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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暴徒

第二十五章 下定決心

隋末暴徒 劍關(guān)南山 3871 2019-08-05 17:00:00

  縣城東街的富春酒樓,盛產(chǎn)關(guān)中名酒白勒漿,廣受中下層官員和富商豪強歡迎,甚至在一些世族子弟聚會席間也十分流行。

  傳聞富春酒樓乃是武功縣本地大族蘇氏的產(chǎn)業(yè),遍布關(guān)中大小城中,依靠獨門釀酒技術(shù)成為蘇氏的一棵搖錢樹。

  李家別館管家李忠也是白勒漿的忠心追捧者之一,每隔四五日,必定找機會溜出別館,跑到富春酒樓美美地喝上一小頓。

  今日也不例外,午后李忠找了個由頭溜達出府,獨自跑到富春酒樓點上兩個小菜,兩壺白勒漿,美滋滋地一直喝到黃昏。

  兩壺酒約莫一斤多下肚,李忠已是頭重腳輕,飄飄然地起身,在伙計殷勤地相送下,準備返回別館。

  “李大管家!慢走您嘞!常來??!”

  李忠擺擺手,噴著酒氣笑罵道:“常來個屁!我這點俸錢要是多來幾次,家里婆娘不得找我拼老命?”

  與相熟的伙計調(diào)侃幾句,李忠搖搖晃晃地哼著小曲走在敲響宵禁鼓聲的大街上。

  鼓聲不急不促,街上行人紛紛加快了步子,家住城中的往家趕,住城外的趕緊挑著擔子趕著驢子出城,一天的營生結(jié)束了。

  看到李忠走出酒樓,李元愷從街尾拐角走出,快步跟了上去。

  李元愷頭戴斗笠,低著頭遮住臉面,一身麻衣像個身材魁梧的莊稼漢,混在行人中毫不顯眼。

  李元愷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李忠身后,這個距離恰好是他一個發(fā)力蹬步就能沖到李忠身邊,只要走完東街,拐過前面哪條巷道,就能回到李家別館大門前。

  李元愷臉色陰沉地抬頭看了一眼,微微捏拳,只要進了那條巷道,走到無人之處,便是他動手的機會。

  那封書信是杜如晦送來的,他自然不會懷疑真?zhèn)危徊贿^事關(guān)重大,李元愷還是決定親自證實其中隱情。

  沒有比李家人更清楚當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如今李元愷能接近的,也只有管家李忠。

  兩人一前一后拐進巷道,八百通鼓已過四分之一,主街行人散去不少稀稀拉拉,這條偏僻巷道更是家家門戶緊閉空無一人。

  “忠叔......”

  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李忠腳步一頓,疑惑地轉(zhuǎn)身望去。

  還沒等李忠揉揉迷蒙醉眼看清楚來人是誰,就只見一個與他一般高的雄壯黑影大踏步走到跟前。

  “你是......李元愷?”

  李忠打了個酒嗝,好不容易看清楚這張令他印象深刻的臉,沒等他說第二句話,只覺脖子猛地被鐵鉗捏住,喉嚨受到痛苦的壓迫,身子被提起腳尖離地!

  李忠掙扎著身子兩眼鼓漲,臉色憋得發(fā)紫,一瞬間酒意散盡,驚恐地張嘴嗚嗚嘶啞。

  李元愷前后看了看,單手掐著李忠脖子走到一旁,直接將他頂?shù)綁Ρ谏稀?p>  “忠叔,這些年家主答應(yīng)給我們的例錢,一直都是從你手上拿,雖然每月都在減少,甚至比李家別館的奴婢還要少,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主意,你也不過是遵照他人命令而已。所以,我并不想傷害你,但你必須要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明白嗎?”

  李忠望著那雙冷森的泛著異芒的雙瞳,喉嚨里的氣息被一絲絲抽離,窒息般的死亡感籠罩,他驚駭?shù)仄疵c頭。

  李元愷手掌一松,李忠掉到地上,靠著墻捂著脖子咳嗽好一會,大口喘著粗氣才算撿回一條命。

  李忠年逾不惑,年輕時也曾跟著主家在戰(zhàn)場上沖殺過,慘烈的場面不是沒見過,可是這一次,他在面對李元愷時,卻真切地感受到恐懼。

  他不明白,這位與二公子同歲的孩子,為何比起兩年前更加令人恐怖?那發(fā)怒時的兇悍氣息實在讓他心悸!

  李忠哆嗦著身子勉強站起來,背貼著墻顫聲道:“你~你想知道什么?”

  李元愷雙眸緊逼,聲音冷沉:“我爹是不是被李神通故意陷害所殺?李家人都知道內(nèi)情對不對?”

  李忠猶豫了一會,嘆息一聲道:“我就知道這種丑事瞞不??!按理說我該拼死維護主家,可是李神通素來狂妄,對我等李家多年老仆也動輒打罵欺辱,李家甚少有人親近他。德良老爺不止一次跟家主提過,要用家法狠狠約束他,免得他敗壞李家聲譽,可是一來家主常年在外做官,二來李神通在家主跟前一直表現(xiàn)得恭敬順從,家主受他蒙蔽,才讓他膽子越來越大......”

  李忠小心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李元愷,輕聲道:“李神通好賭,又與軍中貴族子弟交好,開銷頗大,倒賣軍糧一事他干過不止一次,所得財帛都被他與幼良老爺瓜分。當年,聽說是你父親李綏當面撞破他的盜賣交易,李神通驚怒之下連夜將李綏處死,未免兵丁缺失引起懷疑,又給李綏安了個逃營罪名......”

  李忠見李元愷雙眸煞氣愈發(fā)陰冷,打了個冷顫急忙道:“此事李府早有傳聞,幾位老爺和少郎君還與家主在書房商議過!家主雖然一直偏袒李神通,但謀害族人性命,加之擔心盜賣軍糧一事影響李家聲譽,家主還是痛罵了李神通一頓,對他做出處罰!聽聞當年世子一力主張嚴懲李神通,并且將實情告訴你家,但不知為何家主改了主意......”

  李忠心里對李神通抱怨不小,但涉及到李淵和幾位主家郎君,還是在李元愷面前盡力維護說好話。

  李忠望著李元愷面色鐵青,好似隨時都會暴起傷人,咽了咽口水低聲道:“元愷公子既然稱呼老仆一聲忠叔,老仆斗膽勸諫幾句。李神通固然可憎,但他畢竟是家主堂弟,為免惹禍上身,元愷公子最好還是不要太過追究此事!元愷公子得家主看重培養(yǎng),將來成就定不輸李神通,可不要一時沖動自毀前程?。 ?p>  李元愷漠然冷笑搖搖頭,沒有解釋什么,拍拍李忠的肩膀道:“忠叔,比起李家大多數(shù)人,你的心腸不算壞。此事我知曉了,你不用多管。要是你還想在李家安穩(wěn)待下去,今日與我見面一事,就爛在肚子里?!?p>  說罷,李元愷扭頭就走。

  李忠望著他背影消失,揉了揉脖子長長地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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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鼓聲剛好落罷,幾聲刺耳的銅鑼敲響,縣府巡吏開始沿街巡察,宵禁開始。

  小琰兒騎著竹馬在小院里歡快地蹦蹦跳跳,母親張九娘準備飯食,奶奶周白桃坐在屋前,借著落日余光瞇著一雙昏黃老眼,捧著一本破舊的人物小傳看得入迷,書中主角是奶奶生平最喜歡的人物,三國才女蔡琰。

  日子平淡安穩(wěn),雖無大富大貴,但也能保證溫飽,李元愷搬了個馬扎坐在院中,濃眉皺起,陷入了沉思。

  飯后,天色漸暗,張九娘涮洗鍋灶,周白桃和李元愷坐在院中。

  周白桃照看著小琰兒,瞥了眼李元愷笑道:“丑牛兒可是有什么心事?奶奶看你回來后心不在焉。”

  李元愷遲疑了一下,從懷中掏出那封皺巴巴的信,使勁抹平,遞給周白桃道:“奶奶,您先看看這封信!這是昨日杜縣丞交給我的?!?p>  周白桃接過信,左右挪騰換了幾處方向才湊到一點光線,瞇著老眼細細看了起來。

  李元愷將妹妹抱在懷里,小琰兒乖巧地把玩著一只干草編織的飛蝗,黑亮的大眼睛透出靈秀氣。

  張九娘收拾干凈,擦擦手坐下,笑道:“娘,信上寫的什么?”

  周白桃的父親雖然只是官府里最低等的賤吏,但還算有幾分遠見,從小刻意教授女兒讀書認字,還想法設(shè)法地找書回來給女兒看,這才讓周白桃有了讀書識字的機會。

  張九娘乃是佃農(nóng)女出身,家中人丁多,祖輩都是大字不識的白丁,終日忙著勞作,也根本沒有讀書認字的意識。

  這些年無事的時候,周白桃倒是會教她識字,不過還未到完整讀完一封信的地步。

  過了一會,周白桃看完,臉色鎮(zhèn)定,沉吟了一會道:“先不深究這封信從何處而來,既然是杜縣丞給你的,想來不會有錯?!?p>  李元愷輕聲道:“方才落鼓之前,我找管家李忠證實過了,的確如此!”

  奶奶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他是如何讓李忠說出實情的,想了想轉(zhuǎn)頭低聲將信的內(nèi)容大致說給張九娘聽。

  張九娘不如周白桃性子沉穩(wěn),得知丈夫是被奸人所害,勾起心頭悲傷,忍不住低聲抽噎起來。

  小院在昏暗的光線中陷入沉默。

  一會,周白桃沉聲道:“丑牛兒,你長大了,該到了當家的時候,說說你的想法。”

  李元愷毫不猶豫,輕聲道:“奶奶,我想脫離李閥。唐國公府再好,也終究是別人的家,咱們扎不下根來。今日李家肯收留咱們,不過是李淵看我今后有幾分用處,即便將來我為李閥出生入死,也終究是依附他人,就像無根的浮萍一樣飄蕩,生死始終拿捏在別人手里!”

  李元愷目光愈發(fā)堅定,當他下定決心之后,仿佛看到了另外一條從未想過的路!

  “奶奶,孫兒不愿把命運交到別人手里!我要自己掌握命運!”

  周白桃淡淡地笑了笑,輕嘆道:“我們牛村李家,和唐國公李家終究是兩個李字!李淵刻意向咱們隱瞞你爹的死因,不輕不重地處罰李神通,就說明在他心中,咱們一家是不如李神通重要的。這一點,奶奶當年拉著你向李淵磕頭時就知道。只是,沒有家世背景,如今的世道想要出頭何其困難?奶奶也是為你將來著想,才想著依托李閥這棵大樹?!?p>  李元愷皺著眉頭悶聲道:“我想過了,如今我武藝初成,想要出人頭地唯有從軍。奶奶,咱們一家離開武功縣,到別處生活,等你們安頓下來,我就去求師父,讓他送我到北地邊境。”

  “你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周白桃有些懷疑。

  若非這兩年李元愷的武藝表現(xiàn)出一日千里的進步速度,周白桃都會懷疑李元愷一直奉若天人的師父究竟存不存在。

  李元愷撓頭忙解釋道:“奶奶,師父他老人家絕非一般人!這封書信,我看十有八.九也是他托人送來的。等下次師兄送草藥來,我讓他帶話給師父,等他安排妥當了,咱們就搬家!”

  周白桃一直對老頭的存在半信半疑,可是看李元愷這兩年習(xí)武不輟,與之前判若兩人,才漸漸接受李元愷有一位來無影去無蹤的神仙師父這么個事實。

  周白桃沉吟了好一會,看著李元愷認真道:“你可要想好了,脫離李閥,另投他處,將來你得不到任何來自李氏的支持,咱們隴西李氏族人的名頭一文不值,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打拼!”

  李元愷目光堅毅,愈發(fā)棱角分明的臉上微笑道:“奶奶放心,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唐國公李家今后有可能的成就,我會拼盡全力為自己爭取力量。李家容不下我,我便走自己的路。孫兒以前不敢想,現(xiàn)在不得不想,或許未來,我能和李家爭上一爭!”

  周白桃和張九娘不太聽得懂李元愷的話,但她們明白,李元愷已經(jīng)下定決心脫離李閥。

  周白桃點點頭,沉聲道:“既然你決定了,那咱們就離開!正好,趁著還有時間,把咱家的田產(chǎn)變賣了。我們一家從河北逃難至此,換了別處也照樣能好好活下去!”

  李元愷咧嘴笑了,感到渾身無比輕松,轉(zhuǎn)頭看著最后一抹余暉沉入西邊,天穹徹底暗沉下來。

  天黑了,李元愷心里卻一片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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