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幼竹一行四人聽見岸上呼聲，放眼望去，不是他人，正是前幾日被張巖松安排上龍泉山靈秀寺打探消息的渭南堂男家仆阿申。四人趕緊靠岸一陣招呼，同回林信家去。
“小姐，可把我給找壞了！”阿申望著張幼竹一聲長嘆，邊走邊說到。
“我從龍泉山打探消息后，馬不停蹄的就往回趕。到得客棧，發(fā)現(xiàn)你們早就沒有了蹤影，一陣詢問之后才知道，你們當日和白沙幫、梓州鞭霸打斗的情況?！卑⑸甏蜷_水袋喝一口水，繼續(xù)說到。
“我哪敢停留，一直提心吊膽的找尋，一面擔心老爺、小姐的安危，一面自我安慰沒收到你們的信息，至少算是暫時安全。直找了三四天時間，把遂寧城幾乎翻了個遍。自己正準備乘船向東往恭州方向再去看看，不料卻聽到涪江河上小芳特有的大笑聲音。頓時喜出望外，哪里能料想得到你們在這個靠近河邊，偏僻異常的小村莊里面。”
“你再嘲笑我的聲音試試！”小芳右手舉在阿申頭頂做下敲之勢威脅到。眾人見了一陣好笑。
“小妮子不要胡鬧。”張幼竹輕笑一聲，轉(zhuǎn)身對阿申說道“靈秀寺和延凈的師父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這個說來話長?！卑⑸晁彀堰@幾日憋了好多的話如竹筒倒豆子——全抖落出來。
“那日老爺吩咐之后，我快馬加鞭不兩日到達靈秀寺時，周圍的情況把給我嚇了一跳。哪里還有什么寺院模樣。大門靈秀寺橫匾，燒焦得只剩下“秀”字上半邊一“禾”，寺院里的東西基本都燒成了焦土或木炭。
我多方走訪，終于弄清楚。行定方丈是被火活活燒死，據(jù)說涅槃得道后身化為幾十顆舍利子，被當?shù)匕傩照埢丶夜B(yǎng)。二十一個小和尚被附近村民自發(fā)挖了個大坑埋在同一個墳堆里，姑且豎了塊‘靈秀圣寺延眾弟子合葬之墓’的墓碑?！?p> 延凈聽罷只覺得一陣眩暈，無法呼吸。對于師父和師兄弟的去世，經(jīng)上次在客棧和人爭辯，延凈其實心里早就默認，但當確定的消息真的出現(xiàn)在耳邊之時，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心平氣和毫無波瀾。林信上前與他并排行走，伸手在他肩膀輕輕地拍了兩拍，聊以勸慰。
是啊，在這樣的時候人們才會知道言語的蒼白無力，再多安慰的話，又有什么用呢。說什么感同身受都不過空話一場，只有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才能夠感受那種切膚之痛。
“還有什么其他的情況嗎。”延凈輕聲問道。
“對了，現(xiàn)在靈秀寺遺址反而成了熱門景點，每天外地人數(shù)百里路都要前去一看。據(jù)傳比靈秀寺完整時的香客多了數(shù)倍。”阿申望向延凈這邊回到。
“沒想到靈秀寺這么厲害，香火這么旺，即使毀壞了還有這么多人關(guān)心著?！毙》荚谂赃呉宦暩锌?。
延凈并不接話，默默垂首。只聽林信鼻哼一聲道一句“無恥”。
阿申繼續(xù)說道，“一般老百姓聽說這里發(fā)生了轟轟烈烈的岷山滅門靈秀寺案都特別好奇跑來圍觀看個熱鬧，作為回去的談資；一些酸腐文人假意吊唁，實際不過是蹭蹭熱度，寫一篇賣弄文章搏一搏出名；武林中人聽說有天下第一劍譜之稱的靈秀寺鎮(zhèn)寺之寶《壁尚劍訣》尚未被找到，天天數(shù)十個幫派在那里如雞在土里扒食，將已經(jīng)燒焦的木灰碳土翻弄得混亂模樣，甚至為了搶占地盤而大打出手。想不到堂堂佛教莊嚴之地，竟會落得如此下場?！?p> 小芳聽了只覺難以置信，一陣目瞪口呆，良久方轉(zhuǎn)身對張幼竹說道，“小姐，你讀書多，快告訴我，人性真的這樣復(fù)雜嗎？”
“真是各懷鬼胎眾生相?！睆堄字褚宦曢L嘆。
五人說話間走回林家小院。只林信娘在機杼邊織布，不見張巖松身影。
“大娘，你知道我爹去哪了嗎?！睆堄字裆锨皢柕?。
“張?zhí)弥髡f今天大太陽，天氣好，正好到外面走走，散散心，一會兒就回來?！绷中拍镅曓D(zhuǎn)過頭說道。
直等了很久都不見人影，眾人心里著急趕緊出門去找，剛走到村口土地廟前，只聽不遠嘈雜聲音響成一片。
“張?zhí)弥?，我對不起你。他們抓了我的妻兒，逼我?guī)氛夷恪！闭f話者正是前幾日那頭裹包巾的大夫，被雙手雙腳反綁丟擲在路邊，雙眼含淚嘴角血跡未干。
“不關(guān)你的事，是我讓你受到牽連。要不是我身上之前有傷，早把這群小兔崽子收拾得片甲不留?！睆垘r松手上腿上各被劃了數(shù)劍，血流不止，正自被八個手拿鐵錘，身穿沙白色背心黑色短褲，胳膊完全袒露于外，纖夫打扮的人團團困住。
“來得正好，我老爺城內(nèi)被你們臭水鬼劉旭幫主打傷之仇還沒有報！”小芳看了看來人，一個大健步跳入圈內(nèi)，轉(zhuǎn)頭對張巖松說道，“老爺你坐下休息會兒，這群小嘍啰就交給我和阿申來擺平。”
阿申聽聞對手來自白沙幫，趕緊縱身一躍進入包圍圈擋在張巖松之前，對圍圈的人厲聲斥到，“放肆！敢傷害我家老爺，你們怕是不要命了?！?p> 說罷，阿申、小芳雙手各持腰刀，一左一右對著人群齊肩橫砍。對面八個手持鐵錘之人，并不退卻，只順時針旋轉(zhuǎn)著，將三人團團圍繞，讓阿申小芳的攻擊總打不著。待刺青肩膀大漢發(fā)喊一聲，迅速將包圍圈一步步縮小，離得約莫兩尺，八個鐵錘齊出，紛至砸來，轟隆隆猶如五雷轟頂。
“小芳傻，怎么你也傻，跳進包圍圈里等著挨打。”延凈看得心急，嘆一聲哎呀，為三人擔心。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鐵錘離圈中三人頭發(fā)不過一寸，啊的數(shù)聲慘叫，八人十六雙腳腳筋全被砍斷，嘩嘩嘩一圈倒在地上翻滾掙扎。
“就這點本事？”阿申看了看地上躺著的人一聲譏笑。
張幼竹趕緊上前，將人堆里張巖松環(huán)扣抱住，啜泣到，“爹，你不知道我好擔心你?！?p> “傻丫頭，爹有什么值得擔心的?！睆垘r松拍一拍幼竹后背，拉著她去為大夫解綁。轉(zhuǎn)身間，倒地的刺青肩膀大漢，忽然右手一揮將手中鐵錘直向兩人后背砸來，張巖松趕緊跳起，一記風(fēng)刃三合腿，將襲來的鐵錘重重地踢出丈外。
“丫頭，你沒事吧.......”張巖松剛才見情況緊急，救女心切，將之前大夫叮囑不要動氣運力的話早拋在身后，只見其手、腳以及后腰、左胸新舊傷口處血液噴薄而出，一句話沒說完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