的上空,碧藍的天空再也看不到,只有無盡的黑暗。
死一般的安靜中突然傳來一聲衣袖翻飛的聲響,緊接著,一個一身灰色長衣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了這昏暗的池水之上,他踏空而立,看著水面上那開始逐漸融化的冰晶水蓮,眉頭慢慢挑起。
方才那詭異的天象他清楚的看到了,而那個十七年前被他留下性命交由一位老婆婆撫養(yǎng)的孩子如今竟再次成為了他的心結(jié)。
沒錯,他便是那十七年前抱著安寶坐在野外店家桌邊手足無措的男子,村中大亂時,婆婆也被怪獸的叫吼聲鎮(zhèn)暈了過去,而當她醒來之后,不見安寶的去處,于是她想起了當年那位修仙之人的囑托,于是她搖響了三次銅鈴。
后來四處找尋安寶之時,卻發(fā)現(xiàn)那赤紅的套手竟被丟在了困龍崖上,她痛苦失聲,在崖邊痛哭不止,她本就老來失子,而如今,被她當做親孫子的安寶也落入了那無底的深淵,她心膽俱裂,竟悲傷過度,吐出了一口鮮血。
而那應(yīng)約的男子急急趕來,卻為時已晚,本想帶著老婆婆回其家中為她調(diào)養(yǎng),誰知崖下異象連連,驚訝之余,待異象結(jié)束,獨身便迅速下來巡查,卻不見崖下有何物存在,可那逐漸融化的蓮花卻讓他想到了安寶套著套手的右手。
“是他做的嗎?”他皺了下眉頭,手中在空中虛畫指訣,口中喝道“傳令,昆侖眾山下歷練之子速查一名為安寶之子,年歲十七,右手有冰種之能!速!”男子話落,空中迸發(fā)出一團七彩霞光,光彩四散去向四面八方。
這時突然一個一身藍衣的女子飄然落于男子身側(cè),面貌美如畫描般精致,氣質(zhì)如仙,高冷卻不失和美。
她淡淡的道“你為何對此子如此在意,竟要動用我昆侖整個力量去探知?未免大動干戈了吧?”
“此子不凡,天賦冰種,我當初并非未要殺他,乃是殺不得,便想用人心感化,甚懼其步入魔道,誰知如今竟失了他的去向?!蹦凶涌嘈Φ馈?p> 女子道“冰種之力不過冰凍之能,何來可懼?”
“非也!”男子道“我觀他那右臂寒雖寒,卻又如火焰,難以分辨,我當時力道已是化神,誰知竟被那寒氣逼退?!?p> “竟有此事,真不可大意,我明白了,吾自當在意,那老者我以安頓,不必擔憂?!迸釉捖?,身形一轉(zhuǎn),化作一道藍影消失不見。
男子嘆氣道“恐此事便為我中土千年之大劫啊!若能止于昆侖,也算是修德一件。”他話落也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