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怎么了?”李祁峰走了過去,站在病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眼眶卻通紅的丁明蘭,輕聲問道。
“沒、沒有?!倍∶魈m的眼神閃爍,沒敢與他對視,她悄悄地將露在外的左手收進被子里。
看到她刻意隱藏的左手,李祁峰眼疾手快,輕輕掀開了蓋住她左手的被子。
她手腕的位置纏了幾圈繃帶,李祁峰瞳孔縮了縮。
他抬起頭確認了下她右手正在注射的吊瓶的名稱,心里已了然。
雖然此前他便有些感知,但此刻見到,還是非常地震驚。
“為什么做傻事?”李祁峰說話的時候,并沒有責(zé)備的意思。
丁明蘭緊緊地咬著下唇,眼中含淚,沒有回答。
“唉!”李祁峰重重地嘆了口氣,伸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
哪知丁明蘭的淚水越擦越多,李祁峰皺了皺眉。
“如果是因為我,”他頓了一下,“我現(xiàn)在說抱歉也沒有什么用?!?p> “你竟然會來看我,你竟然真的、真的來看我了!”丁明蘭抽泣起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自病房傳出。
“嗯,我來了,別哭了,對恢復(fù)不好?!崩钇罘鍙呐赃叺男」褡永锬眠^抽紙,替她擦眼淚。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倍∶魈m哽咽道。
李祁峰輕輕地搖搖頭,說:“那不關(guān)你的事情,不要給自己壓力。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我一直都相信你?!?p> “你說你……相信我?我,我爸爸他……對不起,祁峰,嗚嗚嗚。”
“即使要道歉,也該你來說。何況,他才應(yīng)該來和你道歉?!?p> “他是我爸爸,媽媽不在了,他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沒法去恨他?!?p> “你很善良,不需要去恨任何人。你知道我原來能讀懂他人,所以我知道他又多愛你。我想他這么做,并不是針對你,你不需要去恨他,也不要埋怨自己,好嗎?”
“對、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p> 丁明蘭邊哭邊重復(fù)地說著“對不起”。
只有說出這三個字,丁明蘭的內(nèi)心才會舒坦一絲絲,但每說一遍,她卻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遠一絲。
代靖宇立在病房外,一字不落地聽著丁明蘭和李祁峰的對話。
痛苦和糾結(jié)令他感到無比頭痛,他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fā),拉扯著。
坐在他對面長椅上的劉小舟此刻心情也非常地復(fù)雜。
她說不清是什么感覺,要說傷心吧,也沒有到那種地步。
“哀而不傷?”想來想去她只能想到這個詞比較貼切,但又不那么合情理。
“你要不要坐一會兒?”劉小舟望著代靖宇,他情緒激動得似乎連站立都有些困難,便問道。
代靖宇慢慢地從臂彎里抬起頭,猩紅且冰冷的眸子里沒有任何感情,直直地瞪視著劉小舟。
“咳咳!”劉小舟突然被口水嗆到了。
她使勁拍了拍胸脯,才好過一些,不過她再也不敢隨便跟代靖宇搭話了。
病房中,在李祁峰的安慰下,丁明蘭漸漸停止了哭泣。
“祁峰,我以后還能打電話給你嗎?我們還是朋友嗎?”丁明蘭的語氣聽上去既充滿了悲涼又飽含著期待。
李祁峰沒有拒絕,點了點頭,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嗯?!?p> 丁明蘭破涕為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凄涼。
李祁峰給她掖了被角,說:“多休息,我再來看你。如果想打電話,隨時都可以?!?p> 丁明蘭笑著點了點頭。但是她此刻無比清醒,李祁峰這時候這么說,只是不想刺激到她。
她心中更加的苦澀,不僅僅是因為李祁峰的客氣和距離感,還因為門外傳來的劉小舟的聲音。
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時間已經(jīng)那么晚了,他們兩人卻是一起來的,那么不是說明……她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望著李祁峰高大挺拔的背影,丁明蘭的視線再次被淚水模糊。
李祁峰走出病房,看了眼靠著墻的代靖宇,走近劉小舟。
“走吧。”李祁峰說。
“嗯嗯?!眲⑿≈埸c點頭站起來,兩人從來的地方原路返回。
在電梯門口,卻被代靖宇攔了下來。
“聊兩句吧?!贝赣顚钇罘逭f。
“你想說什么?”李祁峰對代靖宇沒有什么特別的印象,這時也不想跟他說些什么。
代靖宇激動地說:“蘭蘭她沒有錯,她不該承擔(dān)這些痛苦,如果知道如此,我早該、早該……”
李祁峰淡淡地說:“你喜歡她?”
代靖宇直視著李祁峰的眼睛說:“是,非常地喜歡,今生今世非她不可的喜歡。”
“嗯?!崩钇罘逄谷坏乜粗?p> “盡管如此,”代靖宇說,“我知道現(xiàn)在你才是她的解藥,雖然這對我來說是毒藥!”
“我不會再來了?!崩钇罘逭f。
代靖宇愣了一下,說:“你什么意思?”
李祁峰沒有回答,與他擦肩而過。
“是我,”代靖宇忽然喊道,“是我打聽到你不能吃兔肉的事,告訴了那個人?!?p> 李祁峰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問:“誰?”
“我不會說的!”代靖宇說。
“丁顯忠?”李祁峰說。
“不?!贝赣顡u搖頭。
“你爸爸?”李祁峰說。
“呵,這件事他并不知情。”代靖宇再次搖頭。
“那么是誰?”李祁峰蹙眉。
“呵呵!你不會知道的?!贝赣罾湫Φ馈?p> 李祁峰用凜冽的目光瞪視著他。
他全身抖了一下,害怕地退了一步,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會讀心術(shù)的李祁峰了!別再用這種咄咄逼人的眼光看人,我是不會怕你的!”
李祁峰目光一暗,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代靖宇看著電梯門關(guān)上,才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胸脯,小腿有種差點抽筋的感覺。
他剛才一激動就口不擇言,好在,李祁峰并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
他喃喃地說:“李祁峰啊李祁峰!你還是一樣的如虎般危險的眼神,只可惜,誰能想到是只連兔子都不敢吃的老虎呢?呵呵?!?p> 坐在車?yán)?,劉小舟忍不住問:“讀心術(shù)是怎么回事?”
李祁峰系安全帶的手頓了一下,嘆了口氣,說:“你想知道嗎?”
“嗯!”劉小舟重重地點點頭,然后想到這是他的私事,便又搖搖頭。
李祁峰失笑道:“你到底……唉,算了,告訴你也未嘗不可,只是故事有點無聊,你別聽得睡著了?!?p> “不會的,絕對不睡著!”劉小舟保證道。
“唉,”李祁峰嘆了口氣,“我家是開寵物店的,考上大學(xué)選的專業(yè)是獸醫(yī),本來打算讀完書就回家?guī)兔?,想著這輩子就在小小的寵物店里終老。
哪知大二的時候,有一次做實驗,從一只兔子身上抽血。當(dāng)我去獸欄逮兔子的時候,卻不小心被其中一只給咬了,與以往不同,特別地疼,疼到令我昏迷過去,醒來后便擁有了讀心的能力?!?p> “這么神奇?”劉小舟眨眨眼睛,插嘴道。
“嗯,后來……”
李祁峰幾年來發(fā)生的事情,慢慢地說與劉小舟聽。
這也是他第一次開誠布公地和其他人說這些。
劉小舟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插幾句。
兩個人就在地下停車場的車?yán)镏v了兩個小時。
“那起事件的影響是實實在在的,作為董事長有沒有必要,為了趕走一個未持有股份的總經(jīng)理,而做出這樣的事情?”劉小舟疑惑地問。
“這一點我也想不通。也許,正如丁顯忠所說,讀心術(shù)很可怕,他不想讓我再繼續(xù)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所以才行此下策?!崩钇罘鍝u搖頭。
“讀心術(shù)確實很逆天,即便聽你說了,我還是覺得很虛幻。只是,你如果娶了他女兒,他的公司遲早是你的,哪會有人擔(dān)心繼承人能力強大的?”劉小舟說。
李祁峰皺皺眉,他也沒有答案。
“莫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你發(fā)現(xiàn)?”劉小舟猜測。
“不太可能吧。這么多年能來,他都對我恩遇有加?!崩钇罘迦嗳喟l(fā)脹的眉心。
“也許是突然有發(fā)生了什么事呢?”劉小舟說。
“行啦,故事也聽完了,可以回去睡覺了嗎?”李祁峰敲了敲她的腦袋說。
“對哦,這么說來,真的好想睡呢?!眲⑿≈壅f著就打了個哈欠。
李祁峰自己也跟著她打了個哈欠,他發(fā)動了車子,駛出停車場。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崩钇罘逭f。
“沒事,我也很好奇,之前林興星就說過有關(guān)你的傳聞,沒想到竟是真的。讀心術(shù),好厲害!”劉小舟說。
“沒什么好羨慕的,它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有些東西看清了,真沒意思。而且,它能讀到的只是對方當(dāng)時所想,人都是會變的,也許下一秒,就會推翻自己的觀點了?!崩钇罘逭f。
“嗯,是的?!眲⑿≈鄞鸬馈?p> “人是復(fù)雜的,自己有時候也看不清自己。像你這樣,直來直去的,有什么事都寫在臉上,也挺好的。在你面前,讓我感覺很放松……”
李祁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用余光斜瞟了一眼劉小舟,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
“哈,你倒是別睡那么快?。 崩钇罘迓裨沽艘痪?,方向盤在手中來了個急轉(zhuǎn)彎,向與來時的路不同的方向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