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的轟鳴聲中,那條被土系靈術(shù)撕扯出來鴻溝距離越來越寬,兩邊的土地不斷的晃動起來。
在它們移動的同時,泥土卷裹著青草和沙石墜入到了深不見底的溝壑里,冰海雪域中的海水開始從地底翻涌出來,浪花洶涌的拍擊著兩壁,冰涼的水珠從溝壑中濺落到了草地上。
銀塵的身體扶在地面上,他身上的那件精致的長袍已經(jīng)污垢不堪,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銀色的長發(fā)如瀑布般從他的肩頭流瀉下來。
他的雙手陷入進潮濕的泥土里,許多條綠色的藤蔓從土壤中竄了出來,將他的雙臂緊緊的纏繞了起來。
藤蔓上那些尖利的毒刺已經(jīng)穿透了他的護腕,扎進了他的皮膚里,麻醉神經(jīng)的毒素迅速的游遍了他的全身,使他無法動彈分毫。
銀塵體內(nèi)的氣息十分的紊亂,為了施展出土系靈術(shù),他在對抗那股吞噬力量的時候,不得不讓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在短時間內(nèi)暴漲起來。
在他脫身而出的空隙中,他將一部分靈力用在了操控土元素上,使地面分割成了兩半,把麒零所在半邊土地逐漸推離出被攻擊的范圍內(nèi)。同時施展了風系靈術(shù)給麒零制造出了保護結(jié)界。
當那股壓倒性的力量再次侵襲過來時,靈力暴漲后所帶來的疲憊感,使他無法再次全力去應(yīng)對敵人,他身體里所剩下的靈力在頃刻間幾乎被那個人吸食殆盡。
體內(nèi)所殘留的靈力使他勉強能夠維持住身體機能的運轉(zhuǎn),如果想要再次正面迎敵,他將需要足夠長的時間來進行靈力和體力上的恢復。
濃密的森林里傳來了嘹亮的哨聲,灰蒙蒙的云層中若隱若現(xiàn)的穿梭過許多只青色羽毛的蒙滅鳥,它們火紅的尾巴蕩開烏云,陽光照射在它們美麗的羽毛上。
它們琉璃般的眸子好奇的注視著縹緲的霧氣下面,那兩座持續(xù)移動的孤島。
麒零的身體隨著腳下土地的震動而輕微的搖晃起來,無數(shù)旋轉(zhuǎn)的風刃像是密不透風的墻壁遮擋住了眼前的視線。在那些呼嘯而過的風刃中,凜冽的寒氣吹拂在他的臉龐上,他已經(jīng)完全的看不到銀塵的身影。
他看不到那張熟悉的輪廓,他聽不到銀塵的聲音,有關(guān)銀塵的一切像是正在被推離自己的那座隔海相望的孤島,遠遠的無法觸及起來。
麒零的眼睛不爭氣的紅了起來,晶瑩剔透的淚珠在他的眼眶中轉(zhuǎn)動著。他憤怒的將自己的身體撞向結(jié)界,那些尖銳的風刃像匕首般在他的身上割開了無數(shù)道長長的血痕,他的褐色衣衫已經(jīng)破爛不堪,他稚嫩的臉龐上也遍布著許多細小的傷口。
那道結(jié)界像是堅固的壁壘,麒零絕望的跌坐在了地上,他用力的抓住身體兩側(cè)的那些潮濕冰冷的青草,就像是想要抓住生命中還能夠挽留住的希望。
天空中的那張巨網(wǎng)已經(jīng)開始逐漸的遠離自己,樹林里那些青翠茂密的枝葉在頭頂上方隨風搖曳著。
麒零想要對銀塵表達出自己撕心裂肺的憤怒,可他知道銀塵聽不到自己的話,他把頭埋在臂彎里,他的聲音無力而又微弱起來,他看著那道結(jié)界說:
“你明明說好要讓我和你一起面對的,可你為什么每次總把我拋棄在結(jié)界里,銀塵...你告訴我,我做這個七度王爵還有什么意義?我連這道結(jié)界都出不去,我保護不了你,我甚至都保護不了我自己?!?p> 麒零淚眼婆娑,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起來,他終于明白了,不管時光過去了多久,當他們再次面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銀塵還是會義無反顧的保護著他,他只想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陽光透過濃濃的烏云傾灑下來,濕潤的泥土泛著金色的亮光,天空中的巨網(wǎng)像是薄紗般籠罩著這片土地。
那個身披白色斗篷的人,饒有興趣的看下腳下所發(fā)生的一切,他對著那個銀色的身影說:
“四度王爵,終于能和你見面了。為了那個人,值得嗎?”
他的嘴角輕笑著,他單手背在身后,從頭頂上方的云層中盤旋飛掠過來的一只體型龐大的蒙滅鳥,他身姿輕盈的踩在了渾身青色羽毛的鳥背上,朝著地面上那抹讓人憐惜的身影疾馳而去,空氣中的靈力瞬間震蕩了起來。
從溝壑里襲來的寒風吹亂了銀塵的長發(fā),凌亂的發(fā)絲在他的眼前飄蕩而過,他看著麒零所處的那半邊土地,正在不斷的晃動著,朝著遠離自己的方向移動,當它終于脫離出巨網(wǎng)的獵殺范圍后,他眼里的憂慮平穩(wěn)了下來,他的眼眸有些紅潤。
耳邊傳來了腳步聲,一雙精美雅致的鹿皮長靴在他的身后站定。
銀塵回過頭,他的臉上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他看著那個身披白色斗篷的人,慢慢的在自己的身后半蹲下來,繡著金蓮花紋樣的袍角如花瓣般鋪在了草地上。
巨大的兜帽遮住了那個人的半張臉,他的臉上戴著金色絲網(wǎng)編織而成鏤空面具,透過像小格子般的空隙中,可以看出那個人的臉很白凈,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在他妖嬈的笑意里似乎暗藏著什么陰謀。
銀塵仍然保持著平靜而又優(yōu)雅的姿勢,他雖然在注視著那個人,但是同時也在不動聲色的將身體里所剩無幾的靈力從爵印處匯集到了自己的雙手中,他嘗試著能夠催動靈力擺脫出藤蔓的束縛。
那個人感應(yīng)到了銀塵手里的靈力波動,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他觀賞著銀塵的那張冰雕玉刻的臉龐,和那雙如深潭般深邃的和帶著些冰冷的眼睛,他的聲音清朗而又帶著些魅惑。
他看著銀塵說:
“大美人,別害怕,我可是來幫助你的,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身份,還有我的天賦,如果我愿意,你和你的寶貝使徒就不是獻出靈力那么簡單了,我剛才只收割了那三個白銀使者的靈魂回路,你知道你身后的樹林里還埋伏著多少敵人嗎?”
銀塵的目光鋒利起來,他說:
“銀蓮,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本是炎方的三度王爵,你來風源境內(nèi)是有什么目的?”
銀蓮看著他冷漠的表情,和他周身所散發(fā)出來的寒氣。
他似乎并不介意,他語氣輕松的問道:
“銀塵,你去過風源極北之地的寂靜之海嗎?你知道那片海域?qū)τ谖覀兓鹪炊杂兄裁礃拥淖饔脝???p> 銀塵的目光低沉了下來,他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在寂靜之海島嶼上的那些經(jīng)歷,他不確定銀蓮是否已經(jīng)知道了里面所埋藏的秘密,他語氣平靜的說道:
“我曾經(jīng)在收集一件靈器時途徑過那片海域,寂靜之海地處風源與炎方領(lǐng)域的交界處,那里氣候宜人,綠植繁茂,海水里儲存著生生不息的黃金靈霧,它是供給風源和炎方領(lǐng)域上眾多河流湖泊的源泉?!?p> 銀蓮點了點頭,他很欣賞眼前的人處事不驚的態(tài)度,銀塵的話嚴謹而又縝密,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難以讓人推測出他是否知道什么秘密。
銀蓮說:
“銀塵,寂靜之海里面的黃金靈霧已經(jīng)日漸稀少了,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正在不斷侵蝕著它,海面上的水位持續(xù)降低,現(xiàn)如今火源疆域上的領(lǐng)土在寂靜之海的不斷枯竭下,飽受著沙漠和惡劣環(huán)境的侵襲,干旱導致災(zāi)禍連年,糧水供不應(yīng)求,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身為火源的三度王爵,來調(diào)查事情的真相,難道不是理所應(yīng)當?shù)膯???p> 他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是銀塵知道他的意圖并不簡單,他目前只是對自己持有試探的意味,他真實的使命和目標尚未在自己的面前顯露出來而已。
銀塵轉(zhuǎn)過身,他堅毅的目光望向?qū)γ娴哪亲聧u,他開始擔心麒零,他心里的不安強烈了起來。
他的耳邊傳來了銀蓮的聲音:
“你是在心疼你的使徒嗎?可惜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七度王爵了,你們之間早已不再是王爵和使徒的關(guān)系,相同的靈魂回路會給你們帶來那種特殊的情感,但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在他身上所看重的到底是什么呢?”
銀塵說:
“寂靜之海的事與我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我所關(guān)心的是,你們炎方到底在密謀著什么?你們是不是想要帶走麒零?”
銀蓮看著他清冷的,但又攝人心魄的側(cè)臉,雖然身處在險境中,但他的氣質(zhì)看起來仍然高貴和讓人不敢觸及。
他湊近銀塵的耳邊說:
“銀塵,你知道白銀祭司想要什么,而你去過寂靜之海,你的身上應(yīng)該已經(jīng)背負了不少的秘密。不過,你最想知道的,難道不是除了完美容器以外,原始天妖的另一種復活方式?”
銀塵的心波動了一下,像是石塊墜落到湖泊中,蕩漾起細小的漣漪。
他的目光仍然望著麒零的方向。
銀蓮在他耳邊繼續(xù)說道:
“這種方式極為殘忍,利用三種不同元素屬性的靈器,強行壓制住靈魂回路,在被煉化的這種痛苦而又漫長的過程中,體內(nèi)的靈力會本能的開啟保護狀態(tài)而沸騰,隨后爵印被摧毀,一個王爵的生命終將不復存在。”
銀塵手里的靈力洶涌了起來,刺眼的金色光芒從他修長白凈的指縫間綻放出來,他轉(zhuǎn)過身,他的周身散發(fā)出凜冽的寒氣,他的目光像是冰刃,他看著眼前的人說:
“白銀祭司會選擇什么樣的方式與我無關(guān),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麒零,你想對我做什么,盡管來吧?!?p> 一只戴著鈴鐺的手挽起他灑落在肩頭的銀發(fā),輕輕的放到他的身后,銀蓮看著那雙讓人心疼的眼睛,他的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他興趣盎然的對眼前的人說:
“銀塵,你知道自己長得很美嗎,我可不舍得殺你呢,不過有這么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又怎么能空手而歸?我至少要收割掉你四度王爵的靈魂回路,大美人,你會怕痛嗎?”
他伸出手撫摸著那柔軟如緞帶的銀色長發(fā),清新的泥土味道混合著淡淡的薄荷的香味,他的腳下綻放出了白色的光陣。
銀塵低下頭,強忍著靈魂回路被剝離的痛感,就像是身體里的靈魂正在被人從脖頸處慢慢的抽離著。
麒零的爵印處傳來了被數(shù)萬根針扎的刺痛感,他急忙從地上站起來,他雖然看不到銀塵,但是他能感應(yīng)到銀塵似乎正在承受著劇烈的痛苦。
他心急如焚的看著眼前的結(jié)界,他知道如果自己還想不出打破結(jié)界的辦法,銀塵就會面臨生命危險,他不能讓自己再次失去銀塵。
麒零眉頭緊鎖,他抓撓著自己的頭發(fā),越是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他的小聰明越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就在他頭痛欲裂的時候,一只銀色蝎子舞動著雙鉗,它順著他的長靴靈巧的爬了上來。
麒零急忙伸出自己的右手,那只銀色的蝎子繞過他的手臂,敏捷的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心中。
雪刺揮動著自己的雙鉗,它彎曲的尾巴也在不斷地搖擺著,似乎在對麒零訴說著什么。
麒零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很小心的用手托舉著雪刺,在剛遇到銀塵的時候,他很害怕這只可以在瞬間變得很巨大的靈獸。當他和銀塵站在雪刺嘴巴里的時候,一根尖利的毒針扎在了他的屁股上,使他神志不清的昏迷了很久。
后來在雪刺和蒼雪之牙相處的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雪刺也和銀塵一樣都是外冷內(nèi)熱的,他便經(jīng)常百折不撓的纏著銀塵放雪刺出來,陪著自己和蒼雪之牙嬉戲玩耍。
他開始漸漸的覺得,當他看見雪刺的時候,就像是見到了銀塵。
麒零興奮的撥動著雪刺的鉗子,他將臉龐湊近過去,他輕聲的對它說:
“雪刺,你是要帶我去找銀塵的嗎?銀塵他怎么樣了?我真的很擔心銀塵,你知道我們怎樣才能打破這道結(jié)界,一起出去救銀塵嗎?”
雪刺在麒零的手上轉(zhuǎn)了幾圈,它迅速的繞過麒零的手臂,爬到了他的尾椎處。
麒零恍然大悟,他伸手接過雪刺,對它贊美道:
“你真的好聰明呀,我怎么就沒想到召喚蒼雪之牙呢?我們已經(jīng)脫離出了獵網(wǎng)的范圍,我現(xiàn)在有足夠的靈力能駕馭蒼雪之牙,這樣我們不就能破除結(jié)界出去救銀塵了嗎?”
麒零的眼眸中綻放出璀璨的亮光,他的眼睛像是彎彎的月牙,他扎好馬步,聚集起全身的靈力從爵印處釋放出了蒼雪之牙。
在蒼雪之牙威嚴的咆哮聲中,周圍旋轉(zhuǎn)的風刃被它洶涌的靈力震蕩著向后擴散了一些,同時在結(jié)界上出現(xiàn)了幾道比較寬的裂痕。
麒零感到有些失望,銀塵似乎把自己所有的靈力都用來給他制造保護結(jié)界,連蒼雪之牙的力量都無法徹底的打破它。
透過結(jié)界上的那些裂縫,麒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看到銀塵扶在地面上,他正在痛苦的極力忍耐著什么,金色的刻紋沿著他的全身不斷游走著,而那個身披白色斗篷的人,他伸出自己的手,沒入到了銀塵的長發(fā)里。
麒零的心縮緊了起來,他咬緊牙關(guān),他的手中幻化出了那把青銅巨劍,他揮劍砍向結(jié)界,那些不斷旋轉(zhuǎn)的風刃發(fā)出金屬抨擊的聲音。
他身后的蒼雪之牙震動著翅膀,旋轉(zhuǎn)的鋼刃從它的雙翼中洶涌而出,全部沖擊到了結(jié)界上。雪刺的身軀已經(jīng)變得龐大起來,它甩動巨大的尾部,用力的撞擊著結(jié)界。
麒零不禁氣喘吁吁,他俯身扶著自己的膝蓋,看著那道結(jié)界上的裂縫迅速的延展成無數(shù)條,像是被人用硬物敲擊的鏡面,刺眼的白光讓麒零伸出手臂遮擋了一下。
那些旋轉(zhuǎn)的風刃已經(jīng)消失了,腳下是漆黑一片的土壤。
麒零迅速的翻身騎到蒼雪之牙的背上,雪刺被他收到了爵印里,他傾身抱住蒼雪之牙毛茸茸的脖頸,目光堅定的對著前方說:
“銀塵,你一定要等著我?!?p> 陷入到銀色長發(fā)里的那只手掌顫動了一下,狂風席卷起地面上的沙石,金色的光陣被一股巨大的靈力沖擊的蕩漾起來。
銀塵的眸光閃爍起來,他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麒零騎在蒼雪之牙的背上,正滿臉的焦急的朝著自己的方向極速飛馳而來,他揮劍砍向光陣。
巨大的沖擊力使土地晃動起來,銀蓮收回自己的手掌,他站在光陣中紋絲不動,像是在欣賞一場精心布置的戲幕。
麒零沒想到竟然能這么輕松的進入到光陣里,四周飛沙走石,流動的光陣卻像是與世隔絕的凈地,他激動的將手伸向銀塵。
“快抓住我的手,快點,我馬上帶你離開這里?!?p> 銀塵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利用光陣里的靈力將雙手從藤蔓中迅速的掙脫了出來,他的靈力已經(jīng)在漫長的痛楚中相對的恢復了一些。
狂風吹亂了麒零的頭發(fā),透過眼前紛飛而過的發(fā)絲中,他看到銀塵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用力的將銀塵拉到蒼雪之牙的背上,他很小心的扶穩(wěn)銀塵的身體。銀塵蒼白的臉龐上浸滿了細汗,他從懷里掏出那張白色的絲帕,幸好沒有在撞擊結(jié)界時被風刃割破,他心疼的擦拭著銀塵額頭上的汗珠。
穿過厚重的云海,刺骨的寒風侵襲著麒零單薄的身體,他身上的那件破衣爛衫讓他在銀塵的面前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小心翼翼的轉(zhuǎn)過身,控制著蒼雪之牙飛行的方向。
銀塵的臉色有些凝重,他半蹲在雪之牙的背上,低頭注視著云霧下逐漸變成黑點的銀蓮。
那個人似乎正仰起頭來對他發(fā)出陰謀的笑靨,他想起了銀蓮對自己暗示過的話,和用三種靈器進行煉化的方式。他的心里混雜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
麒零回過頭來問他:
“銀塵,你說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呢?蒼雪之牙好像在帶著我們朝著東南方向飛,那里有住的地方嗎?”
銀塵觀察著腳下的森林,他低沉的帶著磁性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說:
“幽北森林綿延數(shù)千里,我們一時半刻無法脫離出它的范圍。麒零,讓蒼雪之牙在冰海雪域的邊緣停落下來,我們在靠近巖溶洞穴附近的樹林里過夜?!?p> 麒零點了點頭,他想起了銀塵為了救自己而損耗了身體里的大部分靈力,他的心沉重了起來。
他將自己的右手放在銀塵的肩上,源源不斷的靈力從他的爵印處流動起來,他的手中綻放出了金色的光芒。
銀塵看著他認真的臉龐,他感受著麒零傳輸給自己的靈力。
天空開始放晴,臨近黃昏的暮色中,霞光披滿了腳下的土地。
麒零感到身心舒暢,他抬起頭對視著眼前的人,他的笑容溫暖如陽光般的明媚。
銀塵的臉龐分外的柔和,在他晶瑩的眼眸中晃動著美麗動人的光澤。
麒零恍惚了起來,他不知道隱藏在銀塵眼里的是什么,像是感動又或者是欣慰,更像是從地獄中脫身而出,復又再次見到了光明。
從天空中朝下看去,一望無際的幽北森林在絢麗的晚霞中像是溫暖的綠色的海洋。
昏黃的落日給遠處的云層都鑲嵌上了金邊。
迎面而過的縹緲的云霧如薄紗般輕輕的掠過麒零的身前,赤色的光影籠罩在他英俊的臉龐上。
他和銀塵騎在蒼雪之牙的背上,正朝著視野盡頭的那座高聳入云的雪山方向極速的飛行著。
麒零感覺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涼意,凜冽的寒風不斷的透過他破爛的衣衫,像無數(shù)小刀片一樣切割著他的皮膚。
他不禁渾身發(fā)起抖來。
他身后的銀塵正半蹲在蒼雪之牙的背上,閉目調(diào)整著體內(nèi)的靈力,銀塵的神色有些疲憊,他的身體機能正處于緩慢的復原的狀態(tài)。
麒零轉(zhuǎn)過頭想問他還有多久才能到達那個可以歇腳的地方。但是看到銀塵蒼白的臉龐,他的心柔軟了起來。
他趴到蒼雪之牙的耳邊,對它指了指了下面不遠處的那片樹林,輕聲的對它說:
“我們今晚就在那里過夜吧,你可千萬不要告訴銀塵,是我讓你改變路線提前停落的,不然他肯定又會生氣的,你別看他現(xiàn)在虛弱的不堪一擊,他生氣起來的時候,我們兩個聯(lián)手都打不過他?!?p> 麒零沒有看到蒼雪之牙毛絨絨的臉上的那般無奈的表情,它如琉璃般的眼眸敏銳的搜尋著樹林里青草較為厚實的地面。
在麒零跟蒼雪之牙說悄悄話的同時,銀塵鋒利如劍的眉毛撥動了一下,他控制住自己想要教導麒零的念頭,他原本已經(jīng)穩(wěn)定好的氣息又混亂了起來。
麒零單薄的身體為他阻擋了前方撲面而來的寒風,他沉默著就代表他已經(jīng)認可了麒零的做法。
麒零急切的看著蒼雪之牙俯沖下云層朝著靠近小溪邊的一片樹林里飛翔過去。
此時夕陽已經(jīng)沉入到了雪山后,傍晚的天空中隱隱的浮現(xiàn)出了月影。
他們在茂密的草甸上平穩(wěn)的落了地,麒零從蒼雪之牙的背上翻身下來,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銀塵正站在蒼雪之牙的旁邊,背對自己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麒零的心里暖洋洋的,仿佛之前所經(jīng)歷的那幾場戰(zhàn)爭都只是過眼云煙,他一直以來所渴求的愿望,就是能讓自己陪在銀塵的身邊。
蒼雪之牙悠閑的走到一棵古樹下面臥起身來,它把腦袋墊在雪白的雙爪上,好奇的注視著距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兩個人。
銀塵感應(yīng)到森林里并沒有埋伏和任何的異常狀況,他戒備的心放松了下來,他轉(zhuǎn)過身看到麒零正低著頭站在自己的面前。
麒零的臉上帶著羞澀的紅暈,面對著雖然近在咫尺卻又散發(fā)著一種冷漠和疏離氣息的人,他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那雙仿佛冰封起來的眼睛說:
“銀塵,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今后無論你走到哪里,我都會死皮賴臉的跟著你,不就是區(qū)區(qū)一個巖溶洞穴嗎?我一點都不害怕,等我將來攢夠了錢,我就在清平鎮(zhèn)上為你置辦一座大房子,就和我們之前在帝都住的那個家一樣,里面擺滿了那種會發(fā)光的靈器?!?p> 銀塵的眸光波動了起來,他掃視著麒零破爛的衣衫,輕聲的問他:
“你的衣服...是怎么劃破的?”
提起這個,麒零感覺到了嗖嗖的冷風從身上吹過,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但是他的心里卻一點都不冷,他興奮的說:
“銀塵,你還不知道吧?你的風刃就像是各個都長著雙眼睛一樣,你看我渾身上下,都沒給我留下一片完整的布料,你布的這哪是什么保護結(jié)界,這分明就是御用的凌遲酷刑啊?!?p> 銀塵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掌里出現(xiàn)了一件懸浮起來的靈器。
他彎腰把這件小巧玲瓏的靈器放在了地上。
麒零睜大眼睛,他看著這個像小木匣一樣的物體在草地上瞬間膨脹了幾倍的大小。
他仔細看去,發(fā)現(xiàn)這是用紫竹藤蔓編織而成的衣笥,鏤空的縫隙中露出了精美雅致的銀色衣角。這應(yīng)該是銀塵用來放置貼身衣物的靈器。
銀塵對他說:
“我從未預料到我們會逢此劫難,里面都是我隨身換洗的衣物,也許不貼合你的喜好,你將就著隨便從中取出一件穿上吧?!?p> 麒零聞到了從衣笥中縈繞出來的花香,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挑選出一件,但是他彎腰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稚嫩的臉龐上露出了頑皮的笑容,他迅速的站直身體正對著銀塵說:
“你的衣服我都喜歡,不過我可是千辛萬苦才把你救出來的,銀塵...你看在我這么機智勇敢的份上,是不是得給我點獎勵呢?”
銀塵看著他滿是期盼的眼神,麒零的小心思他已經(jīng)了然于胸。
他在這炙熱的目光中側(cè)過身去,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目光柔和了許多。
麒零正對著他絕美的側(cè)臉,他走上前輕輕的抱住了銀塵。
他把頭埋在銀塵的肩膀里,從銀塵的長袍上傳來了清冽的薄荷香味,像是有一種安撫心神的力量,他感覺到自己的心緒平靜了下來。
銀塵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身體柔軟了許多,他似乎正在從那場殘酷激烈的戰(zhàn)爭中恢復著自己靈力和體力。
麒零把臉埋深了一些,他閉上眼睛,輕松而又愉悅的享受著這世間最溫暖舒適的懷抱。
漆黑的夜幕下,微風不斷吹拂著灌木里的枝葉,發(fā)出漱漱的聲響。
兩個人就這樣在原地站立了很久,誰也不愿意將腳步挪動一寸。
銀塵能感覺到自己被麒零抱的很緊,那雙手像是結(jié)實的綢帶,將他精致的長袍勒出了幾道褶痕。
他知道麒零似乎很害怕失去自己,而自己又有多希望這樣溫存的時光能多挽留住一分,以后再也不會錯過彼此。
朦朧的月光下,高而聳立的雪山突然晃動了起來,山頂上厚重的積雪在下滑時滾落成了無數(shù)個碩大的雪球極速的砸向冰面。
在它們轟然墜地的時候,一條裂縫迅速的編織成網(wǎng)狀結(jié)構(gòu)朝著十里果林的方向延伸,冰面上發(fā)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音。
一個龐大的銀白色的身影從海底穿梭而過,海水里面的黃金靈霧開始沸騰,無數(shù)根漆黑的鎖鏈發(fā)出了嘩啦嘩啦的響聲。
清平鎮(zhèn)的酒館客房里,安放在房間墻角的那張窄小的床榻上,蓮泉驀然睜開了眼睛,她轉(zhuǎn)過頭注視著還在熟睡中的幽花。
為了不吵醒躺在身旁的人,她拉開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蓮泉站在原地平穩(wěn)了一下思緒,她慢慢的走到窗前,伸手推開了那扇花梨木的窗子。
此時天色尚早,街邊只擺好了幾家販賣清粥的攤位,看著那些圍著木桌喝粥的食客,蓮泉的肚子發(fā)出了咕嚕的聲音。
她急忙望向床榻上的幽花,還好并沒有被發(fā)覺,她剛想穿好衣服下樓去對面的攤位買兩碗清粥上來。
街市上突然傳來了吵鬧聲和女子尖叫的聲音,她單手扶著窗沿,看到有很多隊官兵抬著七具被白布蓋起來的尸體,匆忙的朝著府衙的方向前行著。
沿途看熱鬧的百姓聚集在道路的兩旁竊竊私語。
她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的目光鎖定在了白布下露出的一只手臂上。
那只搖搖晃晃的手臂上紋著金色的獵鷹的刺青,她扶著窗子的手顫抖了一下,她想起來那是象征著天束家族的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