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jié)天帝
天帝有三個兒子,老大星嵐,司夜,與夢神誕有一女。老二合歡,掌花,至今尚未有婚配。老三,名為重柳,只會風花雪月,舞文弄墨,是天上最大的閑人,與風神結(jié)合誕下了天帝唯一的孫子,也就是烈風。
按理說,天帝應該將位子傳給這三個里的一個??稍S是這一屆的候選人都未能令天帝滿意,天帝遲遲不肯讓位。這三位時間久了,也看得開了,與世無爭,倒也一直兄弟和睦。
又許是“隔輩疼”的緣故,天帝格外偏疼唯一的孫子,烈風。
烈風隨了他爹出口成章的本事,小的時候每每覲見天帝,都哄的天帝恨不得立刻把心肝都掏給他。
三千歲的時候,天帝就曾公開將烈風立為“接班人”。
可須知,這接班人卻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烈風本來那點兒舞文弄墨的本事屬實還不夠。
但好在,烈風的娘,風神是個明事理的,將烈風教導的不似他爹那般任性,恭順有禮,勤勉好學。烈風心甘情愿地將天帝的要求當作勉勵自己的理由。
天上的神仙活得都極其漫長,便都找了些解煩悶的樂子。但烈風將自己浸在書房里讀書,幾個時辰都不曾踏出書房一步,一晃就是兩千年。他五千歲便能熟讀兵書,八千歲開始習武。天帝請了掌兵器的霧直來教導了他數(shù)月,霧直將他收作關(guān)門弟子,評價都是極其刻苦,聽話。
天庭的神仙一談起這位“接班人”,全都是想多拍拍他的馬屁,一說就是我輩的楷模,前途無量之類。
天帝性情暴戾,唯有見烈風時才一口一個心肝寶貝,烈風極其尊敬天帝,但也知道這樣未必就是好的,常常暗自郁悶,臉上卻不帶色。他二叔,合歡,不知怎得每次都能看出烈風心中所想,寬慰道:“世上的事哪有那兩全的,他雖有他自己的缺點,對你卻是極好的,但你又不必事事都得聽他的。這天族的‘接班人’哪有那么好當?shù)模磕憧纯茨愕?,看看?.....”
“多謝二叔開解,烈風還有兵書須得今日看完,就先告退了。”烈風眼中墨色深沉,終究還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你二叔我當年這時候,還正逃學打架,哪像你這樣死氣沉沉的!”他二叔合歡脾氣甚是火爆,扯住烈風藏在袖子下的小手就要拉著走。
除了母親和天帝,甚少人這樣牽過烈風的手。烈風呆滯著不動,合歡的話句句都說進了他心里。
可是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無一不是天帝所給予他的,沒有天帝,也就沒有今日的烈風。
小小的烈風用力地甩開合歡的手,奶聲奶氣地喊道:“二叔不要這樣說,天帝爺爺教我讀書,立我為‘接班人’,烈風感激天帝爺爺,決不會背叛天帝爺爺在背后說他壞話,二叔莫要再這樣說了!”
說罷,氣鼓鼓地甩甩袖子,將手背在身后走了。
“婉落阿,這孩子他若是真這樣長大,你能放心他不會被壓抑壞了?”合歡沖著旁側(cè)的空地喊了一嗓子。
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卻自附近的樹下顯了出來,那女子就是烈風的親娘--風神。風神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朝著合歡伏了伏,道:“多謝二叔能替我開導開導他。”
“哎,無妨,你我之間不必多禮。”合歡眼色沉了沉。
“我只希望自己的兒子開心便好,不曾想當初我親手教的禮數(shù)如今終究害了他?!憋L神聲音漸漸哽咽。
“你別這樣,我......作為他二叔,”合歡頓了頓,心神沉穩(wěn)之后又說:“我作為他二叔,自當多多開導他,他今后到底如何還要看他的造化了。”
“多謝。”風神客套地拜了一拜,就要離去。突然轉(zhuǎn)過身叮囑一樣道:“二叔以后千萬不可再喚我閨名了,叫有心人聽去了,只怕會有些風言風語,成為他人的笑話,叫我也難堪?!?p> “呵,笑話!我做全天族的笑話也不是兩三天了。”
留下合歡在原地注目著,臉上陰晴不定,痛苦的回憶終究幻化成了一聲沉重又不甘的嘆息。
第二十節(jié)婉落合歡
風神婉落與天帝之子重柳誕下天族唯一繼承人烈風,這本是一樁可喜可賀之事。坊間卻有秘聞稱許多年前風神婉落與合歡才是兩小無猜,極其登對的一對兒,人人都心照不宣這二人情投意合,不知怎的天帝竟將風神許配給了重柳,難以違逆天帝的指令,風神婚后自覺斷了同合歡的聯(lián)系,合歡傷心欲絕,幾萬年郁郁不得志。
這一切都得從十萬年前說起。
十萬年前,且不說那重柳風花雪月,這兄弟三個,最最英俊的卻是合歡。他著一身粉袍,淺繡桃李,面如桃杏,如閑云野鶴,風流倜儻。
同根不同生,這合歡不知隨誰,委實是個情種??上Ш蠚g低調(diào),又專一,打小兒圍繞在青梅竹馬的婉落身旁,直接掐滅了神魔六界一眾多情少女的幻想。
風神婉落喜愛穿淡藍色的廣袖衫,和青色的薄紗裙,外袍上繡著雅致的云紋。當時婉落待字閨中,論及容貌姿容,乃至才學,委實不比那天帝的三個兒子差。尤其是知書識禮,善解人意。人人都暗自揣測她與合歡定是一對兒,暗自羨慕合歡有福氣。后來嫁給了重柳,委實是委屈了些,這些都是后話了。
那時重柳幾乎日日在外尋花問柳,天上時間漫長,合歡每日同婉落舞墨弄劍,釀酒賞花,打發(fā)寥寥的孤寂。兩人暗生情愫,之間氣氛十分曖昧,旁人雖是明白,可是當事人卻是糊涂的,誰都不肯先挑明。
合歡想,婉落既是風神,好歹是個擔任公職的獨立的職業(yè)女性,性情與長相也都勝出自己三分,嫁給我,委實委屈了些,定要給她風風光光,名正言順地娶回來,全心全意地對她好。恨不得上九天攬星月,竟無師自通地學出些極其浪漫的招式,譬如琴瑟相鳴,甚至暗溝溝里情詩也委實寫了一大堆。
這樣浪漫委實甚好,卻有些時候反而誤了大事。
那日傍晚合歡約婉落相見,合歡幻化出了漫山遍野的純白的梔子花,月亮敲敲地探出半個頭,氣氛朦朧又暗昧,婉落終于被合歡打動,藍色的衣訣隨著漫天飛舞的梔子花瓣翩翩起舞,姿容映照得美得更加攝人心魄,合歡情難自禁,在潔白的花海下緊緊相擁親吻,發(fā)誓要讓婉落得到天庭上的所有人的祝福,要往后余生都和婉落長相廝守,這兩個在那時終于互通了心意。
婉落笑說:“你現(xiàn)在就可問我愿不愿嫁與你啊?!?p> 合歡眼中欣喜,卻又不敢確定,只說:“我不肯委屈了你,你等著我回來娶你?!?p> 合歡聽聞東皇的山上隱居著一個重來尊者,來去神秘,他可以預測未來和締結(jié)契約,契約以十萬年為期,到期要付出代價才能解除。合歡想為他與婉落的婚禮錦上添花,等結(jié)了契約回來就去向天帝提親。
合歡整整去了半月,還斬殺了看守的五只巨蟒,證明了自己的決心,差點失去自己的生命的時候,他綽約看見了一雙紫色的繡著睡蓮花紋的靴子,再往上看去,眼前卻一片模糊地暈倒了,過了很久才醒過來。
合歡下了床,打量著身邊,昏睡期間他被安置在了一間極為簡單的屋子里。
“你醒了?!蹦亲鹫卟恢獜哪睦锍鰜恚谅暤?,合歡這才看清,尊者一襲暗紫色的長袍上繡著大片的睡蓮花紋。
那尊者救了他的性命,卻似乎不愿意同他締結(jié)契約,想必是見過太多傷心人,只是一直嘆息道:“物是人非。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締結(jié)契約后若你后悔了,就連我也沒什么別的法子?!?p> 合歡靜默半晌,堅定地吐出四個字:“無怨無悔。”尊者終究還是拗不過他。達成了他締結(jié)契約的心愿,成為契約的見證人。契約內(nèi)容是:“合歡與婉落的喜怒哀俱互通,若二人未能修成正果,合歡須得每年三月伊始來東皇部花,承受貧瘠之苦,之后不能再與他人婚配,以十萬年為期?!?p> 契約的痂印落在了合歡的胸膛上,他伸出瘦削的手指觸摸它,卻被灼燙的溫度驚到。婉落,從此以后我是你一個的勇士,我會永遠守護你。
尊者不便透露為什么,只隨便說了幾句,道:“如果想消除,須得十萬年之后?!彼叽俸蠚g千萬不要再久留了。
合歡日夜兼程地往回趕,他感覺到了婉落強烈的悲傷,在路上聽聞天庭最近有一樁天大的喜事。來不及多想,合歡只等著娶回婉落,再也不讓她受到傷害。
合歡帶著半身傷痕回來那日,剛好是大婚三日后。他錯過了婉落同重柳的婚禮,足足三日。
“風神婉落同天帝之子重柳喜結(jié)連理,結(jié)為夫妻......”
“重柳風神夫妻覲見!”
那一日,他站在凌霄大殿上,孤獨和背叛吞噬了他。讓他永遠都忘不了。
合歡痛的幾乎昏在了大殿上。
合歡怒極反笑,直指天帝,呵,天庭上的所有人都知我喜婉落甚深,我只半月不在,你瞅準時機,竟能干出這等強人所難的齷齪事來!合歡一拂袖摔碎了天帝心愛的琉璃花瓶。
“今日我也讓你嘗嘗失去摯愛究竟是什么滋味兒!”
“放肆!”
天庭的侍衛(wèi)當他是要謀權(quán)篡位,忤逆天帝,對昔日的二殿下兵戎相對。
天帝揮揮手,示意他們退去,蔑視地說:“呵,你說風神是你摯愛的人,那你為何不早來向我提親啊?!?p> 合歡無言以對,仍不甘心:“天庭上所有人都以為我要娶她,我以為......我以為還來得及......”
“你以為?那我問你,她可明確告訴過你非你不嫁?你現(xiàn)在大可當面問她是否還愿意嫁你?”
天帝注視著他的胸口,許久,終究還是做出了半步妥協(xié)。
合歡沒了底氣,垂下頭往望望胸膛上有所感應的的痂印,說:“未曾。”突然又仰起頭堅定地望著天帝:“她愿意的?!?p> “天真!自古多情皆無用,只會一次次被人玩弄在股掌間,沒有好下場!”天帝冷笑一聲,見這個癡情種竟還是個榆木疙瘩腦袋,很快傳來了重柳和風神。大殿之上,合歡分明看見重柳攜了風神的手,婉落不再穿深愛的淡藍色廣袖衫,而是和重柳穿了相配的鵝黃色外衫,內(nèi)罩絳色的長袍,重柳眼里鄙夷地望著自己。合歡將這一切只當作沒看見,沖上去橫在二人之間,扶住風神的肩膀,聲音帶著許久未見的喜悅夾雜著痛苦:“婉落,婉落,你可還愿嫁與我為妻?”
見風神眼睛亮晶晶的望著他不說話。
合歡慌張的扯開胸口的衣襟,指著說:“你看,婉落,這是我為你許下的諾言,這是我們的契約,以后我便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契約?呵呵。
風神望著帶血的痂印,和赫目的傷痕,卻拉拉重柳的衣衫,裝作小心翼翼,恭謹?shù)溃骸拔也恢缭谡f什么。”
合歡伸出手想要越過重柳去摸一下,去像以前一樣抱住那個人兒,她發(fā)上熟悉的香味兒和離開的那天一樣,她,還是我的!
卻被重柳無情地打斷,他輕蔑道:“二哥,這是我已過門的妻子,還望自重,休怪我不講兄弟的情分,大殿之上給我些面子?!?p> 重柳一番話說的甚是好笑,你搶了我的妻,還要我給你些面子,你何時講過兄弟情分了。合歡怒極反笑,癡癡地望著婉落,胸口的痂印因為心痛開始變得灼傷。
合歡不覺那層皮膚如何的痛,只覺得心頭哽咽。
風神的眼里略有不舍,閃爍著難以察覺的光芒。
高座上天帝仍是不解的,鄙夷的望著座下爭執(zhí)不休的兒女。
重柳的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笑。
“我們走吧?!憋L神扯扯重柳的衣角,重柳反捏住風神的手,得意洋洋地轉(zhuǎn)身離去。風神走了幾步漸漸放緩步速,合歡的心口又一陣割裂的疼,你終究還是舍不得我的!
只聽得風神說了一聲:“好自珍重?!北阆铝藳Q心一樣的走了。
婉落眼中極力壓制的熱淚,和對重柳微微的閃躲,這些微不可察的細節(jié)全都被一個人收入眼里。那個人,不是合歡。是高高在上,公正無私的天帝??伤麑τ诟星閰s是不在乎的。
木已成舟,你可知那三日婉落如何挺過。起初是震驚,疑惑,直至絕望,婉落也曾有同你破釜沉舟的勇氣,是你自己走了,為了那可笑的契約,拋棄了婉落一個人走了,不知歸期,我必須心疼感到為難的父母。方才我不是有意傷害你,不過是做給天帝看的,做給眾仙家看的。你看......我們......多好啊。那夜里你說你愿意娶我,那便是我此生最美好的回憶了,我將這份回憶在大婚之日埋葬進了心里。
從今以后,只有風神,沒有婉落!
?。d子花花語:永恒的愛,一生的守候。)
(合歡花華語:永遠恩愛,夫妻恩愛。)
第二十一節(jié)重柳自述
我是重柳。天庭上最最清閑的三殿下。
烈風,我的兒子,是我唯一值得炫耀的地方。天帝喜歡他,我便不顧妻子的反對將他送至天帝膝下,外界都夸我孝順,天帝也對我好上幾分。我從未見過天帝這樣和藹的樣子,我憶起了我幼時不小心打翻了他的杯盞,弄污了地面,不是什么大事,他卻罰我足足一月不能出門。
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烈風也不快樂。他心事很重,作為他的父親,我不愿他重蹈覆轍,我告訴他不必再達到天帝的要求??蛇@次,是他不愿意。
雖然是小小年紀,他卻說:“天帝對我有恩?!?p> 天庭有些閑言碎語,說我搶奪了親兄弟的妻子,風神本是我二哥的青梅竹馬。說我沒本事,還很花心。我并不覺得風神是我搶來的,也從不在乎這些,天帝給我和風神倉促的舉行大婚,婚禮卻準備的很充分,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大婚后我從未逼過風神做過什么,同她相敬如賓,不再去尋花問柳,天庭的神仙都說我像脫胎換骨了一樣,我只是生怕這些被烈風聽見會傷心。
他們不知道,我亦喜歡風神喜歡了萬年。更不知道,我與風神的初次見面。
那是在帝后舉辦的“蟠桃大會”上,各路仙家紛紛趕來,帝后特意授意任何人休要帶禮品其他,只需適時來天庭入座一同品鑒兩萬年結(jié)一次果子,極其寶貴的蟠桃。那蟠桃我也只得一個,聞之香氣撲鼻,食之對靈力修為大有裨益。眾多小仙往往都分不到一個。那時我正因為被天帝訓斥了不痛快,躺在涼亭里郁郁寡歡。任性地竟連蟠桃都忘在了腦后。
“你便是天庭的三殿下吧,去年的賞詩大會我見過你?!彼器锏碾p眼閃來閃去,笑道。
我突然憶起了去年賞詩大會上我出的丑,面色微微紅了起來,倔強地不松口爭執(zhí)道:“我那時輕敵大意,下次大會再讓我同合歡比試比試看,我一定會贏的!”
風神忍不住笑意,輕咳了兩下,正色道:“諾,你的蟠桃?!彼龑⒈澈蟮氖终茢傞_,一個水靈靈的桃子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這蟠桃極其寶貴,一個仙家也只得有一個,你怎個可以多拿一個?”我眼中詫異,忘了禮數(shù),質(zhì)問道。但是微不可察地咽了口唾液,卻難逃她的法眼。
“阿......這個嘛......合歡將他的送予我了,我將我的那個給你吧!”風神撓了撓頭,有些羞怯地說。
“好!”許是我同合歡自小的求勝欲,我極其爽快地答應了。合歡并未大我許多,卻總比我優(yōu)秀,事事都做得比我好。我那時便凡事都不服輸,事事都要同他比個高下。
我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風神出了神,她的睫毛又長又彎,在臉上投下一片美麗的陰翳,清秀的臉龐,鼻子挺秀,嘴角泛起微微的笑意。
我直直地望著她,心跳加速,可那時我不懂,只覺這女子長得好看,對她充滿好感。
“合歡還在那邊等我呢,那我走了!”風神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來不及等我回神,那片藍色的衣炔消失在了眼前。
我經(jīng)過多方打探,才知曉這就是風神婉落。
后來的好幾萬年,我亦聽聞了好多傳言,說合歡與她兩小無猜,將來合歡定會繼承大統(tǒng),而風神將會成為下一任帝后。
無人知曉我對婉落的心思,三個人的故事,我卻不配有姓名。
我得知婉落知書識禮,呵,什么知書識禮不過是外界強加于她的,如果能輕輕松松,誰愿意一直活在外界的人設(shè)里。他們沒見過她也有精靈古怪的那一面,那一面只在我面前展現(xiàn)過。這是風神親口對我說的。那時我常溜去凡間給她帶些新鮮的糕點和有趣的玩意兒,她在我面前笑啊,我給她講那些凡間關(guān)于天庭有趣的傳聞,講他們說天帝是個長白須拖地的老頭,講著講著我望著她停了下來,她仍笑著對我說:“你知道嗎重柳,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最像自己?!?p> 類似的話她同我亦說過許多,她說她在我跟前最開心了。
我聽后很驕傲,亦很欣喜。我于她是特別的。
那日她笑的真是好看,亦如初次見面時那樣。我忍不住靠近了她的唇,她亦沒有抗拒。我伏身望著那兩片花瓣,楞了許久,卻極力克制住了自己,終究將滿腔的深情凝成了一個吻,刻在了她的額頭上。我用低沉的聲音對她說:“那就永遠都和我在一起?!?p> 隨著年齡變大,要給我與合歡說親的漸漸增多,雖然是堂堂天界的三殿下,我卻始終不得肩負掌控自己的人生的責任。如果最后不是婉落,那么其他人也都沒有意義。我越來越害怕天帝將旁人許配于我,錯點鴛鴦譜這樣的事就在我大哥星嵐身上發(fā)生過。
我終日流連凡間,放出消息搞得那些少女聞我蹙眉,有人更是放話說寧愿不嫁也不愿意嫁給天族三殿下。
我終于放心了。
聽說凡間喜歡送些定情之物,交換情意。我精挑細選了一塊玉佩,親手送到她手中,看著她欣喜的系在了自己腰間。她有多開心我便有多開心。
那天,聽聞合歡約她到練劍的場子里去,那邊傍晚鮮少有人去,極為僻靜。我心里咯噔一聲,沒忍住還是跟隨去了??匆娝麄兌嗽诼煜闵娜榘椎臈d子雪中相擁親吻,我忍不住落淚,不是因為我輸給了合歡,也不是因為合歡腰間系著的那塊玉佩同我送她的那塊極為相像,而是因為她曾是我的光,以后我便再也沒有了希望。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凡間,日日借酒消愁,不辨朝暮,卻怎么也忘不了練劍場發(fā)生的那一幕,心臟被狠狠地剜了一刀,這么多年我并非真的聽不進那些風言風語,現(xiàn)在我卻覺得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或許真的應該放手。
又過去了不曉得多少日,就在我一蹶不振之際,天帝召我回去成親。
我還是不想成親,幾次三番地無視天帝的催令,早就不在乎在別人眼里會怎么看待我。就在接近徹底激怒天帝的時候,天帝最后一次派仙官來通知我:“要和你成親的,是風神。”
成親的人,竟是風神?!
我急忙趕回了天庭向天帝請罪,卻發(fā)現(xiàn)風神并不愿意嫁給我。
風神拒嫁給三殿下,傳出去整個天界都會笑話,天帝也會顏面盡失。天帝喚我入殿,沖這個不爭氣的只知道尋花問柳的被天界唾棄的兒子,哦,不,是三殿下,發(fā)了很大的火,不過我已習慣了。天帝將風神獨自拘在新宮中,無令不許外出,對外卻說風神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因此避不見人。天帝的話誰能不信,誰敢不信?
只有我不信,其實原本應該娶她的就是合歡,而我這才知道自那天起他已經(jīng)失蹤多日了。
末了,天帝令我道:“你去勸服她,告訴她,如果執(zhí)意如此,拘一輩子那也是可能的?!?p> 我心里暗暗冷嗤,這個時候我難道還有什么顏面面對她嗎?我還是忍不住去看望她,她仿佛變了個人,眼神黯淡得一如那日窗外慘淡的天空。這次任我拿來多新鮮的玩意兒她都不肯理我,我坐下來在她身側(cè)沉了口氣,亦呆楞著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我笑著說:“那日我忍不住跟隨你去了,你莫要怪我,我知道錯了?!?p> 她冰雪聰慧,自是知曉我說的那日是哪日,亮晶晶的眸子微閃了閃。
我沉吟了會兒,又說:“我自小喜歡的便只有你一個,旁人怎么說我我不怪,只有你知道我一直都只對你好。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會勉強你。你與天帝斗勇不是良策,我大哥的前車之鑒你心中亦明白,但是我保證婚后絕不會勉強你?!?p> 我的心中抽搐了起來,疼得厲害。我頓了頓,嚴肅道:“若你是真心喜歡我二哥,我答應你一定會成全你們,我會幫你們離開這里。但你要想清楚,他消失這么久,幾日過去了總會聽到這個消息,可他拋棄你一個人在這里受苦,如果是我我不會這樣做,我愛了你幾萬年,愛你愛到了骨子里,一下子不知道今后沒有你了該如何過呢?!?p> 說罷,我自嘲地笑笑。從袖口掏出了我的令牌給她。此時天帝將她束縛起來,特許我可以拿著令牌自由出入。
“若你想去找他就拿著令牌跑吧,跑得快些,出去了保護好自己,低調(diào)些,我替你扛最后一次,你......千萬莫再回來了?!?p> 叮囑罷,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屋子,剛一出門,淚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滴了下來。
這應該是最后一次機會見到你了。
我沒有再回凡間,而是回到自己空蕩蕩的屋子里睡了三日。三日后,我卻聽到消息,風神答應同我成親。
我急急地準備大婚,天帝卻早將一切都準備妥當,我竟對他生不出感激。風神與我身穿大喜的吉服,享受著各路仙家的朝賀,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夫妻。
一晃幾萬年過去了,風神同我平平順順地相處著,我雖性子不太成熟,可是卻可以給她穩(wěn)穩(wěn)的幸福,我愿意為了她做任何事,哪怕是后來的那一場大戰(zhàn),我的選擇仍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