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貴一時彷徨無計,看得應(yīng)文杰心懷大暢。
“怕了嗎?嘿嘿,你認輸就行了,難不成本公子還真的稀罕你們賭坊的十幾萬兩銀子么!”
朱貴一咬牙,漠視了對方一眼,他知道,成敗乃至自己的命運,就在此一舉。
但是他緊張的理由還有一個,那就是這三粒骰子是應(yīng)文杰買來的,盡管他手段高超,可是想要扔出一個豹子六來,哪能做到萬無一失?除非……
和在一旁同樣大吃一驚的柳忠對了一個彼此都心領(lǐng)神會的眼神之后,朱貴心一橫,悄然抬手,骰盅微不可察地抬起了一道縫,骰子已然滑入他的手心,繼而滑入了袖口。接著,暗藏在左手袖中的三粒灌鉛骰子趁勢落入了骰盅內(nèi),整個過程寂然無聲,神不知鬼不覺。
殺器在手,朱貴心知大局已定,自己已經(jīng)穩(wěn)操勝券,拿起骰盅,他臉上恢復(fù)了一片平靜,忽的心念一動,也像應(yīng)文杰那般念念有詞。
“天靈靈地靈靈,請財神助我一臂之力!”
骰盅落下。
這骰子朱貴已經(jīng)用過千遍萬遍,堪稱制勝法寶,就如板上釘釘,絕無可能出現(xiàn)意外。
只聽的骰子響了幾下,顯然是停止了翻滾。
“開吧,本公子很好奇,財神已在我這邊,你請的又是哪路財神?”應(yīng)文杰拿出那張黃紙,得意道。
朱貴面無表情的揭開骰盅,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里面赫然是個十八點!豹子六!
應(yīng)文杰拍案而起:“這不可能!”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應(yīng)文杰不相信。
朱貴的灌鉛骰子從表面上看去,和那三粒象牙骰子別無二致。
柳忠忽然站起,攔住即將發(fā)狂的應(yīng)文杰:“應(yīng)公子,看來這次財神似乎換了主人了。”
應(yīng)文杰怒道:“你出老千!”
朱貴冷笑道:“骰子是你買的,你也一直坐在這兒,大伙兒也都在。難不成大家都是瞎子不成?”
柳忠也道:“應(yīng)公子,難道只允許你運氣來了,扔出個豹子,卻不許別人來運氣么?”
“我要檢查!”
應(yīng)文杰想上前,但是柳忠卻攔住了他。
“小刀!”應(yīng)文杰大吼一聲。
那叫小刀的人突然從袖子里抽出一把刀來,架在了柳忠的脖子上。
柳忠渾身一震,不過臉上并未露出懼色,皺眉道:“應(yīng)公子,你這是不認輸,要在這兒動手嗎?”
應(yīng)文杰咬牙道:“五十萬兩!你以為是那么好贏的?讓開!不然刀劍無眼!”
小刀漠然道:“我家公子叫你讓開,你沒聽見嗎?”
手上微微用力,刀鋒已經(jīng)割破了柳忠的些許皮膚。
“在這兒撒野,應(yīng)文杰,你是找錯了地方!”朱貴冷酷道。
哧!
一道白光猝然襲來,打向小刀手腕。
小刀臉色一變,連忙收刀橫在面前,鏘然一響,虎口一陣酸麻,他不禁駭然。
白光散去,卻是一塊碎銀。
小刀心驚,一塊小小碎銀居然具有這么大的力道,發(fā)出碎銀之人的功力絕對不低。
“誰?”
“來了賭坊,就得守這里的規(guī)矩。如果輸了就說是賭坊的問題,以后豈不是人人都輕視我柳家了?”柳紛飛揭開門簾,緩緩走來。
應(yīng)文杰眼睛一瞇:“你是?”
柳忠和朱貴同時退后,恭聲道:“少爺好!”
應(yīng)文杰恍然:“原來你才是這家賭坊的真正主人!柳家少爺?”
柳紛飛淡然笑道:“應(yīng)公子遠道而來,理應(yīng)掃榻以待,本來我也以為應(yīng)公子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今日一見,唉,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應(yīng)文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說不出話來。
“這種豹子對局難得一見,咱們既然沒有懷疑應(yīng)公子你出千,你又有什么資格懷疑我的手下呢?”柳紛飛笑容漸退,語氣變得冷冽起來。
“好,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也許以后咱們還有機會再次見面的?!睉?yīng)文杰想了想,最后咬牙切齒道。
柳紛飛道:“隨時恭候?!?p> 對方既然已有服軟之意,柳紛飛也不想多生事端,反正銀子已經(jīng)落入囊中,再殺了對方,為柳家增加一個山東富豪作為仇人,那也得不償失。
應(yīng)文杰將黃紙狠狠往地上一摔:“走!”
柳紛飛道:“各位也散了吧,今天賭場暫時關(guān)閉,輸了的朋友的銀子盡數(shù)退還,各位明天再來吧?!?p> 眾人也慢慢散去。
“你們兩個今天做的很好。那個應(yīng)文杰看來確實沒有什么問題了,那個小刀的武功偏剛猛一道,也是北方武林路數(shù),這一次,我會為你們記一大功?!?p> 柳忠二人大喜:“多謝公子!”
“這五十萬兩先放在賭坊地庫中,你們拿一萬兩分了吧。為我柳家做事,好處絕對少不了你們的!”
柳紛飛離開之后,柳忠二人相對大笑。
“朱貴……不,應(yīng)該叫你朱財神!哈哈哈,你這一手偷天換日,果然好本事!那個蠢貨居然還想在這兒動手,難道不知道整個蘇州都沒人敢惹咱們柳家嗎?真是不知死活!”
朱貴也是開心的很,他撿起地上的黃紙:“這小子從王道士哪里弄來了一張財神符紙,我怎么沒聽說過這姓王的最近多了這種騙人的東西?”
柳忠也忍不住心中好奇,湊上來一起觀看。
卻見黃紙上寫著幾行字。
“勸君莫為賭,來往皆是輸。機關(guān)算盡后,流入官家府?!?p> “哈哈哈!這小子肯定沒拆開看里面的內(nèi)容,有這么一張紙,他如何能贏?”
“別這么說,畢竟這也算是咱們的送財童子了,對不對?”
“不過這紙上有一點說的不對?!?p> “嗯?”
柳忠笑道:“這些銀子明明已經(jīng)是咱們柳家的了,如何會流入官府呢?”
很快,柳家贏了一個外鄉(xiāng)人五十萬兩銀子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蘇州城。
柳寒聲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
“那個應(yīng)文杰確實只是山東鹽商之子?沒有其他的來歷?”柳寒聲問了柳紛飛詢問柳忠二人一樣的問題。
柳紛飛點頭:“孩兒已經(jīng)確認無誤?!?p> “萬事小心一點的好?!绷曈值?,“那文家孽子已經(jīng)死了,最近你也別惹上太多麻煩。文家所留下來的財產(chǎn)不少,得花一段時間才能讓其成為咱們柳家的東西,知道嗎?”
柳紛飛道:“是。”
“不過販賣私鹽乃是殺頭大罪,這人怎敢如此招搖?莫非其中另有蹊蹺?”柳寒聲總覺得心頭有種莫名的不安,沉吟再三,道,“他的銀子你檢查過沒有?”
“檢查過?!绷婏w道,“沒有問題?!?p> 柳寒聲這才放下心來。
此時的他犯了一個錯誤,他問的是銀子的來歷有沒有問題,而柳紛飛卻以為父親問的是銀子的真假問題。
兩人之間的誤會,一直到三天之后才解開,然而那時已經(jīng)晚了。
“那你先下去吧,看看你妹妹,這幾天她一直不肯吃飯,唉?!绷晸]手道。
柳紛飛退下。
三天后。
一彪人馬氣勢洶洶,在蘇州城大街上如風(fēng)卷過,個個面容冷峻,手持刀槍。
“這不是衙門的捕快嗎?這么多人,是要去哪兒?。俊庇腥艘荒橌@訝地看著這一幕。
“領(lǐng)頭的好像是飛云神捕林捕頭,看他的樣子,似乎有誰犯事了?!?p> “誰???”
“你問我我問誰?”
……
林嘯一臉漠然,一路前行,最后來到了一家賭坊門口。
蘇州賭坊!
“蘇州?野心不小??!”林嘯冷笑一聲,“兄弟們,把這兒給我圍了,從現(xiàn)在開始,一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眾人四散分開,賭坊雖大,但這次林嘯帶來的人足有數(shù)十,各自站定了賭坊的四個角,團團圍住。
在林嘯身后還站著六個人,林嘯冷哼道:“進去!”
守門的兩名大漢都認識林嘯這名在整個蘇州城都是聲名顯著的神捕,此時見到這副陣仗,心中慌亂,上前攔住了林嘯。
“林神捕,你這是……”
“敢妨礙官府辦事?你們柳家難不成要造反?”林嘯重重地哼了一聲,厲聲道。
大漢一時為其氣勢所震懾:“林神捕,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
“有沒有誤會,待我進去便知!你家主人都不敢攔我,你們兩個莫非也想嘗嘗牢飯的滋味?”
大漢無法,趕緊對同伴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找少爺前來處理此事。
畢竟柳家獨霸蘇州,每年都會對官府送上一份厚禮,按道理說沒有什么特殊情況,官府應(yīng)該不會與柳家發(fā)生沖突的。
“難道是因為前幾天那五十萬兩銀子的事?”大漢心中一跳。
另一人心領(lǐng)神會,匆忙離去。
林嘯心知肚明,冷笑道:“我還正想叫你們少爺過來呢,倒是省去我不少功夫了?!?p> 大漢再不敢阻攔,林嘯等人長驅(qū)而入。
“官府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退避!”林嘯背后一人高聲叫道,響徹整座賭坊。
眾多賭客見狀,紛紛四散奔出賭坊。
“這是哪路風(fēng)把林神捕吹來了,手下人也沒個眼力價,居然不來通知我一聲,恕罪,恕罪!”柳忠大笑著從二樓走下來,身后跟著朱貴。
林嘯大馬金刀地一坐,冷冷道:“柳忠,你倒是膽子大啊,見到林某了,居然也不跑?”
柳忠一愣,旋即笑道:“林神捕說笑了,在下一向奉公守法,而且對知府大人敬愛有加,沒有犯什么錯,何必跑呢?”
“你真不知道?”
柳忠道:“還請林神捕如實告知。”
事實上,他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因為他已得知整座賭坊已被包圍,而且對方還是官府的人,這讓他不由害怕起來。
莫非……
啪!
林嘯一拍桌子,大聲道:“好你個柳忠!偷竊官府銀兩也就罷了,林某來了,居然還敢搪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