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入眼皆是光明,仿佛昨夜的命懸一線只是一場夢境。
她微微愣神,眼角有些濕潤,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喜悅興奮的情緒頓時涌上心頭。
她迅速側(cè)過身,將躺在地上的囚牛展現(xiàn)在狴犴面前。
江安幾乎做好了心里準備,她想狴犴或許不會放過自己,或許拳打腳踢,破口大罵,但這都沒什么,本來就是自己連累的囚牛,自己無可否認。
然而狴犴表情是變了變,不過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伸出手道:“上來吧。”
江安看著狴犴伸進洞穴的手,指節(jié)分明,渾厚有力,不似囚牛的白皙修長,持書作畫之手,而是一雙較為粗糙,仿佛武士之手。
江安伸出手被狴犴拉出洞穴。
他沒有對江安多說幾句話,而是接著伸手拉出李甜。
出來洞穴的江安和李甜皆面露喜色,江安四下觀望時發(fā)現(xiàn)四周居然都是官兵模樣的人,高高矮矮十余人,皆站于門口,絮絮叨叨說著些什么。
按理說狴犴為龍族,來些水晶宮的士兵倒也不算什么,不過隱約間,江安總感覺這些人一點也不像妖怪。
大概是第六感吧。
江安不確定。
莫是幾分鐘過后,狴犴從地洞里抱出了囚牛,只是囚牛身上被狴犴用不知何處找來的展新白布包裹的嚴嚴實實。
狴犴一出,原本還放松聊天的官兵頓時一臉肅然,仿佛狴犴是個多么可怕的存在。
“擺駕,回府。”
狴犴吩咐道,沒有多余的半個字。
路過江安時,狴犴腳步微停,聲音有些冷地說道:“跟著我入馬車,到了天師府還請江安姑娘知道做事分寸?!?p> 江安詫異,天師府?不應(yīng)該是水晶宮龍宮之類的嗎?
但是,容不得她繼續(xù)問下去,狴犴連同囚牛便入了轎子。
不得已,江安和李甜也隨同進了轎子。
待二人轎子和狴犴轎子相隔稍遠些的時候,江安掀開轎簾一角,輕聲問道:“不知你們的主子姓甚名誰?是何許人也???”
這種時候,江安不禁懷疑現(xiàn)在的狴犴已經(jīng)不是他所想的那個狴犴。
果然,不出所料。
車夫小聲回道:“東黎國大祭司龍護君??!你不知道?小的還以為你是主上的親戚呢!”
“那個昏迷的白衣人是你們主上的親戚,我只是和那個白衣人是朋友罷了?!?p> “朋友???那主上能帶你回府可是破天荒的意外了!主上這不近人情的性子,就連皇上都不是說見就見的!你還是厲害的……姑娘怎么稱呼?”
江安頗有些意外,回道:“江安,江水濤濤的江,平安的安?!?p> “姑娘這名字倒是好聽,一聽便是大富大貴之人。
江安笑道:“承你吉言。”
一路上馬車顛簸的厲害,似乎是這路面十分不平整,但是,江安掀開轎簾的時候似乎也發(fā)覺還有一處不對。
這馬車的速度十分詭異,按理說巫城到帝都至少需要三天時間,因為帝都在自己柳青閣所在鏡城的不遠處,再怎么迅速也不可能一個時辰就到達了帝都附近。
一開始,狴犴的迅速江安以為是騰云的緣故,如此看來,大概是這馬車。
那車夫似乎是看出來江安的疑惑,笑道:“我家主人可是赫赫有名的大祭司,縮地千里不在話下的?!?p> 江安表示明白,也沒有繼續(xù)多問。
下了馬車的江安看著朱紅木門,以及木門牌匾上寫著的三個字——天師府。
對啊,這個世界滿是妖怪,皇帝成立天師府以震懾天下妖孽,天師府掌事為大祭司,大祭司掌祭祀之事與天下妖魔犯人界之事。
只是,這天師府的大祭司居然不是凡人而是龍族狴犴嗎?
這是什么思維?
太多的疑問江安都不清楚,但是只能等著,他跟著士兵入了天師府,整個天師府十分安靜,就連打雜的下人也很少見,再加上郁郁蔥蔥的樹林和精致長亭,頗有一番隱世桃源之感。
李甜一路上小聲驚嘆,江安點頭稱是。
大約走了片刻后,狴犴抱著囚牛去了一個房間,而江安和李甜則被一個下人帶到偏房。
“請問老婦人,不知這天師府為何如此安靜?大祭司就沒有收些徒弟什么的嗎?”
婦人抬眼看了看江安,沉思道:“徒弟是有,不過前一柱香的時間啊,都被祭祀大人派去鎮(zhèn)壓妖魔了?!?p> 全部都被派去鎮(zhèn)壓妖魔?還是不久之前?
“是何妖魔,如此興師動眾?”
“哎呀……老婆子我平時就打打雜,怎么知道這種事情呢?”
江安笑了笑,覺得估計問不出什么來,便吩咐老婦人離開了。
江安看向李甜,輕聲道:“感覺這個狴犴很奇怪,有沒有?”
李甜眨眨眼,點頭道:“他似乎特別冷靜,不正常的冷靜……”
江安也贊同。
“對了,囚牛答應(yīng)過我一件事,大概還有十天左右,他會帶我去觀時女仙哪里。也就是掌管時間的神仙,或許神仙會有辦法帶我們離開這里。”
李甜頓時激動起來,拉著江安的手便道:“真的嗎?我們可以回去了?但萬一……萬一……那個時代的身體依舊死了呢?”
她有些害怕,十分糾結(jié)。
江安彎了眉眼,笑容溫暖。
“你也有父母朋友吧,他們肯定急瘋了,死不可怕,但我們不能自私,何況,落葉歸根,死也要死在父母懷中不是嗎?”
李甜點頭:“對啊……我爸媽辭職在病房陪著我,萬一我回去還有救呢?”
江安摸了摸李甜的頭,笑瞇瞇道:“這就是了,我們一起加油吧!”
入夜,星辰滿天,微風(fēng)花香。
木門被敲響。
哐哐哐三下,不緊不慢。
江安去開門,來者是一身便服的狴犴,他一臉肅然,垂眸看著江安。
江安為狴犴倒了茶水,接著坐于狴犴對面,燭光打在江安側(cè)臉上,輪廓柔和,目光不閃不躲,毫不畏懼。
“閣下有什么事不妨當面說。”
狴犴將茶水一飲而盡,沒有文人騷客的小品,仿佛就在喝一杯白開水。
他放下茶水杯,看著江安,目光灼灼,看得江安竟有些心虛了。
“明人不說暗話,我呢,十分討厭你,恨不得你死,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了,我說一句公道話,姑娘你,就是個禍害。”
字字鏗鏘有力,江安直勾勾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沒有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