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虞美人
11月末,恒店下雪了。
可惜雪量太小,達(dá)不到那種雪花飄飄北風(fēng)蕭蕭的畫面感。
北宋的都城在汴京,在和南省境內(nèi),那時候沒有全球氣候變暖,冬天里的雪肯定特別大。
為了拍攝效果,劇組就來了一場人工造雪,妝點(diǎn)了十里雪景。
樊樓上,莫小瞧一身紅妝,身后是紛飛的白雪,蒼茫的大地,畫面感特別強(qiáng)突出。
據(jù)編劇鐵心銘講,李師師穿紅妝有好幾層意思。
一是想完成與宋江的婚禮。
二者,汴京是大宋都城,金國進(jìn)入了這里,如同給大宋致命一擊。
一身紅妝的李師師站在白雪掩蓋的汴京中,像是宋國心口上的一道傷痕,致命的傷痕。
那不是紅妝,而是心頭的鮮血。
宋國將亡,她穿著嫁衣送葬,同時也為這片江山陪葬。
李師師站在樊樓上,任風(fēng)掀起了紅蓋頭。
樊樓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城淪陷了,皇帝被抓了,大富大貴之家都南遷了,底層的百姓依然麻木地活著。
對他們來說,朝代的變遷只是換一群人來欺負(fù)自己,只要習(xí)慣了,下手輕一點(diǎn)重一點(diǎn)也沒什么區(qū)別。
汴京的百姓們不在乎金兵入城、不在乎皇帝被抓,也不在乎什么時候死去,但臨死之前,他們還想看一場熱鬧。
在熱鬧的人群中,有兩張熟悉的面孔,一個是燕青,梁山軍慘勝歸來,許多曾經(jīng)反對詔安的好漢都無緣無故地死去。
燕青擔(dān)心朝廷對自己下手,早早丟了官袍混入了百姓中,他沒了功名,又想起了樊樓的李師師,可看到她站在高樓上,周圍有許多金兵。
他害怕身份暴露,張了張嘴,選擇了容忍。
還有一個人就是宋清,他穿著常服,他的身份變成了皇城司的主事。
看著樊樓上的李師師,他也曾有過愛慕,可想到為自己而死的哥哥,他沒有出手相救的打算,‘死吧死吧,你死了哥哥就不寂寞了’,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
鏡頭推到樓上的李師師身上,她與宋江英魂、與命運(yùn)、與天地喝了三杯酒之后,站在樊樓上高歌起來,她唱的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南唐被大宋滅了,李煜做了亡國之君,他的愛妃小周后被趙光義臨幸。
現(xiàn)如今趙佶趙桓也做了這亡國之君,后宮的嬪妃、公主也做了俘虜,下場不想可知。
此情此景,像不像一個命運(yùn)的輪回?
用這一首詞,一首葬曲來祭奠大宋,正合適不過。
樊樓下的百姓聽了,有人依然麻木,也有人潸然淚下。
遠(yuǎn)處一行囚車行來,車上押送著亡國之君趙佶,他面色慘淡,穿著單薄的囚衣在寒冬中瑟瑟發(fā)抖,他輕輕地念叨著‘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他虛弱地抬起手,想要呼喚李師師下來,可又無力地垂下手,囚車漸漸遠(yuǎn)去,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居然不曾為他們的皇帝陛下轉(zhuǎn)身送行。
“咔!”
拍了半天,陳康叫了暫停,劇組休息半個小時,接下來是莫小瞧最后一場戲。
“莫姐姐,這場戲又不拍正臉,找個身材跟你差不多的替身就得了,你干嘛要親自上陣?”
樓上,聽說莫小瞧要親自跳樓,郝拉趕緊攔著,說什么也不要她親自冒險。
因?yàn)榍皟商焖肿隽艘粋€夢,夢中莫小瞧在演這一場戲時,突然從樓上摔了下去,當(dāng)時他就嚇醒了。
他擔(dān)心噩夢成真,前兩天就勸阻莫小瞧不要親自上場,沒想到一不注意,她又犯二了。
聽了他的話,莫小瞧忽然伸了個懶腰,前凸后翹,大長腿,纖腰盈盈一握,這身材絕了。
旁邊幾個道具組的還有特技組的年輕人都看直了眼。
她微微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傲嬌的笑容,“跟我身材差不多的人?有嗎?”
郝拉愣了下,伸手遮住那雙靈光閃閃的大眼睛,“莫姐姐,你別對我放電,就算你把我電暈了,我也不答應(yīng)你跳樓。”
“嘿,你怎么這么倔呢?
這樓又不高,我身上有安全繩,樓下有墊子,我以前也演過這種戲份,怎么會出事呢?
你怎么也不說點(diǎn)好話?!”
莫小瞧氣惱地瞪著他,郝拉睜著眼睛瞪了回去,毫不相讓。
“幾位特技老師,麻煩你們將這個無關(guān)人趕下樓去!”
莫小瞧充分發(fā)揮女神的優(yōu)勢,指揮起了旁邊幾個拉鋼絲吊繩的雜務(wù)。
郝拉仔細(xì)一瞧,其中還有一個熟人呢,正是魏亮!
魏亮四人聽到女主角吩咐不敢怠慢,脫下手套,笑嘻嘻地過來趕人。
“別過來,我可是會發(fā)瘋的,一發(fā)起瘋來,我自己都害怕!”
郝拉大聲嚇唬道。
“郝助理,馬上要拍戲了,你在這里胡攪蠻纏,會影響我們的工作,請你出去!”
魏亮終于到了反擊的機(jī)會,他打算一展口才,讓郝拉在莫小瞧面前灰頭土臉。
“你們四個可別中了美人計,助紂為虐啊,今天下雪,多危險,要是出了問題,你們逃不了干系。”郝拉反駁道。
魏亮不管,嘿嘿一笑,“莫小姐,郝助理不聽勸,我們只能動粗了,請你別見怪!”
“拉他出去就行了,別打人!”莫小瞧轉(zhuǎn)過身擺出一個酷酷的姿勢。
“好的!”
看到四人圍了過來,郝拉也不管了,他蹲下身子,抱著莫小瞧的腿不撒手,耍起了賴皮。
“莫姐,今天不管怎么說,我也不答應(yīng)你親自來演這場戲?!?p> 莫小瞧苦惱地捂著額頭,“郝拉,你再這樣影響我的工作,我就要扣你工資了!”
“扣吧,反正我覺得工資高了,扣了正好!”
莫小瞧無奈,眨了眨眼睛,“好吧,你贏了,你去找副導(dǎo)演,把替身帶上來!”
“莫姐姐,你真的答應(yīng)了?”郝拉喜道。
“廢什么話?。刻爝@么冷,你以為我愿意站那么高,演那么危險的戲份嗎?”
“好好!我們說好了不許跳,你可別跟我玩調(diào)虎離山!”
“嘁~,就你還調(diào)虎離山!”莫小瞧推了他一把,“快去吧,小老虎!”
郝拉不放心,又叮囑了特技組里幾位老師,還有拉繩子的魏亮四人,勸他們不要亂動,要是真出了事,后果會很嚴(yán)重的。
幾人都好好地答應(yīng)了。
......
“替身?!”
樊樓下,韓剛正在給一伙群演排戲,聽他要替身,有些為難地說:
“一開始是有替身,可是莫老師一直堅持親自上場,我就將替身給打發(fā)了。
現(xiàn)在馬上要拍了,哪能找一個跟莫老師外形相像的替身演員?!?p> “韓導(dǎo),你看這天下雪,樓上樓下都特別滑,要是莫老師刮著蹭著了都不好。麻煩你問一下那個替身,看她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趟?”
韓剛想了下,拿出一個厚厚的黑色筆記本,放開一看,其中有許多人的電話、照片、經(jīng)歷,大都是漂亮女孩子。
韓剛找了一會兒,拿出電話打了過去,說了幾句話就掛了。
“沒戲,人家姑娘早跑漢京去了?!?p> 郝拉為難了,“韓導(dǎo),要不你隨便找一個稍微像一點(diǎn)?”
“韓導(dǎo)韓導(dǎo),這樓下的墊子鋪幾層???”一個雜務(wù)過來問道。
“這樓不高,鋪個兩層就行!”
“得嘞!”
雜務(wù)走了,韓剛指著樊樓說道:“這樓也就兩層高,只要拉鋼絲的時候小心一點(diǎn),沒啥大問題,就算掉下來了,地上有墊子,也不會出大問題的,你就放心吧!”
“韓導(dǎo),待會女主跳下來,群演是向前湊,還是向后退?”由于一個工作人員過來問道。
“退、都退遠(yuǎn)一些,別擋著鏡頭!”韓剛揮了揮手說道。
“韓導(dǎo)!”
郝拉準(zhǔn)備再說說,可韓剛太忙了,身邊事情一個接著一個,沒空搭理他。
“樓上的攝像跟上,爭取拍幾個特寫,樓下的工作人員注意了,跳樓時雪要大一些,風(fēng)要狂一點(diǎn)...”
郝拉正要上樓,導(dǎo)演的大喇叭響了起來。
抬起頭來,莫小瞧站在高樓邊緣,攝像正在抓拍一些面部微表情。
“開始!”
導(dǎo)演發(fā)了話,劇組開動。
“跳!”
導(dǎo)演在喇叭里大聲喊道。
莫小瞧站在樓上,一身紅妝迎風(fēng)飄揚(yáng),突然他覺得眼前的場景太熟悉了,不正是夢中所見的場景嗎?
“別跳啊~~”
他大喊一聲,不要命地向樓下跑去。
可莫小瞧沒有聽他的,飛身跳了下來。
“嘭!”
不知那里傳來一聲崩斷的聲音,本來緩緩下降,就變成了垂直降落。
更重要的是雜務(wù)偷懶,在樓下那一塊沒鋪墊子。
“快快!”
他不知疲倦地邁動著步伐,一百多米的距離硬是被他跑出了世界紀(jì)錄。
在莫小瞧即將落地的那一瞬間,他伸出了雙手,只聽‘咔’地一聲,不知是什么碎了,還是導(dǎo)演叫了暫停。
郝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