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駱咂了下嘴，手搭在許將肩上，嘖嘖道：“嘖嘖，習神段位果然是高。原來起姐喜歡這款的，你說，我要是跑去沖起姐撒個嬌，能不能……”他邊說邊拍拍許將肩膀，另一只手比劃成手槍的樣子，“啪……”

　　沒等他說完，許將毫不客氣地捋下他的手，然后很不斯文地沖天翻了個白眼。

　　“勸你珍惜生命。人家是天然呆自然萌。你？你連金剛芭比都算不上，頂多算個金剛長毛猿。”

　　夏駱：“……”……好想掐死他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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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校門口直走右拐就是商業(yè)街，現(xiàn)在正值放學高峰期，很多情侶學生逛街。

　　一路上習羽沒再開過口，一到商業(yè)街，看到街上如流水的人群，他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許將，夏駱都回過頭看他。余起心底微微一沉。

　　習羽果然還是不能接受人特別多的地方，尤其是這種不時會相互碰到的場所，他慣性保持在一個自己的小世界。

　　但他不能永遠這樣。況且……

　　余起松開手，轉(zhuǎn)過身，面對著習羽，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夏駱許將旁邊停了下來，她看著習羽的眼睛。

　　習羽眼睛非常清澈，也因此，里面的驚慌也非常明顯。余起心里被刺了一下，注視著習羽的眼睛，語氣不自覺地溫柔：“習羽，過來。我在這里的，你別怕?！?p>　　習羽一眨不眨地看著余起，眼神驚慌可憐，不僅沒往前走，甚至還想往后退。

　　心里一沉，余起緊緊注視著習羽，咬牙，聲音又慢又狠：“習羽，你必須過來，我不會去你那邊。如果十秒鐘內(nèi)你沒有過來，”她頓了一下，移開視線，仍狠聲道，“我就走了。”

　　“以后，你可能再也見不到我了?！?p>　　習羽聽到最后一句話，臉色瞬間白了下來，眼里出現(xiàn)明顯的驚慌，他緊緊抿著唇，看上去可憐極了。

　　夏駱許將在一旁，有些不忍，看著余起欲然又止。街上行人看到這不同尋常的一幕，紛紛投過視線。

　　余起置若罔聞，仍舊緊緊注視著習羽的眼睛，每數(shù)一個字，就往后退一步：“十，九，八……”

　　習羽眼里驚慌越堆越多，甚至出現(xiàn)了水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

　　路上行人雖然不動這是怎么回事，但兩人顏值太高，并不妨礙他們拿出手機拍視頻。

　　其中一個高中女生沖習羽說：“小哥哥，還猶豫什么??？快點過去啊。”

　　“四，三……”余起已經(jīng)退到了拐角，沒敢抬頭，她怕自己一抬頭就會心軟。

　　習羽不能永遠畫地為牢，把自己圈在一個小世界里，隔絕這個世界之外。

　　習羽全身都開始細細地發(fā)抖，如果他再不追上去，余起就真的會離開他的視線，離開他的世界。

　　“二…”余起念出這個數(shù)字，忽然聽到耳邊爆發(fā)出熱烈地喝彩聲，她猛然抬頭，落在少年的懷里。

　　少年的淚水滴到余起頸窩了，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乞求：“別，別走?！?p>　　余起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不想逼他的。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呢？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上輩子的一年后，習羽就會為了救她葬身于火海。她，她……很害怕，怕一切如期而至，怕她無法改變，怕……習羽再次在她面前死去。

　　如果……她會瘋的。

　　余起閉了閉眼，聲音低低的：“對不起。”對不起，只能逼你快點長大。

　　習羽沒說話，緊抱了余起一下，然后松開她，仍舊緊緊牽著她的手。

　　他還是有些緊張。

　　夏駱許將跟上來，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選擇避開剛剛那件事，許將拍了拍習羽的肩膀，問：“現(xiàn)在走嗎？”

　　習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余起，然后點點頭。

　　直到吃飯時，習羽才松開手。

　　夏駱看看低頭不語的習羽，他依舊非常緊張，全身緊繃，但仍忍著不適，十分乖巧地坐在一邊。

　　夏駱反應(yīng)雖然有點遲鈍，但不傻，猜到習羽可能有類似社交恐懼癥之類的疾病。他湊到余起旁邊，忍不住說：“起姐，你果然是個干大事的。對自己心上人都能狠下心，看來習神真的很喜歡你?！?p>　　“不是喜歡，只是依賴?！庇嗥饖A起一塊魚肉，仔細地剔去魚刺，放進習羽碗里，聲音很淡，“他不懂什么是喜歡?！?p>　　自閉癥患者很多時候會有特別信任，特別依賴的人，這個人大多是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在他生命之中占據(jù)不可或缺的位置，而她只是比較幸運，是習羽的依賴。

　　但這并不是愛情。習羽的世界太過單純，情緒表達大多靠本能，因此他的情感十分簡單，非黑即白，而像愛情這種過于復雜的情感，他不會有。即便是擁抱牽手這種行為，他做來都干凈得不可思議，不帶任何旖旎意味。

　　她是他重要的，依賴的人，卻不會是喜歡的人。

　　習羽學著余起挑魚刺，很快將一塊魚肉的刺挑干凈了，他把魚肉放進余起碗里，察覺到余起視線，便對她彎了彎眉眼，然后又接著低下頭挑刺。

　　他安安靜靜的，笑容純凈乖巧得像個孩子，不帶一點情愛意味。

　　許將看見習羽的笑容，擰了下眉，欲言又止。

　　夏駱見此，勾過許將都脖子，聲音拖著長腔：“行了，許大才子，以后還是叫你許媽媽好了，天天操心，你相信起姐，她心里有數(shù)?！?p>　　許將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其實，誰又能確定習羽不懂愛呢，畢竟愛也是本能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