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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弦空思斷華年

第十八章 花海

一弦空思斷華年 yang咩 3180 2019-08-08 09:00:00

  【現(xiàn)如今】

  嚴炎流著淚,倚在床頭,慢慢閉上了眼睛,不再講述。

  尹嫻和段華年也是一時無言,只是兩兩相望,不知該如何做評。

  良久,尹嫻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小心的問道:“那之后,你怎樣了?”

  “袁家不領(lǐng)情,退了禮。父親母親后來得了病,不久便走了?!?p>  他的臉上沒有什么波動,而真實的情況不是他所描述的這樣云淡風輕。

  當時袁家覺得受了羞辱,退回了聘禮,后來在酒界處處刁難。嚴夫人因嚴炎惹出了麻煩,急的久病纏身。嚴老沒了銷路,家里下人散了一大半,開銷本就大的嚴家莊最后只能靠著變賣家財來給嚴夫人治病。哪知遇到庸醫(yī),嚴夫人用了那庸醫(yī)開的藥,當晚瞪了腿就走了。而所剩不多的家財也被阿火連夜打包偷偷帶走了,嚴老受不了這個打擊,投河去了。

  “我把家里的東西當了,做了點小買賣,若不是瓊?cè)?,我家怎會淪落如此,瓊花怎會慘死……”

  嚴炎說道一半,感覺喉嚨之間有異物,吞咽了幾口,突然笑了起來。

  “我其實不那么恨瓊?cè)铮疫@樣懦弱的人,我是恨自己,這幾年來找人來瓊花莊鬧,不過是不想承認,是我的緣故瓊花才死的?!?p>  “嚴少爺……”尹嫻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也插不上話。

  嚴炎就這樣苦笑:“其實瓊?cè)镎f的沒錯啊,該死的,本就是我,這些年來,除了逃避,我在做什么?復(fù)仇么?向誰復(fù)仇?就算瓊?cè)锼懒擞秩绾?,瓊花回不來了?!?p>  他雖說是在笑,但是卻比哭還要讓人覺得難受,這些年來,壓抑在內(nèi)心的情緒,他未曾向旁人吐露過。瓊花是他心頭的那一片雪花,他不敢私自將那片記憶敞開讓他人觀摩,但是一旦開了口,便再也受不住悲傷。

  “終究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女兒,我究竟在做什么……”

  話語之間,門外又開始了騷動,只聽得一個小丫頭發(fā)出了尖銳凄厲的尖叫,“呀!死人啦!”

  段華年慌忙出去看,伍十聞聲也連忙跑了過去,循著聲音的方向,那是剛才段華年一行人去到的瓊花生前的房間。

  段華年示意,伍十明白,拿著槍就走進了瓊花的房間,倒在地上的不是別人,竟是婆婆!

  阿婆的手中是瓊花床頭的那一雙匣子,婆婆生的慈眉善目,即使走了,面容也是慈祥的,她的嘴角有著一抹淡淡的微笑。這幾年來,她一直都為自己的舉動責備自己,認為瓊花的死是自己的過失,受著煎熬,如今奔赴黃泉,若是能與瓊花相遇,她會如何憐愛地望著瓊花,告訴她,阿婆來陪她了,橫豎可以找阿婆說話。

  伍十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正想著說什么才好,瓊?cè)镆呀?jīng)闖了進來。

  “阿婆?”

  伍十連忙擺手,“事先說好了,人不是我殺的,婆婆年紀大了,說走就走了。”

  瓊?cè)餂]有理睬伍十,推著婆婆的身子,“阿婆,你起來。”

  伍十覺得瓊?cè)锎伺e實在無禮,連忙阻止,“喂,稍微尊重一點??!”

  “好啊,你們都去陪阿花了,單留著我?!杯?cè)锎笮Γ昂冒?,是阿花想你們了么,阿花只叫你們的么,有沒有叫我?”

  “你……”伍十只覺得瓊?cè)锷裆粚?,竟有癡傻之狀,想要去拽她,那瓊?cè)镆阉﹂_他的手,也不管發(fā)髻散落,鞋子掉下,大笑著跑出了門。

  伍十連忙對著婆婆連鞠了好幾個躬,慌忙去追瓊?cè)?,還不忘同段華年喚一聲。

  段華年得知了情況,讓下人們收拾一下,然后回到屋內(nèi)。

  “阿婆走了,三娘的狀況,似乎不是瘋了就是傻了,瓊花酒是別想了,等伍十把三娘尋回來,我們便起身上路?!?p>  “那個,”嚴炎打破了沉默,“若是瓊花酒,我可能知道到哪里去取?!?p>  尹嫻和段華年望向他,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回到到:“曾經(jīng)瓊花與我寫信,她說過,瓊花莊內(nèi)有一間房間,是瓊?cè)镂葑佑疫叺牡谌g拐角處的小密室,瓊?cè)飶牟蛔屗M去,恐怕哪那里藏著瓊花酒的秘方,若是幸運,應(yīng)該會有酒?!?p>  說完,嚴炎慢慢下了床,也不用段華年和尹嫻攙扶,自己走出了門。

  “雖說我同那些人,屢次來瓊花莊,不過從不破壞后院房屋,這里是瓊花生前待的地方,我也想他們能完整一些,她若是回來了,也能認得家?!?p>  說著,他出門,領(lǐng)著段華年尹嫻尋到了那間密室。

  小小的門,隱蔽不起眼,當是藏著寶物的那種庫房無誤了,畢竟段華年家里也有不少這種樣子的庫房……

  不過令眾人吃驚的是,這門竟然沒上鎖,看來瓊?cè)锓讲攀窃谶@間屋子里,出來的急,忘記鎖了門。

  尹嫻覺得不大好,拉住了段華年,“私闖也不大好,不如等三娘回來……”

  語音未落,嚴炎已經(jīng)嘎吱一聲,推開了門。

  “這!”

  眾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住,這屋內(nèi),并沒有什么配方和美酒,不過是一箱又一箱的衣物和玩具,但是顯然是玩的剩下的舊物。

  “這是?”段華年發(fā)出了疑問。

  嚴炎已經(jīng)動手,一件一件翻看了過去,突然之間淚水就這樣流了下來,他的手中,是數(shù)十張瓊花的畫像,從三歲的到十八歲的,她來到瓊花莊的每一年,瓊?cè)锒紩榄偦ó嬕环嫞i在此處,原是不想讓瓊花看到么?

  尹嫻提出了疑問,若是瓊花小時候到現(xiàn)在用過的舊物,為何,不讓瓊花去看呢。

  段華年指了指一個箱子,“這些便是答案。”

  尹嫻仔細打量著這些箱子,不由大驚,這些箱子都是香樟所制,因此常放此間不易生蟲,而且嫁女常有砍香樟制箱的習俗,加之箱內(nèi)所墊的皆是絲綢,固有“兩廂廝守”之意。

  “你是說,這些,是瓊?cè)锝o瓊花備下的嫁妝!”

  “恐怕是的。”段華年點了點頭,望了望身旁的嚴炎。

  嚴炎已經(jīng)無言,只是微微捏緊了拳頭,盯著這滿屋的物什,克制不讓自己流淚。

  “來之前便聽聞瓊花酒產(chǎn)量不多,到后來雖然市面上有,總覺得缺了些原先的風味。想想當初聽到這些風評的時間,似乎與瓊花去世的時間相差不了幾月?!币鼖沟?。

  嚴炎發(fā)話,“瓊花莊后來,便不再產(chǎn)酒了,瓊花走了,瓊花酒也就不再了?!?p>  “將……老爺!老爺!我回來找?guī)褪?!”伍十的聲音就這樣闖了進來,段華年才想訓(xùn)斥他冒失,伍十連忙喘了口氣,“瓊?cè)镆矝]了?!?p>  什么?!

  今日真的古怪,走了一個阿婆,怎么瓊?cè)镆病?p>  “我找了一大圈,她跑的太快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就倒在花海里頭,沒氣了,手里拿了個鈴鐺,怎么也不松手……說來也古怪,”伍十撓了撓頭,“這樣冷的地方,怎么還有這么大一片花海?!?p>  “花海?”嚴炎突然問道,“你是說,后山的瓊花花海?那里的花開了?”

  “是了是了,就是那里,”伍十不想多理嚴炎,繼續(xù)道,“那我找兩個幫手,好吧瓊?cè)锾Щ貋戆?。?p>  “一切小心!”尹嫻叮囑了一番,伍十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感嘆今日太邪乎了。

  段華年瞅見嚴炎的異樣神色,“你打算,怎么辦?”

  “如今還能如何,若說我來報復(fù),我的目的也達到了,”嚴炎低下了頭,“可瓊花,她想這樣么?”

  “這瓊花莊里好歹還有幾個下人,如今沒了莊主,他們留下也沒什么用處。”段華年道。

  嚴炎沒有回答,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你去哪兒?”尹嫻問道。

  “見一個故人?!?p>  “不去攔他?”尹嫻見他走遠,拉了拉段華年,突然自己被段華年抱住,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了?松一點……喘不過氣……”

  “還好,我比他幸福,”段華年在尹嫻的臉頰上蹭了蹭,“至少,我能保護好我喜歡的人?!?p>  尹嫻的臉頰一紅,轉(zhuǎn)移了話題,“那你打算怎么辦?瓊?cè)锖桶⑵?,總得送送她們,還有嚴炎,還有還有,莊上剩下的這些人?!?p>  “我會把這個莊子買下來,重新修葺,給那些下人發(fā)工錢,日夜打掃這里。”

  尹嫻驚住,“可是,現(xiàn)在看來,莊上是沒有瓊花酒了,何必大費周章呢?”

  段華年望了望不曾停下的飛雪,淺淺的一個吻落在了尹嫻的額頭。

  “三娘和阿婆,便埋在這汾頭山吧,修葺瓊花莊,也是想日后,她們同瓊花的魂魄歸來,不至于無處可憩?!?p>  他頓了一頓,望著嚴炎離去的方向,

  “下次他也可不用蒙面帶刀,堂堂正正從正門進來,告訴瓊花,自己究竟是如何愛著她的?!?p>  汾頭山,后山,瓊花花海。

  嚴炎走在臺階上,風里夾雜著雪,讓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只覺得腳下一滑,便摔了個狗啃泥。

  耳邊仿佛傳來了女子清脆如鈴的笑聲,“呆瓜,沒事吧?!?p>  他站了起來,望著那一片花海,果然盛開了,一如他們初見的模樣,玉色的花瓣在雪中搖曳,不曾有一絲的瑕疵。

  “好看么?”

  那個聲音仿佛還在他的耳邊。

  “你喜歡么?”

  嚴炎的雙眼只覺得被什么籠罩著,淚水就這樣流了下來。

  “那你不管多困難,都要來娶我?!?p>  嚴炎終于在風雪中崩潰,哭聲把自己淹沒,倒在地上。

  “炎,你究竟如何愛著我的呢?”

yang咩

哭著寫完了,瓊花酒到此便也結(jié)束了,對于偏執(zhí),占有,自負,我一直不知道,深陷其中的人會是作何表現(xiàn),若我是嚴炎,我會選擇怎樣的一條道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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