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
余起沿著門沿慢慢滑下,像是被某種不可承受的痛苦壓跨,喘不過氣來。
后來……她中槍高燒不退,將這段記憶模糊,將自己說的話忘得一干二凈,將那個男孩忘得一干二凈,徹底遺落。
她……讓他等了自己五年,在精神病院等了自己五年!就連最后……都是他來找自己。
廚房里傳來汩汩水聲,習羽在洗碗。白色燈光灑在少年低垂眉眼,顯得他越發(fā)安靜,這和初見時的木愣相比,進步很多。
余起抬眼,目光有些怔然,緊接著流露出痛苦。
她一直不敢想象,她的自閉癥男孩到底經(jīng)歷了怎樣痛苦的治療,才能有如今的進步。
是藥物?是捆綁?是電擊?是針扎到練出條件反射?還是……精神病院的治療手段她做夢都不敢想象。
而強制治療,是她的少年在精神病院第三個生日那天主動提出來的,只是想——去找她。
可是,前世在習羽來到她身邊后,她又做了什么了?
余起不自覺地像蝦米一樣蜷起身體,緊緊咬住牙關(guān),強忍著一種前世熟悉的嘔吐感和自殘的沖動。
忽然,她抬手毫不留情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余起,你真是個人渣!
廚房里的習羽剛剛出來,見余起蜷在地上,還有剛剛的巴掌聲,一下子懵了,他下意識快步走到余起面前,蹲在地上,手足無措,最后虛虛環(huán)抱住她。
習羽看到余起臉上紅印,臉色肉眼可見地拉了下去,眼神冰冷,語氣罕見地帶著明顯的沉怒:“誰打的?”
“誰能打得過我???我自己打的?!?p> 余起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從地上起來,然后抬頭沖習羽扯了扯唇角,但她眼眶微紅,笑得比哭的還難看,字句艱難:
“習羽,對不起,當初答應去找你,卻沒能做到?!?p> 習羽聽到前半句“自己打的”有些呆,聽到有半句話后,沉默了下,然后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看著余起眼睛,他瞳色一如當初,極黑極純:
“都一樣?!?p> “而且,未來,很長。”
習羽拿出醫(yī)藥箱給余起擦藥,動作細致輕柔。
他是真的不在意。
輕輕的兩句話,余起心中隱隱自殘的欲望卻被神奇地安撫了下去,陷入掌心指甲一松。
對,未來還很長,這輩子,不管發(fā)生什么,她都不會讓人再傷他哪怕一絲一毫。
哪怕一年后……余起眼睫微垂,斂下所有情緒。
*
余起,我從不在乎你沒來找我,我知道,我們定會再見。因為,我已經(jīng)將你規(guī)劃到我生命里,不管你愿意與否。——習羽。
*
翌日清晨,陽光熹微,微云幾朵,和風柔軟。
昨日“元氣大傷”,今早兩人不負眾望地遲到了。
高中生遲到一般有個奇怪心理,要是離規(guī)定時間還有幾分鐘,那整個人便瘋魔了,牙不刷臉不洗直接往學校沖,以期能抓住預備鈴的尾巴;但如果遲到二三十分鐘,便會覺得遲都遲了,不差這幾分鐘,于是好一番整理后,再慢悠悠往學校走。
余起和習羽屬于后者。
于是,余起不慌不忙地做了個早餐,兩人細嚼慢咽地吃完后,然后慢悠悠往學校走。
半路上,看到賣現(xiàn)磨豆?jié){的店鋪,余起停住:
“老板,要兩杯小杯豆?jié){?!?p> 與此同時,一道非常熟悉的聲音響起:
“大杯豆?jié){!”
余起扭頭一看。
對上謝主任地中海腦門。
操啊。