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風(fēng)拂過,吹的漫坡的野菊花不住搖曳,吹的太陽羞澀的用云遮住了臉,吹的孫啟額前的發(fā)梢撓著睫毛直癢癢。
山坡上,孫啟躺在枯黃一片的雜草中,抱著胳膊翹著腿,嘴里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兩眼無神的盯著天上飄蕩的云,聽著從西邊被風(fēng)傳來的喊殺聲。
班樸和吳謙坐在孫啟兩側(cè),兩人聚精會神的看向西邊,看著那滾滾的黑煙,心里不知在尋思什么。
突然孫啟吐掉了狗尾巴草,坐起身來,扭頭看著班樸,問道。
“樸大哥,這都已經(jīng)三天了,怎么還沒有打完啊,我們還得等到什么時候?。俊?p> “叫你等,你就等著唄,哪能么多的心思啊?!?p> “嘿,小樸子,我看你又長本事了是吧,還學(xué)會跟我頂嘴了?”
班樸這幾日被孫啟給煩的夠夠的,一炷香的功夫都恨不得問上個七八遍,他又不是千里眼順風(fēng)耳的,哪知道西邊情況如何了?
“聽說這幾天二爺他們似乎不是很順利?!?p> 吳謙憂心忡忡的說著,顯然他是知道些什么,于是孫啟和班樸倆人不禁眼巴巴的瞅著他,希望他能多說些。
“你們這么瞅著我干啥?”
“少廢話,趕緊說?!?p> 班樸這一瞪眼,嚇得吳謙肝都顫的慌,自從上次被班樸用木凳砸了之后,他的心里就烙下病了,每次一看到班樸心里就犯怵。
特別是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班樸已經(jīng)絲毫沒有了往常的敬畏之心,一點都不在乎吳謙是誰的弟弟,又是誰的隨從,行事更是不免粗放起來,大大咧咧的。
雖然知道班樸不會再拿木凳砸他,但吳謙的心中總還是提心吊膽,特別是班樸伸個胳膊什么的,他都忍不住下意識的瞇眼縮起脖子來。
“我也就是聽人說了那么一嘴,二爺他們這兩天的攻勢不太順利,那幫亂匪不知又想出了什么損招,讓前線的人吃了不少的虧,折了不少弟兄。”
正說著,班樸噌的一下站起來了,嚇了吳謙一大跳,心跳都差點停了,忙拍著胸脯。
只聽班樸大聲說道:“這還了得,早知道我就去前線了,果然沒有我就是不行啊。”
“你就吹的功夫厲害,要不我跟王百長說說,給你一匹快馬,讓你上陣殺敵去?”
孫啟這么一說,班樸頓時就蔫了,他也就是在背后過過嘴癮,要是真讓他上陣殺敵,那還不得嚇?biāo)浪?p> “不了不了,我還得留下照顧孫爺您呢?!?p> 看著班樸那滿臉菊花樣,孫啟都懶得搭理他,而是轉(zhuǎn)頭看著正拍胸口的吳謙,沒好氣的問道。
“然后呢?”
吳謙一愣,尷尬的撓了撓頭,一臉諂笑著說道:“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了?!?p> 一聽吳謙說他不知道,班樸不禁樂了起來,剛剛被孫啟給威脅了一頓,失了顏面,正愁沒處撒氣,沒想到吳謙立馬便送上門來了。
“孫爺問你話,你竟然說你不知道?”
看著班樸虎視眈眈的向自己走來,還一副蔫壞的樣,吳謙嚇得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腳蹬手扒的轉(zhuǎn)身就跑,吳謙這一跑,班樸立馬就來精神了,獰笑著追了上去。
就在兩人嘻嘻哈哈鬧做一團的時候,孫啟總覺得哪里不對,好像比剛剛差點什么,于是沖著二人喊道。
“你倆別鬧了,都先安靜一會兒。”
這大哥發(fā)話了,他倆這做小弟的自然立馬就老實了,他們一安靜,孫啟便發(fā)現(xiàn)哪兒不對了,原來是西邊的喊殺聲沒了。
“西邊的聲音怎么沒了?”
班樸兩人這才發(fā)現(xiàn)西邊的異常,除了依舊冒著的滾滾濃煙外,那本是不間斷的交戰(zhàn)聲竟然沒了。
就在三人愣神納悶的功夫,只見一匹快馬從東邊飛奔而來。
待馬停下一問,眾人頓時欣喜萬分,原來是二爺他們贏了,并且還活捉了亂匪的首領(lǐng)。
于是眾人在王百長的帶領(lǐng)下,快馬加鞭的往回趕,一路上,孫啟的腦海里時不時的浮現(xiàn)出葉蠻的嘴臉,心中暗自祈禱,活捉的一定要是他,正好給先生報仇。
可是等到了一看,這所謂的亂匪首領(lǐng),孫啟他根本就不認(rèn)識。
雖然長得與那賊人很像,同樣是肩寬背厚,滿嘴的絡(luò)腮胡子,但孫啟知道這人不是那日害死張先生的兇徒,他不禁有些失落。
“師弟,你怎么在這兒?”
唐守仁正準(zhǔn)備來看看這亂匪的頭領(lǐng),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孫啟,看他一副失落的樣,于是出言問道。
“我以為是抓到了害死先生的人呢。”
“先生?孫啟,先生給我的信里說了,讓我們不用替他報仇,他說這都是天數(shù)?!?p> 唐守仁雖是這樣說,但他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張先生對他有教化之恩,如今先生慘死,他這作學(xué)生的又哪能忍得下這口氣啊,但是他不想孫啟也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天數(shù)?那天數(shù)怎么不讓害死先生的賊人死呢!”
唐守仁不禁一愣,自從孫啟到他這兒,這還是孫啟第一次這樣跟他講話,但他偏偏還說不得半句不是,只得蹲下身來,扶著孫啟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先生他如果還活著,他一定不愿看到你這個樣子,他不希望你掉進仇恨的沼澤中,那樣你只會越陷越深。
孫啟,你的未來應(yīng)該是外面廣闊的天地,先生教你讀書識字,是希望你能成為一位為百姓謀福的人,而不是只記得仇恨。
如今戰(zhàn)亂四起,無數(shù)人流離失所,更有數(shù)不清的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你要做的是改變這一切,所以你要振作起來。
讓百姓能安居樂業(yè),讓殺戮不再發(fā)生,讓更多的人不要再受這陰陽之痛。孫啟,你不要辜負(fù)了先生對你的期望。”
“可是,可是?!?p> 說著孫啟已經(jīng)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唐守仁說的這些大道理他不懂,他也不想懂,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他現(xiàn)在本應(yīng)該在父母的疼愛中,他本應(yīng)該是無憂無慮的,但是如今。
“沒有可是,你是先生的學(xué)生,你就不能給先生丟臉,孫啟,你告訴我,你能不能做到。”
“孫啟能,孫啟一定不會讓先生失望的?!?p> 孫啟早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看到他如此,唐守仁的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他知道這對于一個半大的孩子來說,真的是太早了,但是沒有辦法。
唐守仁用手給孫啟擦了擦眼淚,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怎么說,也是個小男子漢了,可不能總是哭鼻子啊,說出去讓人笑話?!?p> 孫啟滿臉委屈的看著唐守仁,邊抽泣著,邊擦著眼淚,強行抑制住讓自己不哭。
“這才對嘛?!?p> “二爺不好了,有一股亂匪殺回來了。”
正說著,一人急忙跑來,撩袍跪地,說道。
唐守仁一聽,不禁眉頭緊蹙,他沒想到,這幫殘甲敗兵竟然還有膽量回來,不過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戰(zhàn)俘營,心中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沉聲問道。
“來了多少人馬?”
“五百來人?!?p> 唐守仁看了孫啟一眼,才緩緩說道。
“通知吳磊和邵峰他們,勢必要讓這幫亂匪有來無回,還有加強戰(zhàn)俘營周邊的人手,這幫亂匪是來救人的,不能讓他們得逞?!?p> “喏!”
說完,唐守仁對著站在一旁的班樸說道。
“趕緊帶孫啟到后營去?!?p> 不知為何孫啟突然有一種莫名的預(yù)感,這來人就是葉蠻,于是他不顧班樸的拉扯,高聲對著唐守仁喊道。
“師哥,我想留下來。”
一聽孫啟這話,嚇得一旁的班樸趕忙就要把孫啟給強行抱走,因為孫啟如果留下來了,那他也要陪著留下來,這可是打仗,刀劍無眼,說不準(zhǔn)就萬一了。
而唐守仁也不禁一愣,隨即擺手示意班樸不要抱走孫啟,然后蹲身問道。
“你為何不走?”
“師哥你說過的,我也是個小男子漢,況且對方只有五百人而已,我沒事的?!?p> 唐守仁左右思量了一番,看著孫啟堅定的眼神,才勉強同意,但是不準(zhǔn)孫啟離的太近,而且還要時刻呆在他的身邊才行。
來人正是葉蠻不錯,他這次冒死而來也是迫不得已,因為林忠被唐守仁給抓了。
本來計劃實施的很是不錯,唐府軍一連幾日都落于下風(fēng),被打的左右奔波不斷,但也正是因此讓林忠得意起來,覺得唐守仁并沒有葉蠻說的那么厲害。
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正中了唐守仁的計策。
于是本該撤走迂回的時候,林忠戀戰(zhàn),妄想一鼓作氣沖垮唐府軍。這唐府軍不僅沒有被沖垮,反而還把他給包了餃子。
一看林忠被困住了,所有人都馬不停蹄的前往救援,這下子葉蠻的計劃被打亂了,隊伍也不斷被唐府軍給迂回分割,眼看著敗勢如潮,再打下去,扶天軍就要全部交代在這兒了。
葉蠻無奈下令撤退,但心中總是不忍,于是與砣子等人商量一番,決定冒險一試,趁著唐府軍打勝后,放松警惕的功夫,再率輕騎沖回去,試圖把林忠給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