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稚童
元念在這片黑色的土地上站定,目所及處,與他在仙鹿那里看到的景象略有不同。
腳下似乎并沒有路,但到處都有被踩踏的痕跡,又好像處處都是路了。
沿著這些任意延展的路望去,只有零星散布的枯木和一些蔫而細弱的雜草。再向前,枯樹和雜草合抱著十余處低矮的房屋,那里該是個小小的村落。
村落之外的更遠處,便是蒼蒼莽莽赤裸的荒原。
灰蒙的天罩著黑色的地,灰暗交合處,彰顯著久遠的空曠與虛無,仿佛在那里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隨時都有爆發(fā)的可能。
又仿佛那里便是盡頭,是連黑暗的邪氣也要止步的地方。
這些景象以及由眼前的景象而激起的聯(lián)想,在小小的元念心頭涌起些沉悶和壓抑,逼著他長長的吐了口氣才又重新松快下來,然后抬腳朝不遠處的房屋和村落走去。
背后是綠水青山,草木蔥蘢,而眼前卻是枯枝敗葉,朽木殘花。元念一邊走一邊來來回回的望著這兩幅截然不同的畫面。既覺得新奇,又不明白仙障內外怎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還沒走多遠,元念就不得不放下這個困惑轉而被其他的疑問所糾纏了:
為什么這里各處都松松軟軟的?一腳一個印子,好像一不留神就要被吸進去了。
為何這黑土有些熱燙,依稀從里面冒出的氣也可稍稍灼人掌心?
樹木幾乎都死凈了,這些荒原人又該去哪里采果子吃呢?
……
元念一路走來,覺得處處古怪稀奇,有太多的想不通和難以明白的地方。于是他暗自把這些疑惑記在心里,打算回去求教于仙鹿。
正一邊走一邊琢磨著,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鵝的叫聲。
元念一驚,忙尋聲望去,一只渾身潔白的鵝正浮在墨色的湖里拍著翅膀,像是受了誰的恐嚇和威脅,直昂著頭撲楞著翅膀要往上飛去。
湖里的水如墨色的綢緞一樣,這只白鵝漂浮在上面,分外惹眼。元念不由自主的走過去。
到了近前,這才明白了白鵝為何受驚。
原來湖的岸邊站著個稚童,年紀比元念小一些,稚童的手里拿了根兩指粗的木棍,正用它朝湖中的白鵝揮舞著,嘴上有聲有調的念著:
“去,去,向清湖去,清湖水肥多生蛋?!?p> 因著稚童的衣服也近于黑色,幾乎和他腳下的土地融為一體,這才使得元念起初沒有注意到他。
元念朝稚童走去,離稚童尚有十數(shù)步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覺得貿(mào)然前行并不妥當。就這么不近不遠的將稚童打量起來。
他的腳上沒有穿鞋,露在外面的一節(jié)小腿很瘦,簡直皮包骨頭,像他身旁的枯樹枝一樣,沒有多少血肉。然而就這么細瘦的一桿軀體上竟罩了件十分寬大的衣服,松松垮垮,能輕松裝下好幾個他一般。稚童的脖子奇長,腦袋托在上面仿佛不怎么牢靠。
元念只能看到他的半邊臉,扁平的,同樣沒有多少血肉,嘴巴微微翹起,透著些倔強與真誠。眉眼都辨不清,只是額頭奇大又渾圓,頭頂上束起個小辮。小辮配上圓額,倒像個接著秧的葫蘆,樣子著實滑稽又可愛。
稚童已覺察到了自己正被盯著看,猛然轉頭,看到了離自己不遠處站著的元念,愣了片刻,又忽然扭過頭去接著趕鵝,但心思卻不在鵝身上了。
聲音也失了洪亮,弱弱的,不一會兒直接沒有了動靜。顯然元念的出現(xiàn)已擄去了他的整副心神。
元念亦是吃驚不小,在稚童望向他的瞬間,他就知道了眼前這個瘦弱的孩童正是之前他從仙鹿處見過的那一個。再細看他身上的衣服也還是那一件,又臟又破的,已經(jīng)辨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元念仍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卻愿意為了打破沉默開口道:“我見過你?!?p> 稚童像是被元念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到了,手中的木棍隨之抖了一下,然后他略帶羞怯的抬起頭,也將元念粗粗大量了片刻。
只覺得他眉目清秀,白嫩而圓潤的臉上沒有任何塵土的痕跡,像天上的月亮般純凈無暇,頭發(fā)整齊的束在腦后,看不出絲毫的凌亂與污濁,通身著白衣,更加顯示出一派的貴氣。
而這種貴氣是常年長養(yǎng)在荒原的他所從未見識過的。
元念在他面前是那樣耀眼,照出了他心底的窘困和難堪。稚童急急地低下頭去,慌亂的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手中的枯木也跟著惶惶不安卑微起來,不知該是起是落。
最后稚童道:“可我沒見過你。”
他的聲音弱弱的,絕沒有剛剛趕鵝時那般的底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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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卿花
牛娃說:哦,好吧!念念,我承認在你面前我有點害羞了。還有,初次見面,請多關照!還有還有,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吧。 念念說:嗯?你也叫我念念,那我該叫你什么呢?牛牛?娃娃?還是阿牛?阿哇? 牛娃白一眼:叫我牛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